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师姐,你得帮帮我。◎
“水水水水水水!!!”
长生大典中道崩殂。
宫殿中歇的歇, 骂的骂,只罗艽手中捧着一尾小小白鱼,四处找水。
先前还是浪潮滔天, 才一眨眼, 整个宫殿竟真成了旱沙漠。
罗艽追着那白盐跑几步,追不上, 顿时慌了眼,没了方向。
而她手中,小小白鱼蹦跶几下, 仿似真的要没气儿了。
“水水水……哪里有水……”
罗艽急得快哭出来。
殿口,狐狸一目了了然,眨眨眼睛,化了兽形,引着罗艽向客栈木屋奔去。“山大王的羊医师屋里总泡着药, 就在宫殿后头, 我帮你把小羊赶走!……”
罗艽糊涂着脑子,连连应声,到底也没听进去。
只是捧着小鱼瞎跑。
顷刻,狐狸带着她撞开一间屋子。
罗艽风似的跑进去, 瞧见一个浴桶便将手上鱼儿送进水里。
水声哗啦啦地燥。桶中泡了些许花药, 随了罗艽动作正颠簸。
于是清水溢出, 梨花栀子香盈了满屋。
那小鱼儿在桶中沉静几息,终于又有了动静,摇首曳尾。
罗艽见状,整个人坐在浴桶边, 显是松一口气。
身旁狐狸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意外化形这种事情, 在不归镇里很是常见。”
罗艽含糊应下, 见桶中小白鱼无恙,这才有心思抬眼。她环顾屋中四处干瘪的药草,向狐狸掷了疑。“这是谁的屋子?”
狐狸咧嘴一笑:“别怕,我帮你赶走她。”
“……这不好吧。”罗艽讪讪道。
恰是此刻,屋外陡然许多凌乱跫音。似有人吵了几句,又推推搡搡地不肯让步。
狐狸自告奋勇:“我出去瞅一眼。”
便是狐狸踏出屋门,带着木门扉一开一合,罗艽听得身后浴桶猛然落出一道响动。
像是白鱼撞击桶壁,惊得木桶摇摇晃晃地要倾倒。
罗艽回首。
只见一条光裸的手臂,正有气无力地挂在浴桶边缘。
氤氲栀子雾气中是恢复人形的叶青洲。此刻她眼角眉梢低垂,皆是摄人心魄的欲。
仅一眼,罗艽方寸已乱,似有一道小小惊雷,从尾骨涌上头皮,搅得她要站不稳。
下一瞬,罗艽才意识到叶青洲的模样。“阿洲……阿洲!”她惊喜道,“你变回来了。”
叶青洲抬了眸子,一开口,已是泣音。
“不……师姐……我的腿,我的腿……”她面上两行清泪,撑着桶沿想要起身,却是力不从心,才直了手臂,陡然又跌落回浴桶。
“求你了师姐,你帮帮我……”
罗艽讶异地瞪起眼,“帮、帮你什么?”
“师姐……我变得非常、非常……”叶青洲哭倒在浴桶边,也不说下去了,仿似难以启齿,于是不停喃喃,“帮帮我,好师姐,你得帮帮我……”
罗艽皱了眉,几步上前。
却见泣不成声的叶青洲身下,俨然一条琉璃白鱼尾巴!!
罗艽滞了呼吸,瞪大眼睛,却被那盈泪的琉璃眸紧紧一盯。“很奇怪,对不对?……”叶青洲垂了眼,拖着哭腔道,“师姐……”
罗艽连连摆手,却也不知所措。“该怎么办……我去问问那些兽人?……”
叶青洲猛然打断。“不、不许去找她们!不许让她们进来!”
猫儿逞凶似的一嚷,可抬了手,竟又捂起脸,呜呜哭了起来。“师姐,我不要变成这样……”
罗艽注意到,叶青洲的耳朵已经变得些许尖锐,屋内烛光一照,其上便是几缕细小的琉璃色的鳞。
罗艽一时也摸不清因果,只得顺从地安慰,“会变回来的,会变回来的。”
叶青洲咬了唇,也不知为何,竟笃定地摇着头。“变不回来了……呜呜……我、我以后要怎么走路?……”
罗艽哄道:“那……以后我背你嘛,师姐背你,好不好?”
叶青洲不应,还在哭着,“师姐把猫耳朵换给我,好不好?师姐,我不喜欢鱼尾巴……”
罗艽忙不迭应声,“好、好、好。”
叶青洲又摇头,清泪浸湿栀子花。“师姐说好有什么用?师姐又做不了主。”
罗艽:“……”
初至兽人形态的叶青洲显然心绪不稳,没了镇定,没了理性。天南地北地哭扯几句,真落进泪里,还是那句“帮帮我、师姐、你得帮帮我”。
“好、好。”罗艽应着声,抬了手,将人抱进怀里,安慰几句。
岂料叶青洲竟又一口咬住她肩膀。“别穿着衣衫抱我——脱了,脱了!”她红着眼命令罗艽,用尖锐的牙齿剥她衣衫,“隔着这些,好不舒服!
罗艽:“……”
罗艽:“冷静点儿吧……阿洲。”
见罗艽真是不动,叶青洲孩子似的耍起赖皮,“这个也不依我,那个也不帮我——师姐,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待我?”
罗艽哑口无言。便是此刻,叶青洲今早才说的那句“变成兽人,脑子也不好使了?”荡在罗艽脑海里——如果可以,罗艽真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丢回给这叶长老!
见罗艽久久不应声,叶青洲颤着泪眼,眼睫几分发抖,盯罗艽几瞬,忽然张了嘴,一口咬在罗艽腕上。“太坏了……师姐……你不帮我……”
罗艽哭笑不得:“我要去叫人,你又不许。又不说我要怎么帮。”
叶青洲在水里摇摇晃晃。她只觉眼前有一团氤氲的火撩着,又起雾,睁眼便是朦胧。
整个人的心绪根本不听使唤。
再抬手,她挽了罗艽的颈,撞进罗艽怀里。
鱼尾巴还在敲打着水面。
叶青洲抬起脸,伸手捉住罗艽衣襟,又摸索着罗艽的发。
她拉着罗艽低头,点点亲吻着罗艽冰冷的耳垂,开口,怯怯说了那句话。“师姐,你与我……”
便是那几个字眼在罗艽心中落地,教罗艽诧异一挑眉,“你怎知晓,如此便可回到人身?”
叶青洲倔强地闭上眼。“我、我不管。那处最难受。”
罗艽不再推脱。
可才捧起叶青洲的脸,却又听对方咬着牙,抬起泪盈盈的眼,问,“师姐、外头会不会有人?”
罗艽无奈一哂,便一抬手,风来,激得木门扉彻彻底底上了锁。
“现在倒是怕了?”罗艽摇了摇头,叹道,“要是真担心……阿洲等下小点声吧。”
“不是我想这样的……”叶青洲仍是瞪着眼,“是师、师姐先衣衫不整、勾引我!”
“好,好,好。”罗艽于是道。
她捧住叶青洲的脸,终吻上来。
小鱼儿迎合了这份吻。栀子玲珑如月,更三分春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