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夜宸面带浅笑,理了理龙袍,背着一只手在身后,下了高位,走到梁允骁跟前,亲自将人扶起来。x

  “梁爱卿这一路辛苦,早知胡厥有屯兵的架势,不远千里赶去承桑国,亲自面见承桑王,不顾性命之危,劝承桑王不与之结盟,甚好,朕心甚慰。”

  梁允骁:“……咳……”

  大臣面面相觑,一息后,重重的点头,“梁王劳苦功高,应当嘉奖。”

  “臣附议。”

  “臣附议。”

  “……”

  李夜宸清了清嗓子,“对,你带回来的那个,柳眠锦是吧?要赐婚?朕同意了,胡厥之乱结束,朕便下赐婚诏书,梁爱卿,这些事你不必烦忧。”

  梁允骁抿唇,适时的拱手答谢。

  接着,李夜宸又赏了人黄金万两,准备给人的梁王府重新翻修一遍,增派一批新的侍卫。

  各处照顾的周周到到,才开始讲这次朝会的主要目的。

  胡厥人进攻的势头愈来愈盛,已在边境集结数万人的军队,不日便会起兵,联合了周边的一些小国,入了春,粮食多了,人也闲了,就想挑事。

  梁允骁接了皇帝的恩惠,就要为其办事,他知道这一仗躲不过。

  他刚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与柳眠锦多待几日,就要上战场,乱世求存,处在这样的位子上,无法只顾个人保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燕国并非没有能兵将领,只是现在的燕国若想更加繁盛,每一场仗都要打的好,不能吃败仗,白白损失城池。

  将领带兵经验不足,定然需要经历失败,而梁允骁身经百战,自然是带兵的最佳人选。

  在敌国入侵之时,异姓王与燕王,亲如一家人。

  自庆王谋反过后,柳眠锦此人从中搅动三方局势,李夜宸借此看明白了许多。

  父皇从始至终都信赖梁允骁的实力,但人是会变的,难保有一日,他不会想强占李家江山,这并非不可能。

  梁允骁在边疆深得民心,功高震主,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不忧思。

  但后来,李夜宸的暗探传回消息,梁允骁此次前往承桑国,一兵一卒未带,不顾安危,竟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侍卫。

  事实的真相是荒谬的,却也是真实的。

  加上静王的点头,李夜宸彻底打消了对梁允骁的疑虑。

  此次平乱,梁允骁便作为军队主帅,手持双虎符,十天后,全力赶往边关稳定局势。

  下了朝会,李夜宸挥退诸位大臣,本要离开,却是顿住了脚步。

  “梁爱卿,留步。”

  梁允骁闻声,转过身。

  “陛下还有事?”

  李夜宸眼神示意梁允骁跟过来,两人去了殿前的瞭望台闲谈。

  皇帝不说话,梁允骁便先开了口。

  “臣的爱妻得知静王身体抱恙,托臣问问静王的身体现下如何了?”

  李夜宸眼神不善的瞥了梁允骁一眼。

  梁允骁无所畏惧。

  李夜宸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一个男人,真的得你这么喜欢吗?一个王爷,要什么人没有?”

  梁允骁淡笑,眉眼里却满是笑意。

  “值得。”

  李夜宸目露不解,但似乎他有点明白了。

  “朕的皇叔很好,倒是提起柳眠锦了,在去边疆之前,带他来见静王一面吧。”

  梁允骁欠身拱手,“是,陛下。”

  李夜宸一身金黄帝王龙袍,面色陡然沉下来,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

  “朕也想像梁爱卿一样,敢爱敢恨,无谓那是不是一个男人。”

  梁允骁讶异的挑眉,心中思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李夜宸神色疲惫,“皇叔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梁允骁皱眉,记得之前见的时候,人还挺精神的,这才半年不到,是差到了什么地步?能让一国之主,露出如此愁苦的神情?

  李夜宸十分没形象的揉了揉脸。

  梁允骁脑中闪过什么,出声道,“还是让御医多诊治一番吧,若真是病重,此乃天意,但若是人为?”

  闻言,李夜宸表情空白了一瞬,这些时日,他困居于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对李儒风的感情,竟真的没有考虑过其他情况。

  李儒风自幼体弱,许是小时候未封王前,住多了冷宫,总是吃不饱饭,穿不暖导致的。

  李夜宸眉心紧蹙,可那只是小时候,后来的李儒风颇受父皇器重,封了王,还把自己交给他教导,身体没有很差了。

  好像自加冠礼和选秀过后,那夜自己心情极度郁闷,喝了过多的酒,混乱间把人强要了之后。

  皇叔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这些时日,甚至下榻都成了问题。

  李夜宸知道自己做的是混账事,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了。

  更何况,李夜宸不后悔。

  那些李儒风亲自挑选的绣女,他只觉这些女子长得个个姿容美艳,丰腴可人,包括那位承桑公主,均是不可方物的容颜。

  但他看了,没有欲望,没有冲动,反而酒壮怂人胆,把自己的皇叔抱到了自己床上,接着不可描述。

  李夜宸意识到自己可能有问题,但他不想改。

  梁允骁提了一句,便不说话了,弯身行礼告退。

  李夜宸本来想问问一些关于某方面的事,但耻/于问出口,便挥手让人走了。

  皇家不止他一个孩子,他没有妃子,无法绵延子嗣,大不了退位让贤。

  除却谋反的李瑜显,他还有其他的弟弟,这皇位不是不可以给其他人来坐。

  这番言论,若是李夜宸敢说出来,别说他的母妃了,怕是还躺在卧榻上的李儒风都要气的,跳下床榻,对着人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

  简直不孝!

  身为国君,岂能如此儿戏?

  各方势力均衡,这皇位更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必定要经历一番动荡,方可平稳。

  皇室变动大,更是让外敌找到机会进犯国境。

  若真如此,李夜宸将会被百姓口诛笔伐,是一位昏庸无能的君主,代代传颂,声名狼藉。

  李夜宸在瞭望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冷静了一点,去了寿和宫。

  梁允骁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皇叔身体不好,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御医从没有说,他会早逝,只是让好生将养着,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李夜宸从没有这么担心过李儒风的身体。

  这背后定有问题。

  他皇叔处处与人为善,就连朝堂上,派系不同的大臣都对皇叔信赖有加,谁会害皇叔?

  况且李儒风站在李夜宸这边,现在皇权稳定,李瑜显那一派的人也尽数瓦解,其他的亲王都在各自的封地,无诏不可回京。

  谁还要为这些连皇城都来不到皇子谋局吗?

  梁允骁出了皇宫,远远的就见到柳眠锦探出马车的黑脑袋,不由得心觉甜蜜。

  上了马车搂住人,梁允骁躁郁的心情安定下来。

  柳眠锦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说道,“王爷,抹药。”

  出门急,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梁允骁睡了许久,身上爆炸时弄出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但侧脸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似乎有些影响容貌的美观度。

  柳眠锦麻烦大夫做了一种品质特别好的祛疤的药膏。

  听了柳眠锦的解释,梁允骁笑了笑,伸手接过,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疤痕丑吗?”

  柳眠锦眼睛弯弯,“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饶是梁允骁厚脸皮,也被这话说的,红了耳根。

  “有生肌散吗?”

  话语一出,柳眠锦嘴边的笑意收了些许,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生肌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找来上好的药材,托大夫调制祛疤的药膏。

  为的就是让王爷不用生肌散祛疤。

  可现在王爷却要问他要。

  柳眠锦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