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锦倔着脾气,小脸气鼓鼓的,梁允骁看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总把本王想的太脆弱。”

  柳眠锦闻声回眸。

  车夫开始驾马回府,车身颠簸,梁允骁松开人,面上笑意未减。

  “本王双亲早逝,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自打有记忆起,便跟着燕诏帝在边疆征战,取得一场场战役的胜利,是用兵如神的将军,是边疆百姓的神祇。”

  “但赢得这些耀眼声誉的背后,是靠无数次重伤卧榻换来的,情感淡漠,杀人如麻,也可用于遮掩真实的自己,时间长了,渐渐的真的变成了冷血无情的人。”

  柳眠锦垂眸抿唇,“殿下……您心怀边疆百姓,并没有将人命视为草芥。”

  梁允骁嘴角上扬,伸手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护卫边关安稳数十年,前半生我不负自己所享受的朝廷俸禄。”

  “可数年如一日的打打杀杀,早已让人厌倦,后半辈子,我只想用剩下全部时间去补偿你,体会你所受过的所有伤痛。”

  王爷少时的遭遇,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双亲早亡,没有享受过亲情,独自一个人摸爬滚打,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不同的是,他是奴隶,而王爷位居高位。

  而自己现在有了父兄,有了亲人疼爱。

  柳眠锦低垂的眸子一点点泛红,“其实我已经忘了,殿下……您不用……”

  话没能说完,梁允骁伸手堵住了柳眠锦的嘴唇,神色低沉,“两世,眠锦,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值得你耗费两世光阴,这一点,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

  柳眠锦心中因为梁允骁的真心之言而震撼不已。

  说没有怨吗?

  大概是有的。

  可柳眠锦知道,他不能怨,因为比起去恨,他更想将王爷据为己有。

  无人去说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王爷提了,他突然觉得委屈到了骨子里。

  前世,他恪尽职守,视王爷的命令为天职,丝毫不敢逾矩,最终他强闯天牢,得到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这一次,他不再把王爷的命令尊为不可打破的规则,他选择“背叛”,试图扭转局势,得老天眷顾,他成功了。

  代价是,自己承受的无边的惩罚和彻骨的疼痛。

  死是一种解脱。

  但他没能死掉。

  而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救他的人是梁允骁。

  柳眠锦闭了闭眼,压下涌上心头的酸涩。

  这是他努力了两世的回报,谁能甘心轻易离开?

  当他知道自己可能还有亲人在世,父王和兄长的温言关怀,信念动摇过。

  可那时的王爷选择了陪他留在承桑国,暗地里经受了无数危险也没说过要离开,为了给他父王寻找救命的药草,更是没有任何迟疑,甚至险些丢了命。

  柳眠锦沉默许久,能让一个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王爷做到如此地步,再大的怨恨也该消解了。

  “殿下,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梁允骁摇摇头,倾身搂住人,“不够……”

  柳眠锦抿唇,语气有着试探,“殿下,您做什么我拦不住,那我生气,您是不是就能重视了?”

  梁允骁挑了挑眉,“怎么个生气法?”

  柳眠锦抓起梁允骁的手臂,拉开衣服,直接张大嘴,咬了上去。

  这一下,用尽了力气,肌肤被利齿撕裂,马车里很快弥漫起血腥味。

  梁允骁不动,也不躲,只是偏开头,闭上了眼睛,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任人发泄。

  许久,柳眠锦才松开人,嘴里盈满了铁锈味,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心中有畅快,也有难言的心疼。

  梁允骁右手小臂上,一圈血牙印极为突出,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见人终于松口了,笑着打趣。

  “还挺狠?”

  柳眠锦没说话,闷头扯下里衣的一角,给人包扎。

  “我们扯平了。”

  闻言,梁允骁心中一阵酸涩,笑着道。

  “真凶。”

  柳眠锦脸颊微红,心脏砰跳,却一点不担心王爷会责罚他,抹抹唇边的血迹,说道。

  “我给您脸上抹点祛疤的药。”

  梁允骁嘴角的笑都没有下来过,揶揄道,“好,养了一只凶悍的羊,以后有罪受了。”

  柳眠锦不自在的躲闪视线,捏瓷瓶的手指不安的搓着。

  “不凶的……”

  梁允骁故意哦了一声,语气不太相信。

  皇宫。

  寿和宫。

  李儒风起了,这会儿正在伏案看一些奏折,是关于最近胡厥准备起兵的事。

  还有一些是圣上至今没有宠幸妃子的奏折,不绵延子嗣,恐朝政不稳啊。

  自古以来,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虽说这只是个调侃,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但往少了说,一百人左右,还是有的。

  可至今李夜宸被迫选了几个秀女住在后宫,却一次没去过。

  偏偏……偏偏……

  李儒风一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都忍不住的脸红,心中将李夜宸骂了解气。

  “咳咳……”李儒风捂住胸口,咳个不停,一脸的苍白病态。

  他已时日无多,只希望陛下玩够了,闹够了,就好好行该行之德。

  李儒风捶了捶咳的生疼的胸口,眉宇间拧着思虑。

  李夜宸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这一阵的呛咳声,连忙唤了小太监去请御医来。

  直接走向声源处,书房。

  明明病的很重,却不好好休息,李夜宸心里又气又急。

  “皇叔!”

  李儒风闻声抬眸看去,却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接着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要行礼,却被人拦住。

  李夜宸叹了口气,“朕说了多少次了,皇叔见我不必行这些繁杂的礼数。”

  李儒风咳了几声,脸色病态的嫣红。

  “规矩不可废。”

  这句话说了多少遍,李夜宸听的头疼,气的口不择言。

  “那现在朕还称呼你皇叔,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朕是不是应该下个封后的诏书?”

  闻言,李儒风瞪大了眼睛,神色不可置信,气的激烈的咳了起来,几欲想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夜宸见人咳成这样,连忙上前给人拍背,“皇叔身体不好,就该多休息,这些奏折朕会看,你心急什么?”

  李儒风眼眶含泪,似是想怒瞪人一眼,这会儿却使不上什么力气,一个满含怒意的眼神,染上了别的色彩。

  怎么有点像是在撒娇呢?

  李夜宸清了清嗓子,移开了视线,动作强硬的扶着人去了寝殿休息。

  “叫了御医,一会儿给你在诊治一番,好端端的,又不是风寒,咳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