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天光于身,摄万物归尘。◎
室友泱泱打开屋门的前一刻, 罗艽下意识卧倒在床上。
她抬手灭了三盏灯,将被子一裹,整个人便是一副背门而睡的模样。
泱泱却一点儿没有轻手轻脚。
她拉着自己的友人进屋, ‘哐’地一下合了门, 重新点了灯。
友人犹犹豫豫道,“她睡了诶。要不然咱们……”
“没事儿。”泱泱却丝毫不介意地笑了声。
她走到床榻边, 从榻下拖出一个木箱子。
大抵是箱子太沉重,泱泱拖一会儿歇一会儿,偶尔和友人谈笑几句;箱子摩擦木地板, 发出吱呀难听的声音,她二人窸窸窣窣的笑声也显得刺耳。
也不知是不是罗艽错觉,总觉着在友人提醒后,泱泱反而动静更大。
等泱泱将木箱子打开,又听那友人惊呼一声, “这就整理衣物了?”
友人吸了口气, “泱泱,眼下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是先休息一宿,明日再……”
泱泱“呵呵”笑了声。
“我才不和杀人凶手住一间屋呢。”她道, “要是这人梦中发了狂, 也把我一刀从肩膀斩到腰, 那可如何是好?”
友人拉拉泱泱的衣袖,压低声音。“喂。别乱说。人家说不定没睡熟呢……”
“醒着也一样骂!”泱泱拍开她的手,笑声尖锐,“方檑吃瘪了的那口气, 我来替他出!”
听到此处, 罗艽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泱泱从进屋就吵吵嚷嚷、乒铃乓啷, 分明都是故意。
罗艽今日砍得方檑背了气,而她这室友……得,敢情真是要为情郎来出气了。
罗艽本不想再生事,奈何这泱泱实在得寸进尺,自己的东西收拾得不过瘾,翻开陈旧的柜子,将罗艽的东西一把推到角落。“这什么?”泱泱从犄角旮旯里摸出一片金叶子。
友人讷讷道:“这是长公主的金叶令牌……”
泱泱“啊”了声,将令牌丢回原处。“都忘了她是周空的人了。难怪叶青洲对她这么好。”
罗艽这才忽地想起来,新一届学子中,泱泱也非无名之辈。说是宁王府、宁王妃泱玉那家子的晚辈,具体和泱玉关系如何并不晓得。
思及此,罗艽又后知后觉感慨,果然修道也要看出生。
穷人修道,看重仙缘机遇,如她罗艽踏进三清小庙;富人修道,各方的机会总也更多些,就比如林稚那装满奇珍异宝的典当铺,或凤凰台上,周倦的那把玄铁重剑。
要么和仙家,要么和皇家,背后总要有点儿联系,才不至于真的茕茕孑立、孤苦伶仃。
正思忖,罗艽放在榻边的长生剑忽而‘叮当’一声响。
泱泱与友人皆转头望去。
夜色与烛光的交界处,垂一柄清霜似雪。
泱泱的友人显然哆嗦了一下,开口,语气带些胆怯。“长生剑……好像生气了。”
“她人我都不怕!怕一柄剑作甚?”泱泱说着,佯装硬气地仰起头,又把手中罗艽的东西翻得动静极大。
甚至还捡了柜里几块绣帕,要朝长生剑扔过去。“来啊!”
哪料,长生剑‘嗡’地一声挣脱束缚,真就直挺挺刺了过来!
“——啊!!”两位女孩惊呼一声,纷纷向后倒去。
泱泱紧闭双眼,张牙舞爪朝前挡着,呲牙乱叫。
便见长生剑停在两寸外,竟未再上前。
泱泱睁开眼时,长生剑挑衅似的左右摇晃,转了一个圈。
泱泱摸着墙壁站起身,长生剑亦向上移,剑锋指着她面庞,大有她再乱作便刺下来之势。
狗爹养的!泱泱暗骂一句。
她心道,看来这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宝剑也没有多忠心,才和渔家女待几日,就把她当新主人了!
长生剑本就灵性,此刻又像能听人心声似的,又对着泱泱再进一寸,颇有些咄咄逼人。
屋中夜色里,是那渔家女靠坐在床榻,望着泱泱,神色恹恹。“至于吗?为了一个舞弊的人。”
“舞弊?”泱泱气极,“方檑现在沉床不起,那究竟凤凰台上发生何事,自然任你嘴皮子一碰、随口胡诌!”
泱泱突然哽咽一声,盯着罗艽,像是要挤出几滴泪来,“你、你差点儿杀了他!”
罗艽被她叫得脑壳疼,索性不再搅缠,伸手召回长生剑。
泱泱只觉着面前一阵风呼啸而过,再睁眼,长生剑稳稳当当地悬在渔家女的掌心。
渔家女轻轻唤了一声,“泱泱。”
仰起脸时,渔家女一双眼睛明亮。
她分明笑容澄澈,开口,却说着最狠的话。
“再唧唧歪歪,我也能杀了你。”
泱泱被她盯着,猛然一阵胆寒。
——不愧是那疯子长老看重的人!这人分明也是个疯子!!
可才想开口或行动,整个人却像被囚在原处,动弹不得。
友人反应稍快,猛拉了她一把,陪着笑,朝罗艽连连道歉。“别把泱泱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这就离开!”她将泱泱扯到门边,转身要离去,“对不住、对不住啊!”
*
翌日。
剑阁终试最后一日,只余三场比试。
不知是昨日事太过骇人,又或是比试临近尾声,本就该显出一些疲态,言而总之,学子之间无精打采,观战也提不起劲。
楮页对阵方檑,后者正居病榻,楮页平白拿了一分。
洛川对阵周倦,前者也很快便败落。
只到第三场,小蕉对阵霁明净,众人才开始叽叽喳喳。
“要是渔家女再摆出昨日模样,明净可怎么办?真为她捏把汗。”
“不会吧!倘若是左手受伤也就罢了,她可是脚伤!再怎么着也成不了昨日那模样。”“你们难道不知晓昨日真实情况?分明是那姓方的舞弊。你们都瞎着么?瞧不见他那柄剑?……”
“话说,眼下长宜公主已有了四分,渔家小蕉再怎么拼,也不过三分。既然战局已定,就以和为贵嘛。”
“也是。那不如直接向霁明净认输,或者洒洒水就过。权当留个情面。省的到处树敌。”
“分儿不高也无妨,只是没了魁首之名罢了。依我看,叶长老既然借剑于她,说不定也有收徒的心呢!剑阁魁首两年就来一位,叶长老首徒——这天上地下就一位啊!”
有个绿衣的男学子缩了缩脑袋。“呃,叶长老首徒吗……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这名头是好是坏。我才不要天天和那种阴晴不定的疯……咳咳,我才不要和她待带一起。谁命硬谁去,反正请我去我都不要!”
便有人附和:“嗯……感觉会被折磨得死掉。”
亦有学子反驳:“你们是不要嘛?分明是不敢吧!叶长老当今数一数二之强者,想受她点拨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个不是挤破脑袋?可她搭理了吗?能成她的学徒,多好的机会,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我看你们就是眼红!”
她说完,还觉着不解气似的,抬了腿,狠踩那男学子一脚。
“你!你个疯子!”男学子几乎疼得跳起来,“喜欢疯子的人自己也是疯子!”
学子回骂:“对啊我就是!怎样?别惹老娘!”
“好了好了,别吵了。明明是小蕉和霁明净,扯什么叶青洲啊。”
有学子对她们挥了挥手,又干脆卧倒在凤凰台下。“我是觉着,要真看人看剑,那这局比试绝对有看头;可要说是战果……仿似也没什么稀奇了。”
——却不想最后,凤凰台上,竟是霁明净空手而立,提了认输。
“是我技不如人。”
众人大骇间,霁明净俯首作揖,向罗艽,亦向高阁长老。“我认输罢。”
罗艽负剑而立,隐约挑了挑眉,倒没多话。
“当真要如此么?”凤凰台小童本提了笔,又犹犹豫豫道,“虽说剑术有差,但小蕉学子元气大伤,而你并无所碍。倘若打都不打就认输……有点可惜呢。”
霁明净款款道:“长宜同我说,她会凭空驭剑。脚伤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妨碍。”
“再者,退一万步讲,倘若赢了,她有伤在身,我也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赢也无味。”
霁明净声音朗朗且坚定,此话亦条理清晰,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凤凰台小童点点头,又看向罗艽。“小蕉学子,你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罗艽没什么想法,又隐约替对方可惜。
“霁明净,你若赢了我,就有四分可拿了。到时候……”
她没说下去,只抬起头,视线落在高阁之外凭空悬在天光下的一柄剑上。
剑阁试炼后,魁首可奖一柄宝剑。入门一年以后,所有内门学子都能在剑阁获得自己的命定之剑,是故对于此刻参与试炼的学者,相比于魁首之名的风光,这剑不过一个奖赏与激励。
然而即便如此,明眼人亦能识得,这高悬天光里的长剑绝非凡品。
此剑名‘归尘’,取自敛天光于身、摄万物归尘之意。
而霁明净也只是匆匆扫了那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那柄归尘剑,我不配拿,长宜不会拿。”霁明净道,“而那正在悬壶居苟活的小人,更不配。”
言下之意,其余人得这把剑,皆德不配位。罗艽才最该成它的主人。
可罗艽显然没有捉住重点。她只是略有讶异地瞪大眼睛,“霁学子,所有学子之间……居然是你第一个信我?”
罗艽可没忘记昨日泱泱和她那友人是如何说的,亦没忘记,自己一路走来,部分学子看她时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虽然如此视她之人并不在多,其余学子总也正常许多……可那些模样,到底是有些刺眼。
而听了罗艽这话,霁明净也皱了眉,似是费解。
“你不知道?”她低声道,“昨夜叶长老闯了悬壶居,要人给那方檑验剑验血。亦有小童在那方檑的床榻下寻着了药瓶,正是黑市之物。”
霁明净向她拱拱手。“小蕉学子你放心,长老们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一个清白。”
*
霁明净说得没错。
半时辰后,众学子聚在议事堂,唐忆厘清了所有情况。
以及,剑阁试炼不可用香、毒、暗器,方檑一下占了俩,还服用刍良散,显然违背剑阁气骨。
唐忆承诺,待他身体恢复,便将他遣去外门。
罗艽站在学子中央,身边是周倦与霁明净。
前方几位长老皆絮絮说着,罗艽的目光却飘忽不定。
叶青洲不在。
于是罗艽一下看看天顶盈落的日光,与日光下的归尘剑,一下又看看议事堂的神女图,将目光逡巡于周围漫卷诗书与潦草画迹。
对唐忆口中的、与自己事关重大的消息,倒是左耳进右耳出。
剑阁试炼中得分最高者为魁首。
而几人之中,魁首自然落到周倦头上。
看着周倦抬手举起归尘剑,罗艽于是也跟着周围学子一同发出惊呼。
却不想,周倦双手持剑,紧紧盯住罗艽,大步流星走向她。
在罗艽面前站定后,她面无表情地将剑举过头顶,屈膝,又俯首。
“周倦?!”
眼看着这二公主要半跪在自己面前,罗艽赶忙拉了一把。“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周倦垂着眼,持剑的手又向罗艽近了几寸。
“我虽得了四分,却败于你。”她道,“那么魁首之名该归你。这柄剑……”
“也该归你。”
罗艽正愣神,周围响起一阵阵倒气声。
有人犹豫,有人窃窃私语。
忽有一人拍拍罗艽。
罗艽回头,见是一位黄衫少年。
她看着罗艽,“小……小蕉学子,你的剑术、你的能力,凤凰台上,你如何骁勇又如何敏捷……我们有目共睹。你,你才是我们心中的剑阁魁首。”
她这句话虽不大声,却在安静的议事堂中掷起千层涌浪。
有女孩挠头道,“是、是呀!方才唐长老说了那些事儿,我们还以为话锋一转,要宣布你是剑阁魁首呢!再不济……也得将这名头各占一半吧。”
“小蕉学子,也是先前那凤凰台景象实在可怖,但……不分青红皂白便怪罪于你,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那人说着,扯了扯罗艽衣袖,可怜巴巴道:“请同门恕罪。”
罗艽被女孩逗乐,才要开口,又听身后另两位学子大声嚷道:“你们都是马后炮!不像我,一开始就觉得那姓方的不对劲!……”
“是他先前那模样太有迷惑性!谁晓得谦谦皮囊下,是这种蛇蝎心肠。”
“男的就是会装。……”
“小蕉赢得敞亮!一出剑咔咔乱杀。依我看,比剑术课上那些自诩高手的老头子厉害得多得多!小蕉学子,倘若操练场上得空,还请指点一二呀。”
“也教教我,也教教我呀!……”
罗艽身后,周倦将归尘剑又朝上递去一递。
“瞧。众望所归。”周倦笑盈盈道。
“没错,众望所归!”学子们便也笑着喊道,“众望所归!众望所归!”
罗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赞许搞得有些晕乎,才回身,竟见太师椅上的阮郁长老也起了身。
阮郁站去周倦身前,取了她手中归尘剑,递予罗艽。
“她们说得不错。”阮郁道,“归尘剑与你,才最是绝配。”
“人看剑,剑也挑人。风仪门学子万千,你却是我所见之中,出剑最为利落、收招最稳妥之人。”
“此剑归你,我亦心安。”
罗艽收剑,垂眼,阮郁拍拍她肩膀,便想给予一份来自师长的拥抱。
便是此刻——
堂门倏尔大敞。
众人才循声抬眼,便觉身侧有人经过,带起一阵簌簌的风。
是叶青洲!
她停在罗艽与阮郁之间,抬手推了把阮郁。“离远点儿。”
话尾仿似还‘啧’了一声,语气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阮郁一愣,看向叶青洲,满面不敢置信。
她在心下忿忿道:分明是你自己飘过来的!!
叶青洲没再理她,只伸手,抽走罗艽背后的长生剑。
“你既有了新的剑,那长生剑便还我罢。”她冷着脸,淡淡道。
却在无人能瞧见的暗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生剑剑柄的仙鹤流苏取下,塞进罗艽手中。
随后叶青洲收起长生剑,信步站去长老之间。
而罗艽垂手,捏着那仙鹤流苏,眼里缀了几分笑。
以叶青洲的能力,想将自个儿的声音丢进别人识海,为了恐吓,或只是几句悄悄话,都并非难事。
可现在的罗艽恢复得并不好,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但有了这仙鹤流苏就不同了。
仙鹤流苏,就是她二人识海之间的联结,必要时分,可将她二人的心声——甚至情绪——都传达到位。
罗艽眯起眼睛,看看叶青洲背影,嘴角几分不易察觉的笑。
而此刻,阮郁又嬉皮笑脸凑了过来,大声疾呼道:“啊呀啊呀!小蕉学子,你可要好好谢谢叶长老!”
罗艽于是问:“什么意思?”
“那方檑舞弊的证据,全是昨夜,咱们雷厉风行的叶长老替你取的。哎呀呀,本听了你说的刍良散,我也想替你找些什么,可到底没有行动。但叶长老不同。这真当是真情实意、感天动地——”
这话像是在对罗艽说,可谈及此处,阮郁戏谑一笑,分明是抬眼看向叶青洲。
“又是昨夜那般倾心倾力、赴汤蹈火地寻找证据,又方才这般视若珍宝、不许我多碰她一下——”
阮郁亮着眼睛发问,仿若极真诚。
“叶青洲,我却是好奇,你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许嘉瑞也附和。“是呀,从前的叶长老,可没有这么生动。”
唐忆捏一盏茶,低笑一声,深深望了罗艽一眼,又看向叶青洲,似乎也饶有兴致。
开口,似是询问,又似喃喃。“缘何青睐至此呢。”
堂内所有视线汇集于罗艽时,罗艽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她不知道几位长老将话题岔于此处的意图是什么,大抵不会只是好奇。往好了说,或许真是想趁此催叶青洲收徒,往坏了说……
罗艽还未深想,便听叶青洲淡淡笑了声。“如何能说是青睐?”
随即敛下笑,抬眼,又是那副冰冷清绝的琼姿,“只不过她的剑招,与我一故人极相似。”
罗艽没忍住,抵着自己的嗓子轻咳一声。
唐忆追问:“哪位故人?”
阮郁也亮起眼睛:“和谁很像?”
罗艽一边呛着,一边摆手抢过话茬:“哪儿像了?明明一点儿不像。”
叶青洲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眨眨眼,只道,“我还没说是谁。”
罗艽握紧手里的剑,咬着牙,垂死挣扎道:“……叶长老。不管你说的是谁,总而言之,我真不是。”
可下一瞬,她便捏着仙鹤流苏,咋咋呼呼地将声音掷去叶青洲的识海。
‘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
明面上,叶青洲隐约一挑眉,眼神便冷冷扫了过来。
然而,和眼前叶青洲那副霜雪神态全然不相匹的,是叶青洲传进罗艽识海的声音。
识海之中,叶长老的声音好委屈,像是说完便要哭出声——
‘师姐不想正大光明陪在我身边吗?’
罗艽:‘…………’
罗艽觉得好头疼。
堂下,唐忆轻抿着茶,眼神落在她二人身上时,分明意味深长。
*
剑阁试炼总算告终。酉时放课的钟一响,学子于议事堂前相互道别。
罗艽才走出几步,身后是一人疾跑的声响。
她回头,见是周倦。
周倦明丽的面上绽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小蕉,瞧你与叶长老这样熟稔,可否帮我一个忙?”
罗艽微歪了歪头,“什么事?”
“不日便是皇家冬狩,千钧姐姐向叶长老寄了请帖,却石沉大海。”周倦道,“眼下,她又重新托我给你二人再寄一份。”
“我二人?”罗艽疑道,“我也去?”
“是的,”周倦点点头,“邀你与她共往。”
“——这是她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
周空:
议事堂。
洲:为什么不承认,师姐不想正大光明陪在我身边吗(娇花の涙)
艽:阿喂承认的话会被抓去做人体研究的吧!!
下一章是冬狩。但要讲的比较多,一下子肯定码不完,我看看拆成两章分批放出来,还是整一个小肥章。
对了!冬狩里有一条线(以前埋的)要收尾!猜猜是哪条!(感觉范围好大你们应该猜不到-( ̄▽ ̄)-不过我个人很喜欢这条线里的女孩子hhh
感谢在 20:55:39~ 20: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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