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吗?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听完那几位小宫女的话, 罗艽披上大氅,从殊兴殿回廊檐上翻身而落,马不停蹄奔去祈元殿。
如今祈元殿与翊宁宫都是少帝周空的地盘儿, 而废太子的敬鸾殿却病瘴乌烟, 到处都是疾行的太医与宫侍。
二者之间,仅仅流淌一条花丛小溪, 却犹如相隔天堑。
罗艽跑向祈元殿,一路无人阻拦。
御书房前的小侍者瞥了她一眼,像是猛然清醒, 犹犹豫豫要往里报,却也没敢先把人拦下。
任是由着罗艽在自己出声前风儿一样地跑进里屋。
御书房内虹云雕赤龙,金玉缀书香。
周空与叶青洲坐在白玉案边,她二人之间,一只黑蛟炉上, 烟径袅袅娉娉。
这景象本该富丽堂皇, 可就恰巧是叶青洲往那些金玉跟前一站,愣是把其间氛围衬出几分长亭短亭、松风松月的枯冷。
罗艽无暇多流连,只将目光绕着叶青洲逡巡一圈。
不见长生剑。
罗艽登时有几分惊慌,还未开口, 却听跟前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穿着赵越/阿越的氅衣?”
罗艽倏尔一愣怔。
她低头瞧了瞧自个儿衣服, 分明平平无奇一件黑氅衣。
她心道, 这种时候还管这个呢!
便避而不谈,匆匆忙忙反问她们:“你们,你们方才一直待在一块儿?”
周空一挑眉,叶青洲却仿若隐隐怔忡。
叶青洲道了声“是”, 脚下却默默抬了履, 挪开几步。
她与周空本就隔得不太近, 眼下更远了。
罗艽大步上前,拉住叶青洲双手:“长生剑呢?”
瞧罗艽一副惊魂甫定模样,叶青洲微拢近身,面露关切,亦摆起正色。
“这几日造境,阵眼用了周空那些皇室宝物。可长生剑到底气场太强,横生干扰。我便将其收鞘而存,封于匣中。如今放在周空的翊宁宫。”叶青洲道,“长生剑……怎么了?”
“没、没事。没事了。”罗艽闻言松了手,低声喃喃几遍,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没事了。没事了。”
她咋咋呼呼抱紧叶青洲,把脸埋在她衣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叶青洲被抱着,僵硬得像块木板儿,竟还有些手足无措。
周空疑道:“什么事儿啊?吓成这样。”
罗艽抬眼看向周空,抱着叶青洲的手却未撒开,只道,“我听说乌衣鬼又来了,这次是位御书房的人瞧见了乌衣鬼正脸,说她白发苍颜……哦不,满头白发,却颜如少年,还有一柄长剑……我就怕,我就怕是有人要栽赃……”
看罗艽一副惶恐模样,周空笑得毫不客气:“果然是小孩子,一点儿小事紧张成这样。”
可刚说完,就被叶青洲狠狠剜了一眼。
那神色仿佛周空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而她叶青洲要将其就地正法。
周空忽而抿住下唇移开眼,没再吱声。
可怜少帝,平白被瞪一眼,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她那件明黄色的帝褂耷在龙椅旁,摆设似的。
反倒还是罗艽拍拍叶青洲肩膀,又轻抚了抚她脊背,像给一只气呼呼的波斯猫顺毛,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歪。”
叶青洲忽而弯弯眉,像是被她语气逗笑了。
她此刻神情温和如春水,和方才显然判若两人。
迎了周空诧异目光,她看向罗艽,认认真真点点头。
“好。”
*
次日晴光正好。
罗艽在宫中闲逛,下意识又来到这紧挨着御花园的殊兴宫殿。她本想着听听课,可在殿前瞄了眼今日课目表,瞬间又兴致全无。
她趴在屋檐,懒洋洋晒太阳。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檐下有人窃窃私语。可说来说去,竟又是昨夜殊兴殿间,关于尹大姐、乌衣鬼的那些猜疑。
“那乌衣鬼可太猖狂!如今清都已有几十人被牵扯案中。和咱们皇城扯上干系的,就有五六七八个。”
“按照如今这说法,到时候乌衣鬼进了皇城,公然劫走几个小公子……”
“二皇子……哦,该叫小王爷了——今年是不是才十一?要是乌衣鬼打起了他的主意……”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小心的你舌头!”
“皇天后土,女娲在上,保佑保佑。……”
两个小宫女各拿一个洒水的小壶,推推搡搡地走向御花园里一处小小假山。
她们今日的任务做得差不多了,就差假山和小池塘里一片淤泥地。
她们缄默片刻,一起蹲到小池塘边。
小池塘的水面倒映出她二人的影子,亦映出背后一座小小假山。池塘风平浪静,只有枯荷尚迎风簌簌。
徒手扒拉了一下池边小石,她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还记得前几日那个尹大姐么?就前日,来替我们当班的……”
“能不知道么!她醒来没?”
“醒了。可人还傻着。但……”小宫女凑到同伴耳畔,耳语几句。
岂料同伴一惊一乍道:“大雁?谁是大雁?”
“不是去声,是上声啦,魇,魇!大魇!哎呀,你笨死了!”
同伴:“谁是大魇?”
“就……”小宫女犹犹豫豫,压低声音,“新来的那位国师呀。少帝身边那个。不是说她最擅长的那个法术,就是个魇术、臆术吗?就这么叫了呗。”
“那她……为啥要当乌衣鬼呀?”
“嘘!!!就你嗓门儿大!”小宫女警惕地回头,瞧瞧回廊又悄悄御花园门口,见无人才放宽心,才回头对同伴瞪起眼睛,“嫌命不够多是不是?”
同伴撇撇嘴巴。“问问嘛……你先提的,还不准我说啦。”
小宫女呢喃:“为什么要做乌衣鬼抓小孩儿?谁知道呢,兴许是练了什么邪术……”…………
廊檐上的罗艽迷迷糊糊犹在梦中,睁眼便是天光大亮,刺眼光亮浇得人发昏。
“真为那些丢了男小孩的母父捏把汗。……”“唉,谁敢和大魇正面扛呢?……”…………
她猛然又闭上眼,脑子却渐渐灵清起来,才知此刻听见的那些对话,还真不是她在做梦。
而罗艽昨日的担忧也并不是夸张,如今不过一夜过去,谣言已发酵成这般模样。
从猜疑变到肯确,言辞凿凿,仿若已然铁证如山。
都说皇廷之间尔虞我诈,这等言论,倘若被有心人利用……
后果不堪设想。
又或许,此番结果,已是谁的刻意为之。
小宫女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当时情景,必然是这样的。”
“夜深露重,打更人的声音渐渐远离,尹大姐归心似箭,又怕又急。啊!才到家门口,竟见一道凌厉剑锋直指而来——”
假山下,小宫女拿着小喷壶手舞足蹈,越说越起劲,“尹大姐吓得屁滚尿流。说时迟那时快,风吹起了乌衣鬼那乌黑的羽衣……”
同伴忽站起身,捏捏肩膀,伸了个懒腰:“你该去说书。”
“听书莫打断!”小宫女面上几分得意,“咳咳,重来重来。说时迟那时快,风吹起了乌衣鬼的羽衣——只见帽檐之下,一片如雪白发!那乌衣鬼……”
却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幽幽怨怨传来。
“——你们说的,是这样的白发吗?”
尚来不及转头,两位小宫女已从面前池水倒影上,看见所谓‘乌衣白发’。
‘乌衣白发’人攀在小假山上,露出半个脑袋,帽檐宽阔,一片白发循风而舞。
乌、乌、乌……
可两个小宫女仿若被定在原处,提不起劲儿转身,也顺不来气出声。
只有额上冷汗在不住地往下掉,隐隐约约吓出的眼泪,亦在她们的眼眶中打转。
直到‘乌衣白发’人从假山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她们肩膀,笑问:“二位怎么不说话?”
两道同样嘹亮的尖叫声终于爆发在御花园假山下。
“啊!!————”
两个小宫女根本顾不上手中喷壶,其中一位直接卧倒装鸵鸟;另一位逃跑时也没多顾忌同伴,只慌不择路地往外冲,踩了同伴好几脚,逃时只心道,假山旁有‘乌衣鬼’,那是万万去不得,那不然……
游到池塘对面吧!
这边才下定决心将前脚一抬,后脚在池边湿漉漉的石子上一打滑,险些摔个狗啃泥。
还是‘乌衣鬼’拉了她一把。
“别跑了别跑了,不是乌衣鬼,我不是乌衣鬼。”那人摘下黑帽与几撮白毛,讪讪吐吐舌头。
两位小宫女将眼睛瞪得浑圆,才见面前的陌生人不过一位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
正是罗艽。
而此刻罗艽双手合十,对两位宫女拜了又拜,“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你你你你是谁啊!”卧倒装死的宫女这才站起身,拍拍裙子,“想想想想吓吓吓死我们啊!”
另一位也保持警惕,瞪着一双大眼睛:“我们方才的话,全被你听去了?你假扮乌衣鬼,是想……”
“是想告诉你们,单凭一句白发少女,可不能将乌衣鬼的名号按到谁身上去。何况,究竟是不是如此装扮,都未可知。”
罗艽语气平平,亦面无表情,“吓着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但你们胡乱猜忌,我也很气愤哪。”
小宫女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抬起手,摸摸罗艽手上‘白毛’:“……这是?”
罗艽:“哦,拂尘的毛。”
小宫女:“那你这黑衣……”
“就很平常的夜行衣啊,”罗艽抖抖肩膀,“披着。”
“所以嘛,光天白日下我这装扮能将你们糊上一糊,那乌衣夜行的乌衣鬼倘若想糊弄人、混淆视听,岂不是轻而易举?肯定是别有用心者意图不轨,想要嫁祸!”
两位小宫女忙不迭点点头,宛如小鸡啄米。“对对对,一定是嫁祸!”
……这么诚恳?
这倒让罗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眼角余光瞥见的一处明黄衣角又让罗艽明白,这二位小宫女的诚恳并非是针对她。
不远处,是周空与叶青洲信步而来。
罗艽还没回身,两位小宫女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
她们扯着罗艽裙角:“这位姐姐行行好,我们不计较你吓我们,你也别检举我们……”
毕竟在宫中妄议她人,往重了说,也是要治罪的。
罗艽没回话,是周空笑盈盈道:“在玩什么?”
……宛如慰问小辈。
叶青洲虽没说话,但亦一声不响朝罗艽多走出几步。
罗艽能觉察到,当那独属于叶青洲的冰霜寒气一靠近,身后两个小宫女越发抖得像筛子。
“我……”叶青洲刚开了口,目光落到那两位小宫女,又仿似方才注意到她二人似的一愣,小声问罗艽,“她们是谁?”
两个小宫女一激灵,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回回回叶、叶、叶大人……”
“……啊,”罗艽抿抿嘴,“不然还是让她们走吧。反正也不认识。”
叶青洲‘啊’了声,又‘哦’了声。
周空于是道:“不必多礼。都去吧。”
得她们一应允,两个小宫女脚底抹油地溜了。
罗艽抬眼问周、叶:“你们要去哪儿?”
“她回风仪门。”周空道,“可才出了祈元殿,竟听一道尤为凄厉的惨叫……方才来瞧瞧。哎,你手上的是什么?”
罗艽把拂尘往身后藏藏,“没什么没什么。”又趁机看向叶青洲,“咦,阿洲,你回风仪门做什么?”
可这一问,仿佛戳中叶青洲心窝,她把那泠泠眼波朝罗艽一掷,差点儿就要泪盈盈。
“师……我瞧了你的画册。”她满面真诚,又小心翼翼,“你画册上那些地方,有想过与谁同往么?”
画册?
哦,那些画着九州地质的小册子。
罗艽眨眨眼,一下子明白了叶青洲的意思。
她于是瞪大眼睛,便也不顾周空就在身侧了,只做作地捂住嘴巴,“少帝还在你身旁,你这位新国师就想着要归隐哪?”
周空掩唇笑了。
她陡然朝叶青洲与罗艽挥挥手,“您二位继续聊,外人就不掺和了。叶大人,再会。”又朝罗艽揶揄地笑,“……小姑子,再会。”
说罢,明黄色身影大剌剌走开,罗艽对着她背影挥挥拳头。
却是叶青洲无端揽住罗艽肩膀,从身后拥住她,再如骤然卸了力般,往她身上这么一挂。
“……好累。”叶青洲轻飘飘道。
罗艽叹口气,伸手拍拍她面颊。“辛苦了,小叶国师。”
叶青洲的面颊冰冰凉,像千年不化的寒冰。
可此刻她又仿佛被罗艽的话逗笑,嘴角才有了弧度。
于是坚冰乍破,春水初生。
万物皆复苏。
“师姐还未回复我,你画册上那些地方,有想过与谁一同前往么?”叶青洲靠得近,声音便也紧贴她耳廓,仿似在罗艽耳畔吹气。
罗艽不动声色,只道:“可你也未答我,你回风仪门做什么?”
叶青洲道:“我去收拾行囊。我与唐忆已无话可说。”
唐忆?
罗艽忽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偶然听闻的那些有关叶青洲、唐忆的旧闻。
罗艽其实是有些在意的,却又觉着此刻的时机并不是太好。
何况,她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毕竟叶青洲与风仪门的故事,罗艽已缺席太久太久。
可转念一想,罗艽忽又心道,无妨。等出了清都皇城事儿远,有的是机会问。
叶青洲将下颌贴紧罗艽肩膀,闷闷道,“师姐怎么不说你那画册了?还说是从没想过与谁一同……”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罗艽忽而抬手扶在叶青洲发顶,胡乱一通揉,“等清都事了,我与你一同去,行了吧?”
叶青洲任由她的手在自己头上捣乱,可开口,语气却不满。“什么叫‘行了吧’?”她道,“难道师姐这话只是妥协,只是稳住我的权宜之计?”
罗艽算是知道了。
叶青洲这人,有时很好哄,有时候又作得很刁钻。
罗艽于是道:“不是权宜之计。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不与你一同去,还与谁呢?就怕是你不愿意。”
叶青洲:“我……”
罗艽竖起食指,将她话打断:“不准再追问。再追问,那我的回答就改成权宜之计。”
边说着,罗艽装模作样点点头。“没错没错,答应带你出去玩,就是权宜之计——就像小时候一样。”
叶青洲:“……”
叶青洲隐约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我绝不会不愿意。师姐,就如同琉璃幻境中说的那般,我在此世踽踽独行,亦已经等你太久太久,倘若说我此生有什么夙愿,那一定是……”
叶青洲不再说下去了。
她倚在罗艽身旁,纤长的眼睫忽闪忽闪,隐隐蹭在罗艽颈侧,像一只纷飞的蝴蝶。
罗艽觉着有什么情愫要在心底生根,转瞬又破壳而出。
“师姐……”
咫尺之间,罗艽听见叶青洲再道,“你说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是真是假?”
罗艽下意识反问:“这还能有假?”
像是得到了极满意的答复,叶青洲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夹杂笑意。“师姐,我也最喜欢你。”
说实话,类似的话语,在百年前三清山,罗艽与叶青洲之间绝对说过千百万遍。
这话本来清清白白,只是彰显一下她二人姊友妹恭。
可眼下叶青洲这语气,缘何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暧昧的神态,刻意揉杂的咬字,逐渐放缓的气息……
这这这宛如良人花前月下情意绵绵一般的语气……
罗艽深知此刻该要谨慎回答,只叹,嘴皮子永远比脑瓜子更快一步。
她听自己干巴巴笑了声,“哈哈,是、是吗?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话音落下,罗艽就知道。
她,搞,砸,了。
万幸叶青洲仿佛没多在意,又好似罗艽这回答亦在其意料之中。
她只捏了捏罗艽肩膀,退开几步,抽出背后长生剑。“走吧,师姐。御剑回去。”
*
不得不说,叶青洲的御剑之术着实不错。
就算是上辈子,罗艽身侧高手如云,亦没见过御剑如此刻的叶青洲一般稳妥之人。
又稳又快。
稳得如行平地,快则大有直破长风之势。
御剑之状,能看修炼,亦能见心性。
即便是武林高手,亦不乏御完剑上吐下泻者,更不乏在空中晃晃荡荡宛如老牛遛弯儿、左窜右跳犹如公猴上树,而被凡人指指点点者。
而此刻,罗艽捉紧叶青洲衣袖,甚至天马行空想着,倘若长生剑足够大,她大概能平躺下来。
罗艽忽想到自己在三清山第一次尝试御剑的情形。彼时……
还不等罗艽追忆往昔,叶青洲忽而向后探出手,与罗艽相握,长生剑便轻轻盈盈落了地。
“师姐,到了。”叶青洲道。
……好吧。确实快。罗艽的记忆小匣子才刚开了个边角,她俩就到风仪门了。
瞧了眼四周,还不是风仪门大门。
罗艽跟在叶青洲身后,稀里糊涂下了地,只见面前三千级石阶。
是了,叶青洲在风仪门的寝居……面前是有三千级石台来着。
当时那些人怎么说的?
三千石阶,屏蔽灵力,纯靠徒步行走。
这番举措让罗艽骤然想到转山转水的虔诚信徒。
这可是三千级哪……
罗艽咽了口唾沫。“这石阶,我们得一步一步走上去?”
“……当然不必。”叶青洲难得地用一种极其久违的神色瞧了眼罗艽。
难得的,久违的,看傻子一样的神色。
这是三清山的阿洲师妹经常对罗艽摆出的神色。
但一晃,叶青洲移开目光,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波澜不惊模样。
“她们无法在石阶上运用灵力,是因为她们还不够强。”叶青洲道,“我挺喜欢这个石阶。可以回避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艽‘呵呵’笑了两声。
她跟着叶青洲大步流星踏上石阶。借了叶青洲的力,罗艽脚步轻盈,乘着风似的。
可眨眼走到半道,罗艽却显然觉察叶青洲陡然驻了足。
罗艽快步越过她,瞪大眼睛:“怎么不走啦?”
不等叶青洲回答,罗艽再抬眼,便见远处天色晦暗,仿似暴雨欲来。
风轻飘飘的,捎来一滴雨,落在罗艽额上。
却正是这滴‘雨’,扰得叶青洲眼神一凛。
“怎、怎么了……”罗艽刚要抬手去抹,却是叶青洲快她一步,将她额上抹干净。
可下一瞬,这石阶上陡然滴滴答答地作响。
落雨了。
血雨。
罗艽屏了气回身。
她见一个淌着血的脑袋,此刻正高高挂在叶青洲寝居的正门。
脑袋悬在门上,鲜血淋漓。
而这人的身体,由一把旧匕首钉在阶旁粗壮的榕树干。
此人浑身疮烂,仿若折磨致死;可单看伤口,又分明一剑封喉、一刃穿心。
二人正立在石阶上怔忡,罗艽盯紧门前那脑袋低垂的双眼。
以及那双眼中,几近混沌的眼白。
“这是……方,方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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