拼了一学期，陈宪期末考试成绩挺好的，已经进入前四。
班会上，王道铁重点表扬他这学期进步很大。“到这个时间，拼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心理素质，大家沉下心来好好学。加把劲迈过去就好了，别的以后再想，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但陈宪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王道铁把大家的成绩做了个PPT，圈圈点点地投映出来。
陈宪盯着成绩表，不说和于显文的差距，他离庞玉诗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前面人少，所以分差很大。
于显文丢了个纸条过来，他打开一看，上面画了个笑脸，旁边几朵小花。非常简单的安慰，他心情神奇地好了点。
王道铁还在那挨个点评，教导主任张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抱歉地打断他。“不好意思，麻烦陈宪同学来一下校长办公室。”
陈宪一走，杨朵朵就悄声道：“听说是他爸来了。一般家长都在学校门口等，他爸阵仗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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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宪来到校长办公室，路校长只是跟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和你爸爸好好聊聊。”说完就走了。
陈宪看着坐在校长办公室沙发上的男人。男人留了中分短发，穿件黑色羽绒外套，里面是毛衣，有点少年气，在中年人来说也是漂亮的。嘴唇和面部布局同陈宪有点像，不过更柔和一点。
陈宪看了他就烦。陈若旭这个人就是这样，知道在外面自己不会理他，就毫不客气地用上这些手段。
“宝贝，来，坐。”陈若旭拍拍身边的位置。
陈宪径自坐到他对面。
他也不生气，只说：“听路校长说，你这学期进步很大。”
陈宪不作声。他以为他寒暄两句后，又要开始劝他出国了，谁料他停顿片刻，忽然凝视着他，问：“陈宪，你是不是找了Alpha？”
陈宪顿时紧张起来，但他绷着脸，尽量不表现出异常。“什么鬼玩意？你以为我是你？”
陈若旭从兜里取出个盒子，里面装了一板抑制剂。“这个是祝青在你奶奶那房子的卧室收到的，掉床底下了。我问了医院，那边说你很稳定，没多开药。但还有这么多，你上学没用过？”
陈宪吞了口口水，“别发疯了，我就不能找人借？这学校是没其他Omega吗？你能不能别想老来得子一样成天缠着我。我说了，我们是陌生人。”
陈若旭把药递给他。“行，那你还给人家。”
陈宪一把将他手拍开。
“宝贝，那边手续都办好了，你只要同意，我们过去就能直接上课。”
陈宪起身就走。
陈若旭对着他背影道：“唉，我本来不想见张义亭的，为了你我只能去找她聊聊了。”
陈宪一时气愤，回头骂道：“别说得跟我妈欠了你似的，也别说得像你多在乎我！你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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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亭过年前回来，陈若旭大概率会在那两天去找她。本来张义亭对他自己的决定一向尊重，但要是他拿Alpha这个事出来说，她就不一定会答应了。
陈若旭心思很细，抓到点线头就能往下挖。他不觉得自己真的糊弄过去了，那个傻吊一定会自己去查，甚至有可能已经查到头绪了。
他出办公室就收到于显文信息：班会已经散了，你的书包我帮你收了一下，拿回宿舍了。你直接上来就好。
宿舍楼这会也乱，413的门虚掩着，陈宪推门进去，于显文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你姐姐那吗？”
“嗯，她本来想带孩子回荷塘村，我找理由说把她劝住了。她还不知道樊光耀在找她。”
“她不会还想跟那个烂人和好吧？我不明白。”
“唉。”于显文忽然笑了，“那我要是个字面意思的坏人，你还会跟我一起玩吗？”
“那不一样。你要是缺钱我有钱，你要是赌鬼我也养得起，你要是打人我陪你打，你要是嫖——”陈宪皱着眉头，差点把自己绕进去了，“呸呸呸！”
还在假想呢，就嫉妒起来了。于显文很喜欢看他因为自己而焦虑。
“你把我行李一块收了，李师傅在外面等着。待会儿送我们去你姐姐那。”
陈宪没想跟他商量。张义亭回来之前，他家里也没其他人，他肯定要跟他一起走。陈若旭的事晚点再说吧……他很怕自己一说，于显文就把他推开。虽然说过一起商量，但他直觉于显文在报考的问题上态度很暧昧，否则他也不会因为焦虑这么拼死读书。
于显文把书摞齐，放到行李箱的一角。“陈宪。”
陈宪心里有点发慌，“干嘛？”
“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出国吧。”
“你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了？就算你想考首都大学，我要考不上，去首都其他学校就行了，我妈人就在那，我还有住处。”
“你别急，先听我说。”在他的一遍遍教育下，陈宪大部分事情都会听他的，但这是陈宪的底线，他一整个学期都在焦虑这件事。他知道陈宪不可能答应。“一来对你来说，出国确实是更好的选择。不用浪费时间刷你不喜欢的题、背你不喜欢的书，你到外面甚至还可以继续训练击剑——”
“我不玩这些了！别想我听你的。你要上什么学校随便你，你管不了我。”
于显文没再继续刺激他。“行，我不说了。”
他这态度让陈宪更加生气。陈宪心里堵得难受，看他平静地把书扎好，又去一件件叠衣服。校服留在学校，下学期回来还得穿，于显文挑了几件冬天的衣服放箱子里，随后拿起枕头边的围巾。
陈宪忽然按住他的手，表情慌乱，开口很困难，但不得不说：“我问你，你就没有一点点、一点点觉得、觉得我应该，觉得我——”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他想问于显文有没有哪怕一点舍不得，但对方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又能有什么舍不得呢？虽然不至于说热脸贴冷屁股，在于显文的世界里，可能他已经是最特殊的一个了，但那不一样。
于显文把他手拉开，将围巾放行李箱里，再把拉链拉上，同时打断了陈宪坑坑巴巴的话：“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做你爱做的事，而不是因为我改变你自己。陈宪，你很久没和你的发小出去玩了。如果你不开心，可以想想你以前不开心时都做了什么。如果你只是依赖我，对你也不是很健康，不是吗？”
于显文看陈宪不说话了，眼睛垂下来，看起来很难过、很伤心。难过于爱而无果，伤心于对方似乎想把他推开。看着这样的陈宪，他觉得满足，又觉得对方的情绪像传染病一样黏在他身上。
东西收拾好，两人提着箱子上车，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陈宪拿出手机，点开发小群随手翻。他发现他们上一次聚餐已经是半年前了。这几个月大家都很忙，忙着升学报考，总也聚不起来。现在有股闷气堵在胸口，他想发泄出来。
实名上网：下午去林琅苑，有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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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于婡家，东西放下之后陈宪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于显文过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顺道给小梦发了条信息：我一会儿过来，你把他劝住别来惹我，说我会单独去找陈宪。告诉他陈宪是Omega。
他对陈宪的提示非常刻意。陈宪事后稍微冷静一点就能发现端倪。发现那整段话都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去他每次不开心都会去的林琅苑。
正如陈宪所说，出国的事，但凡他自己不愿意，谁都管不了他。但如果樊光耀在猎场被杀，哪怕出于正当防卫，他也不得不走。
其实他之前也犹豫过要不要继续做这件事。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念大学、毕业、上班，住一个屋子、一起生活，按部就班平平静静的画面会进入脑海，他感到很美好。但紧接着，画面里就会有个不甘心的父亲一直找陈宪麻烦。那种人越老越需要一个儿子。樊光耀也是个定时炸弹。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于婡申请了樊光耀的加量用药，并且一直在医院拿走他抑制剂的一部分给自己用。在他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他们不可能安安心心坐在同一间阶梯教室听讲座。
于显文来到丽景宾馆，跟小梦随便说了几句话。随后出门打车。
刚坐上出租车，陈宪发来一条消息：爱你这件事，已经把我整个人生改变了。
“师父，停一下！”
“怎么了？”
“麻烦您，稍微等我一下。”
于显文忽然大口喘气。仿佛喉咙被掐住，他从气管到心脏都觉得痛。脑袋好像缺血，晕乎乎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该怎么想，计划和得失像沙子一样瞬间崩盘。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行吧，我们一起，一起试试。
陈宪这么爱他，就应该一直呆在他身边，哪儿也别去。
他拿出导航，选了一条比较远的路。那条路会路过一座复杂的立交桥，错过路口就会走错道。只要车速够快，很容易就能把跟在后面的樊光耀甩开。
“走这条路，师父。麻烦您开快点，赶时间。”递出手机后，他开始想，既然这样，那他最好是私下把樊光耀解决了。樊光耀成天纠缠不清，会威胁于婡和那个小孩，也会发现他是Alpha。他在脑子里又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至于抑制剂怎么办，以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并不是全世界的Alpha都只能从医院拿药。
陈宪会在任何时候等他，但他此刻很急。师父好像说了点什么，他没听见，只是突然很急地想要见到陈宪，跟他说，无论如何，我们一起试试。
并不只是陈宪非得粘着他，是他需要陈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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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马上要完啦。高中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