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椿之下,人便是蜉蝣。朝生暮死,皆忽然而已。◎
罗艽不知道自己醒在什么时辰, 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只知醒来时,前额的痛意并未消散。
她头痛欲裂,挣扎着睁开眼。
周遭是雪原似的一片白, 彻骨寒风, 簌簌吹着。
虽和叶青洲的琉璃幻境有些相像,但罗艽确信, 此端并非彼处。
她已脱离幻境。
可是……
也并没有回到徐良娣的躯壳。
像是游离在幻境边缘,于是神思也停滞在了幻与实的交界。一处踩空,罗艽从高处跌落, 顷刻,强烈的失重感便将她包围。
琉璃幻境与现实之间,她坠入了另一场大梦。
梦里,落魄寒冬,冷风凛冽。
她站在一处被苍白雪色全然覆盖的街头。
年关已过, 家家户户陆续撤下了张扬的红联儿。鲜红的绸缎礼花也被抛在地上, 渐渐被雪子覆盖。
像一张张喜庆的脸,新春前还伴着家主人载歌载舞,新春之后,便只零落街头。
鞭炮的残骸落在地上, 久无人清扫, 便被雪水浸湿, 再与泥点混在一起。
新春已逝。
但春风却不至。
于是整个街头落入冬与春的空档,孤零零的,竟生出些百废待兴的惨状。
倏尔,一辆马车呼啸而过, 马蹄沾着泥水, 扬起许多脏污的雪点子。
细雪洋洋洒洒, 像一道顺着风的浪,打在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怀中抱了几个馒头。
她双眼黑白分明,透着机警,一张小脸却灰扑扑。
身形还算不错,个高腿长,却过于瘦削,是以单瞧形容,倒像才八九岁。
罗艽当然知道那是谁。
——那是百年以前,苟活于市井之中的,她自己。
寒风在此时骤然变大了。
远处天色阴沉,像是要来一场暴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女孩儿从来都不喜欢下雨。
雨水混着泥点子,会脏了鞋袜。她没有新鞋子,也没有新袜子。
十岁,正是抽条的年纪,她却吃不饱也穿不暖。
甚至怀中的馒头也是抢来的。
附近的富贵人家图个吉利,将未吃完的馒头摆在门口石狮子下,算是喂野狗。
女孩儿就是从这里‘抢’来的。
彼时三四条野狗亮着黑漆漆的眼、露着脏兮兮的牙、流着臭烘烘的涎水,狂吠着追着女孩儿跑。
得亏她跑得快。
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咬死。
看着怀里又冷又硬的馒头,女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下口。
可下一瞬,她的后背猛然遭到击打。
一下连着一下,火辣辣地疼。
原是她站在了别家的屋檐下,而老大爷嫌晦气,正拿着扫帚赶人。“乞儿,去!去!”
挨打时,馒头忽脱了手,在地上滚了几圈,乌漆嘛黑的,愈发显得难以下咽。
可女孩儿还是蹲下去,重新将馒头塞进怀中。
开始落雨了。
一开始雨丝细密,顷刻之间,变成了滂沱大雨。
女孩儿抱着馒头,要往城外跑去。
穿过一片狭窄的林叶,她见到一座简陋的寺庙。
寺庙褐瓦黄墙,门口覆着厚厚的青苔。
女孩儿听说过,这附近有座山,叫三清山;山上有个仙人,叫三清道人。所有人都说她如何如何厉害,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她。
看着眼前寺庙,女孩儿只想,这难道是仙人的寺庙吗?
此时,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轰隆轰隆’,催命似的。
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女孩儿垂下眼,一头扎进寺庙。
——那时的女孩儿并不知道,就是这一步,改变了她的一生。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这座寺庙的。更别说进入这座寺庙。
可当时的女孩儿并不知道。
她只是惊奇地发现,里内燃着火,暖和得紧。
她坐到篝火旁,头顶正上方是一副神女图。
图上,神女的五官已然模糊不清,只看其衣衫艳丽,似是站在万丈霞光之上。
女孩儿把怀里的馒头放在跟前,规规矩矩跪着,对着神女图拜了拜,虔诚得很。
“神女姐姐。”她的声音稚嫩也沙哑。
“神女姐姐,多保佑保佑我吧。我想在这里住一会儿。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话音落下,女孩儿本也没想过会有回应。
却听见庙中,一声轻轻的笑。
女孩儿大惊失色,连着后退好几步,差点衣衫也浸了火星子。
“住到春暖花开?那可不成。”女孩儿听见那个声音说,“你还是快快晾干你的衣服,把那俩馒头烤一烤,吃了暖暖身体,再回去吧。”
回去?
女孩儿下意识问道:“回哪里去呢?”
那声音漫不经心地答:“回你家去。”
女孩儿摇摇头。“我没有家的。”
那声音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女孩儿跟前,馒头在地上又滚了几圈。
女孩儿抬眼,又问:“你不让我在此处久住,你没完成我的愿望。那我……那我可以再许一个吗?”
大抵是觉得这女孩儿有趣,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那声音忽而笑了。“可以。”
女孩儿想了想,说:“神女姐姐,你这儿有没有热粥喝?”
那声音顿了顿,随即答,“有。”
又问,“喝了你就会走么?”
“热粥,有没有嘛?”女孩儿不置可否,只是撒娇似的问她。
那人没再回,似是叹了口气。
女孩儿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是以,那人不会再搭理她了。
岂料片刻之后,寺庙间,真的出现了一个端着热粥的女子。
女子墨发上一支短簪,白面薄唇,一双眼凌厉。单看样貌,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她将粥放在女孩儿跟前。“喝了就走吧。”她淡淡道。
女孩儿捧起碗,喝得起劲,并没有应声。
女子静静看着她,像在审视。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女孩儿抹抹嘴巴,忽然跪在女子面前,半真半假磕了个头。
“让我留在这里吧!”
出她意料,女子并没有很快拒绝。
只是笑着问道,“理由呢?总不能单单是你没有去处,所以便要留在此处吧。”
女孩儿跪在地上,仿似从未想过缘由似的,竟哑口无言。
女子笑问:“难不成,只是为了一口热粥、一处落脚之地?”
女孩儿犹犹豫豫地应了声。
“至于吗?”
女子怒极反笑。
她大概觉着,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想向她求学的人千千万,而眼前这人,居然只是为了一口热粥!
可也不知是触到这女孩儿哪根弦了,女子才如此质问了三个字,她竟开始扑簌簌地掉眼泪。
她忽而跪在地上:“三清道人!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女子一挑眉。“你竟认得出我?”
女孩儿流着眼泪,伏在地上,点点头。
女子慢条斯理地拉起她,探了探她的手腕。
于是,那满是玩味的眼中忽而一亮。“留下来,可以。”她道,“赤手空拳,三百招之内,碰到我。”
女孩儿擦了擦眼泪,系紧衣袖与裤脚。
——而事实上,女孩儿出招毫无章法。
流浪的乞儿,能会什么章法?不过从一次次死里逃生中练就力量,从一次次野犬夺食下练就速度,从一次次竹条挨打下练就耐性。
却只用了九十五招,便摘掉了三清道人的发簪。
她顺理成章地跟着女子上山了。
再后来,女孩儿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寺庙。是三清山下,一个名叫千里陂的地方。
是三清道人施展了幻术,才让这里看起来像个寺庙。
再后来,她又知道,自己是此间第一个参破幻术、堂而皇之进入寺庙的人。
也知道,当时三清道人愿意留下她,一是因为她的幻术天赋,二是因为,她为百年罕见的天生剑骨。
再后来……
她成了三清道人第一位亲传学子。
也成了三清派中,继承不觉剑的人。
*
‘啪嗒。’
直至一滴晨露落在颊上,罗艽才猝然从梦中惊醒。
她惊觉自己斜卧在巨石之中——大抵又是枕着枯叶眠了一宿。
便如两个月前仲春初次从琉璃幻境退出那般,这次,她也是从风仪门山麓边醒来。
好在此刻已是仲夏,日落后的山麓亦有暖意,罗艽睡在林间,醒来也未觉着不适。
方才梦中,儿时往事犹如走马灯,看得罗艽晕晕乎乎。
真料不到,从叶青洲那琉璃幻境钟退出后,居然忆起前尘旧梦。
可罗艽比旁人更晓得,往事如烟,已不可追。
恰此刻,风仪门辰时的晨钟被敲响了。
罗艽循声抬起眼,见山林之外,天光彻亮。
她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晨露的衣角,大步流星地往藏典阁走去。
*
今日的藏典阁静如往常。
罗艽推开大门,书柜上书卷齐整,书香扑鼻。
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咳嗽声。
罗艽下意识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朝里走去。
堇婆婆咽喉不好,闲来总要端一杯棠梨水或蜂蜜茶,但也止不住那窸窸窣窣的咳嗽声。
尤其罗艽来之前,藏典阁几乎就堇婆婆一个人,是故,她咳起嗽来也不怎么顾忌;罗艽来了之后,堇婆婆尽量克制咳嗽,但毕竟是常年累月的习惯,并非几日就能改过来。
好在罗艽也并不怎么在意。
是以今日,罗艽越往里走,越发觉得藏典阁静得恐怖。
罗艽在心下猜测:难不成堇婆婆还在睡觉么?
如此想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内廊处。那是她与堇婆婆在藏典阁的住处。
果不其然,走廊拐角窗棂边,堇婆婆面向着晨光,卧在一张小小的竹藤躺椅上。
“婆婆。”罗艽轻声唤道。
堇婆婆没有回应。大抵是没听见。
一面朝前走着,罗艽笑道:“你不是只午休时会躺在这里么?怎么一大早就来偷懒啦?”
堇婆婆背对着她,似在睡觉。
罗艽转到椅前,果然就瞧堇婆婆双目微阖,唇角微微勾着,仿若在做美梦。
薄薄的褥单垂在地上,罗艽伸手去捡,恰巧触到放在地上的一杯花茶。
暗黄的茶水早就凉透。
杯中,小巧的花骨朵儿亦显出些浸泡多时的颓烂模样。
罗艽心下一落。
“婆婆……婆婆?”
她不由得上手轻推了堇婆婆一下。
却没有回应。
罗艽那颗落下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堇、堇婆婆?!”她慌张地蹲下身,拉住堇婆婆的手腕。
——而那苍白腕上的脉搏,已然没了起伏。
*
堇婆婆被葬在后山小溪。
听几位长老说,那是堇婆婆初入风仪门时最常去的地方。
“事实上,她最喜欢的大抵是风仪门幻境里的清水河。”
罗艽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是‘器’一脉长老阮郁的声音。
“那时,她被人追赶,便是落入这清水河,赶巧遇上了叶青洲。叶青洲拉了她一把,把人留下了。”
旁有学子咋舌,“叶长老还会救人呢。”
阮郁耸耸肩,不说话。“可堇婆婆喜欢清水河也没用啊,清水河只存在于叶青洲那幻境里。堇娘去找叶青洲,问她能不能偶尔去一去那幻境——啊对,那时,堇婆婆还是堇娘呢。”
有人便问:“那叶长老有让堇娘去幻境玩儿吗?”
阮郁:“当然没有。”
乌云密闭,天仿若马上要开始飘雨。
阮郁看了眼天,转而又道:“于是堇娘退而求其次,爱上了这后山的小溪。”
“哦~”
学子咯咯笑着,“看来也并非真爱。……”
“…………”
全然出乎罗艽意料,堇婆婆的墓前,气氛并不凝重。
几位长老与学子零零散散站在墓前,谈及堇婆婆的过往与喜好,语气也不曾带上悲戚。
仿若只是一次送行。
只是一次,最寻常不过的道别。
雨便是这个时候开始落的。
雨点细碎,夹在风里,带来丝丝凉意。
墓前的人并没有因此散开。
罗艽看见唐忆为叶青洲撑起了一把白色的伞。
白伞阻隔窸窣雨点时,叶青洲眼睫一颤。
于是净白的眼纱下,一滴清泪便落了下来。
一滴冰凉的雨打在罗艽面颊上。
雨滴静静地顺着面颊流下,也像是一滴泪。
罗艽觉得自己的心仿似也跟着落了一下,揪得难受。
她垂眼,看向堇婆婆的墓碑。
墓碑并不大,上面是一个工整隽秀的字,‘堇’。
墓碑之下,白色的堇叶罩在几本书册上,仿佛在等待着被谁翻开读诵。
雨下得大了。
雨点打在青翠的叶上,将天色搅得昏沉沉,连带云如墨。
可意料之中的暴雨并未落在罗艽发上。
一把伞迤然而至,撑在她发顶。
来者是为女子,声音柔和,语调不疾不徐。
但罗艽并不熟悉。
“不必太难过。转世轮回,该来的总会来。”
“再说,你不是在考核里也写了么?轻死生,月落不离天。见死生,才见天地万物——”
那人轻笑了笑,“怎的现在没办法释怀啦?”
罗艽这才侧过身,抬起眼。
竟是‘文’一脉的许长老。
罗艽与她仅有一面之缘——便是四月时,在那议事堂内。
想到那日议事堂的情景,罗艽微不可查皱了眉,缓缓张了嘴,却也只是说了句,“许长老好。”
许长老笑着摇摇头。“我名许嘉瑞,言午许,善美、玉耑,这两个字。”
“风仪之内,不必那么讲究学礼。小蕉,你可以直呼本名。”她撑着伞,又道,“想当年我初到风仪门,第一课,便是生与死。”
“生者如来,逝者如去,人间不过一个落脚处。枯荣流转,聚散无常,本都是常理,倘若过于介怀,反而要掉进牛角尖。”
罗艽看着许嘉瑞,讷讷点了头。
“确实如此。”她们这边说着,阮郁也侧了身,垂着眼,淡淡道,“肉体凡胎,六十一岁,已是高寿。”
阮郁:“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如此逝去。”
旁有学子插话:“修道之人也会死么?”
“当然。”许嘉瑞温温柔柔笑着。
“大椿之下,人便是蜉蝣。朝生暮死,皆忽然而已。”
说到此处,许嘉瑞忽地一顿,转身,敲了敲罗艽肩膀,“况且,你不是说你发现堇婆婆时,她嘴角还微微弯么?那便是做了美梦。”
“或许对堇婆婆而言,这一生并不无聊呢。”
罗艽顿时失笑。“这么一说,仿似生与死都无差了。”
许嘉瑞点点头,又摇头。“在人间呢,好吃好喝,好玩好睡。再得一知己,就已经足够啦。”她伸出食指,“——对了,我当时还和阿阮是同窗呢!”
罗艽微微一愣:“阿阮?”
阮郁显然翻了个白眼。“什么阿阮……”她道,“怪恶心的。”
许嘉瑞故意闹她,压低声音,小尼姑念经:“阿阮阿阮阿阮阿阮……”
罗艽看着她们笑闹,心情也渐渐明快起来。
可开口,想顺着她们讲,潜意识想问的居然又是:叶青洲也与你们同窗么?
这想法吓得罗艽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想到幻境里叶青洲那阴晴不定、全然不讲道理的样子,她瞬间怂了。
不敢提不敢提,不敢问不敢问。
罗艽自顾自咽了口唾沫。
大抵是注意到了罗艽的面色变化,许嘉瑞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小蕉学子,藏典阁不日便会有人去收整。”她道,“倘若你怕触景伤情,也可以不再待在那边。”
她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封薄薄的信,“堇婆婆亦将你推荐与我,大抵也觉着置你于藏典阁,实在大材小用……”
罗艽接过信,边翻看着,无声地笑了笑。
堇婆婆是知晓数月以前,议事堂的事情的。即使她并不知道其中那些弯弯绕的缘由,也替罗艽感到委屈,感到不值。
‘小蕉与我不同。我是肉体凡胎,她却有修道之能,倘若大好青春都蹉跎在这高阁之中,着实不妥。’堇婆婆在信中写,‘我知她是得罪了叶青洲,我也没那么大面子,去把人给说动。许长老——四位长老之中,我勉强与你是最熟,我不敢多求,只望你能让小蕉栖于良木……’
‘……小蕉是个好姑娘。灵巧,伶俐,细心。做事井井有条。可我亦知,她向往自由,也应有更好的方向。无论是哪儿。’
‘就如同风。’
‘风不该被困于任何一处。’
*
是夜,月凉如水。
许嘉瑞给罗艽安排了其它住处。在‘文’与‘器’的交界,山腰的一处合院。
合院之中居四个人,罗艽与另一位叫泱泱的学子同屋;厢房对出去,再隔着一道古树,是另两位男学子。
其中一个,居然是方檑。
两个月前议事堂一比试,罗艽对他印象深刻。
并非好印象。
而这方檑到底也没被叶青洲收为徒,此时不过是一位‘器’的内门学子。
二人在庭中打了照面,无言。倒是林稚兴冲冲地来这庭中,拉着罗艽聊了不少趣事。
比如一日以前,大乱的仲夏宴。
也比如坊间传闻,叶青洲将与毒瘤之末的长公主沆瀣一气。
罗艽“嗯嗯啊啊”听着,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
林稚瞧她没什么兴致,看夜已深,索性便道了别。
罗艽回了屋。
同室的女孩举着一副铜镜,手中一小盒水粉朱砂。
罗艽嘀咕一句,“大晚上的……对镜贴花黄啊?”
女孩百忙之中瞄了她一眼,“哎呀你快睡吧!别管我哦!”
罗艽从善如流点点头,一头扎进被中。
大抵是前几日都未睡好,这次换了新的床榻,她反而沾枕即眠。
可一入眠,又是梦。
罗艽梦见自己在花街游玩。
花街华灯初上,头顶红缎子坠着灯笼,河畔也都是盈盈点点的河灯。
周围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宝马香车,笑语暗香盈风动。
但她们大都面目模糊,又或是戴着面具。
走出几步,罗艽才发觉自己好像牵着个人。
罗艽侧身看过去。
那人身形与她大差不差,一张狐狸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余两片苍白的唇。
就在罗艽望向那人的同时,周遭忽而吵闹起来。她们急着步子,嘴里嚷嚷着怪异的话,将罗艽与那人冲撞开来。
直等到周遭人群恢复原状,罗艽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原先牵着的人,不见了。
罗艽愣了一下,刚提起步子,打算去寻人——
衣角忽被一只手拽住。
“你……你不再来了吗?”身后人的声音凄凄惨惨,有些哑,又似泫然欲泣。
罗艽心下一顿,循声回过头。
那人再问。
“师姐……你不要我了吗?”
——!!
——叶青洲!
罗艽从梦中惊醒。
她从榻上‘腾’地坐起身,一摸前额,全是冷汗。
床榻边,先前‘对镜贴花黄’的泱泱捧了个小水壶,语气讶异,“怎的醒了?你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
罗艽也有些晕乎。
她对着泱泱摇摇头,忽听见窗外有人在吹埙。
咿咿呜呜的,似小儿夜啼。
罗艽下意识站起身,透过窗,见月色里,方檑坐在院门的树下,手里一只乌漆嘛黑的埙。
罗艽喃喃:“……好吵。”
“还好吧!”泱泱道,“我觉得他挺帅的。”
罗艽“呵呵”一声,翻身上床,继续睡了。
作者有话说:
艽:新寝室哪里都好,就是室友好像是个恋爱脑。
之前有读者友友说到权/力体系的问题,我想了下,应该是这样。五大门派,漠江城(已殉)、三清山(半殉不殉),还有现在的风仪门,基本都偏向于母系社会。但是兰芥州和龙吟岛呢,前者涉及宗/教,后者涉及皇权,整体还是Patriarchy那一套。
被锁了,就改了点剧情。感觉现在这样也顺一点。之前那段,就,之后再放吧。
感谢在 19:00:00~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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