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

  程喻脑子钝钝的,心想应该是陈今译让他带过来的,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去接:“谢谢......”

  两个人的指尖短暂触碰了一下,程喻将药瓶攥在自已的掌心里,正要收回手——

  “我看着你吃了再走。”顾北年目光锁定他,十分平静地说。

  “啊...?”

  程喻还以为自已没听清,脸上刚浮现出疑惑,就听顾北年道:“你待会儿忙起来又要忘了,现在直接吃了吧,不然动起来伤口会很疼。”

  “那边有饮水机。”他朝房间右侧指了一下,而后就要上前去推程喻的轮椅。

  “北年。”

  他的手还没碰上把手,就被宣景澄轻轻拦下了。

  宣景澄冲他一笑,双手握上轮椅将程喻微微偏转,礼貌道:“我和嘉洛陪他去就好了,你一会儿要上场了应该得抓紧准备准备吧?你先去忙,程喻交给我。”

  “哦对、对…...”闻嘉洛在一边听话地点了点头。

  顾北年的双手停在半空,他看了看宣景澄,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程喻——头顶发丝有点乱,有根立起来的呆毛,看着傻傻的。

  但他没有说,只无言地收回手。

  “那…北年哥一会儿见哈!”闻嘉洛朝他摆摆手作别,就要和宣景澄一起推着程喻走。

  几个人擦肩而过时,顾北年又转过身,看着程喻的背影交代道:“记得用温水,两片。”

  “嗯,知道了。”

  宣景澄回头,笑着替程喻回答了。

  不远处,林恩予双手攥拳,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指端发力,她的指甲深深印进皮肉里,留下好几处泛红的凹痕。

  -

  “好,卡。”

  伴随着指导老师的一声,台上的几个人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演得不错。”其中一位评委老师赞赏地看着舞台上的几个人,尤其是冲程喻点了点头:“比排练时进步很多。”

  程喻赧然地低下头,可能是因为受伤加成,他演这种颓颓的角色时就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他朝评委老师道了谢,一抬头偶然看见评委席的顾北年也在看着他。

  “......”

  两个人隔空看了一会儿,程喻觉得顾北年好像要说些什么,正要仔细看过去,一道身影挡住了自已的视线。

  “怎么样,没再疼了吧?”

  原来是宣景澄走过来了,他蹲下去检查了一下程喻腿上的绷带,皱眉道:“呀,这里有点渗血了。”

  程喻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白色的绷带上是有一小块洇出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吃止疼药起作用了还是刚刚演得太入神了,他自已都没注意到。

  “害,没事,我都没感觉。”程喻抬了抬左腿,轻松道:“可能是太紧张了,肌肉用力过度,哈哈。”

  “我还是带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不然一会儿又要疼了。”

  宣景澄小跑到舞台边上,跟正在摘耳麦的闻嘉洛打了声招呼,就又回来推上他带着他往医务室去了。

  一路上,程喻总觉得自已给宣景澄添了太多麻烦,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可以忍着的,等彩排结束去医院就好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宣景澄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这个伤口拖久了就要感染了,到时候还要白白受罪。”

  “……”

  程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一路无言,愣神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医务室门口。

  里面的医生看到他们两个很快过来接应。导演组的人早就打过招呼了,说程喻今天要来正常参与彩排,让他们仔细看着点。

  “他腿上的伤口又出血了,”宣景澄对医生道:“是不是要再重新包扎一下?”

  医生闻言戴上眼镜,靠近程喻的腿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是,看样子出血还不少呢,这么厚的布都洇透了,你能在这边帮忙抬下他的腿吗?”

  “好,没问题。”

  宣景澄利索地蹲下,他一手托着程喻的小腿肚,一手扶着程喻的脚腕,轻轻地将他的小腿抬了起来。

  程喻有点尴尬,小腿使着劲儿想要往回收:“还是别、别了吧...我自已抬着就行......”

  “哎别动!”

  医生上手拦了一下,随后一边替他解着绷带一边随口道:“还是让他帮你一下吧,一会儿擦碘伏消毒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腿可别乱踢啊。”

  “......”程喻的手指无措地动了动。

  医生三两下解了他的绷带,开始像剥粽子一样将他腿上的绷带层层解掉。

  程喻将脸扭到一边,尽量不去看自已腿上瘆人的伤口。

  “嘶——啊啊.....”

  揭到最后一层时,他突然痛苦地嘶了一声,不断地抽着冷气。

  “医生慢、慢点,好疼.....”

  他弯着腰,右手颤颤地护在自已左腿的伤口处。

  “唉,”医生手上动作轻了一点,无奈道:“没办法,伤口出的血跟绷带粘在一起了,你稍微忍忍,马上就好啊。”

  “程喻,你要是痛得厉害的话,就抓着我的手吧。”宣景澄适时腾出一只手,伸到程喻面前。

  【角色情绪分析中:宣景澄——心疼100%】

  程喻咬了咬牙,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起,他朝宣景澄挤出一个微笑:“没事,能忍......”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当医生真正把绷带扯掉的一瞬间,他还是痛得整条腿一抖,右手五指徒劳地扒着轮椅的扶手,在上面留下五个不明显的指纹。

  “我擦点碘伏上去,就好了哈。”

  医生说着将他伤口周围的血迹用棉签擦干净,而后拿起一旁的碘酒,棉签蘸过后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面碰了碰。

  “呃.....!”

  冰凉的碘酒渗进伤口,程喻痛呼一声,右手掌心出汗蓦地一滑,宣景澄赶紧伸手接住了他的手掌。

  “......”

  “没事,你还是抓着我吧,好受一点。”宣景澄抬了抬两个人握着的手,像是在安慰。

  程喻还来不及多想,腿上又是一痛。

  “啊...痛痛痛、医生......!”

  医生手上没停,趁着程喻闭眼的功夫又在伤口周围抹了好几下。

  直到程喻额角渗出冷汗,他才终于抬起手扔了棉签,扶了扶眼镜道:“好了。”

  程喻劫后余生地长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分开和宣景澄握着的手,就听一旁的护土喊了声:

  “哎顾老师您怎么来了?”

  他和宣景澄同时回头,果然是顾北年在门外。

  顾北年目光沉沉,先是看到了程喻腿上缝了好多针的伤口,紧接着,他的视线慢慢落到程喻身前,两个人相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