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忽然似被一只大手攥住，顾轻言目光逐渐呆滞。
那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回荡……
“您真的能感觉到我对您有男女之情吗？”
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在密室作画，每一次落笔都极为慎重，可哪怕那般小心翼翼似乎画出来的也不太满意，一张又一张，反反复复描摹。
天天月月，日日夜夜，不知画了多久，终于才满意了。
最后的落笔更为郑重，动作也愈发缓慢。
那个人的脸也愈发清晰，是他，却又不像。
容貌分毫不差，可那神色清冷，眸光黯淡，似藏了无尽心事。
提笔手指微微颤抖，落下又不敢再颤。
看向那画……不是君衡无意间拿出来的那幅是什么？
接着，书架上的一本书忽然翻动了起来，引起了顾轻言的视线，画面忽然拉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是画上的那首诗。
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
脑海里君衡的问话忽然淡了，出现了一个新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天生孤命，怎奢有人相伴。”
“我知不该，却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他若知道，该会怕，会厌。”
虽然没有明确说是谁，但顾轻言莫名知道，是君衡。
那声音沉重又哀伤，克制又悲戚。
为什么……他没有这些记忆，却感同身受的难过？
意识逐渐消散。
而君衡说出那话之后，便看见顾轻言呆滞了，“师尊？”
顾轻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君衡又叫了几声，依旧如此，便见顾轻言倒了下去。
“师尊！你别吓我！师尊！”
忙探上顾轻言的脉搏，灵脉一团糟！
马上把顾轻言背了起来，往仙医处跑去。
颠簸间，君衡感觉到顾轻言搂紧了他的脖子，微微一顿，“师尊？！师尊？”
依旧没有反应。
君衡加快了脚步。
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无端心动扰你生活是为师的过错……”
嗡……
君衡忽然感到一阵耳鸣，脚步也慢了下来。
什么意思？
心动？为师？
忽然想起那幅画，还有上面的诗。
不对，师尊现在记忆还有问题，可能还是把自己当炉鼎！
自己怎么能那么想师尊呢？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谁？还是喜欢自己的徒弟！
不会的！
这么想着加快脚步越来越快……
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到了仙医处，仙医马上给顾轻言看病，不一会儿便开始给他施针。
顾轻言闭眸那么躺着，忽然身上出了细密的汗周身散发阵阵寒意……
“寒毒发作了，拉着你师尊的手。”
君衡马上拉上那双冰凉的手！
顾轻言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很是痛苦的模样。
拉了许久，那手才逐渐开始有温度。
君衡却目光有些涣散，背着顾轻言时那句呢喃反复在脑中起伏。
正在救治的仙医无意间看到微微一顿，“君衡？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君衡猛的一激灵，“我没事！”
待仙医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继续医治。
君衡微微垂着眼睛，缓缓喘出一口气。
握着的手掌心逐渐回暖，君衡却觉时不时有些烫，尤其那双眼睛骤然睁开的时候。
清冷，茫然，震惊汇聚一处。
君衡愣了，这是……吓得马上松开顾轻言的手，“师师尊？！”
那是顾轻言好了吗？！
忽然断开缓解来源，轻微的刺激又导致顾轻言昏了过去。
仙医：“……刚刚你师尊紊乱的灵脉完全正常了，你一松手，又乱一半。”
君衡：“……”
原来真的是……他没看错。
“那我现在……”
仙医道：“不想他早点醒就继续撒着。”
君衡一顿，连忙拉了起来。
那手果然又变得冰冷了。
医治结束后，仙医道：“苍兰仙君离恢复已经不远了，只要别再刺激他。”
君衡道：“要多久？”
仙医道：“按照苍兰仙君的修为和恢复能力，不出一月，可他现在有寒毒就不好说了，不过怎么都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
提起寒毒，君衡问道：“除了紫藤王，就没有办法救治师尊了吗？”
仙医道：“有，如果你师尊是龙阳，被压一回就好了。”
君衡：“……”
“我有一事，请仙医帮忙。”
仙医看了过去。
按理说顾轻言早就该醒，但一味安神药让他多睡了几天。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选道大会文考。
此时璇玑阁外两三位仙君看似轻松踱步，实则目光却一直忍不住往里面瞟。
君衡在里面端坐等着发考题。
“哎？我师尊在外面！”
“你师尊真好，我师尊是不会来的……”
“毕竟选道是大事嘛。”
选道的确是大事，虽说正常情况下仙君都很忙不会因为这种事来等着，但有人等着真的很安心。
君衡想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看见很多师兄考核，也会有那么两三位仙君等着，顿时问身边的顾轻言，“师尊，等我考核，您会不会来呀？”
顾轻言道：“会。”
后来渐渐的两人关系就不太好了，直到顾轻言生病。
现在他应该还在躺着吧。
“啊！你们看！”
听见这话，君衡下意识也朝窗外看了过去，便见某个应该在病床上的人着里衣，墨发倾斜走来，绝世容颜难掩姿容。
能这样出门，定是没好的。
两人隔窗相望，刹那间竟生出一眼万年之感。
君衡匆匆低下头。
有人道：“君衡，苍兰仙君对你真好，这样就来了……”
君衡道：“嗯。”
总想望窗外看，却要不停告诉自己不可以。
文考开始。
监考台点上香，众弟子便开始动笔了。
君衡神色认真，笔墨间有顾轻言字迹的影子。
毕竟是顾轻言手把手教出来的。
一个时辰后，陆续有人交卷出去了。
君衡一出去就撞见隔壁考的甄齐，一脸苦相，“这题好偏……”
君衡点头，“的确有点。”
甄齐搂着他道：“你有点胸有成竹啊兄弟……”
君衡道：“没，也有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