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广场之上,太阳逐渐西斜。

  虽然一直有人在抱怨,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都等着看高高在上的神明殒歿。

  “来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远方蔓延而来,莫知与泽兰御剑而来。

  最后落在高台之上。

  那些人开始质问,广场上一时间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

  “莫知尊者,我们需要一个说法!”

  “莫知!你就是修真界的叛徒!”

  “莫知尊者,为什么要加害我们修真界的年轻子弟!”

  “安静。”莫知的声音顺着灵气传遍了整个天衍宗,顿时,变的鸦雀无声起来。

  “既然今日请诸位来,必然是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还请稍安勿躁。”泽兰对着台下抱拳,安抚众人道。

  莫知转身坐在为他准备的座椅之上,将舞台交给了泽兰。

  泽兰手掌一翻,掌心朝上,一个留影石跃然出现于掌上。

  只不过与寻常灵石状留影石不同,这个留影石是由灵气缠绕于粉末之上而形成的。

  泽兰动转灵气,将留影石内的影像在空中放大。

  正是玉寒宗宗主与魔族之人交谈的场景。

  秦宗主算到了天衍宗会在他的身上放置灵器,却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特殊”的灵器。

  以灵气为媒介,再用敛灵扇进行掩盖。

  就连莫知都很难发觉。

  “阅历较深的前辈们应该知道,魔族有一宝物,名为敛灵扇,就是它封住了结界,差点酿成大祸。”泽兰从储物袋中拿出,展示给众人观看。

  “此乃玉寒宗秦宗主之物,被他的徒儿郁清带入幽莲秘境。”

  底下之人一片哗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知道结界被封的原因。

  之前传出的信息中并没有提及敛灵扇,他们只知道是魔族搞的鬼。

  玉寒宗是一个实力极其弱小的宗门,只是子弟当中皇亲贵戚较多,钱财充裕,勉强在修真界算得上号。

  而这秦宗主,实力更是弱小,才地阶四级,平常宗门大弟子都已达到这种境界。

  只是这人圆滑谨慎,从不会与人交恶,才在强者纷纭的修真界站稳脚跟。

  这样一个无能之人,竟谋划了那么大一个计谋,不禁让人感到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可也有一些与玉寒宗交好的宗门不肯相信。

  “莫知尊者能力能够通天遁地,伪造一个小小的留影石算什么。”

  泽兰淡淡的瞟了那人一眼,从储物袋中扯出了那个魔族人和郁清,并将他们弄醒。

  “泽......泽兰!”郁清瞳孔剧缩,被泽兰吓得差点再次晕过去。

  “说吧,把秦宗主交代你的,通通说出来。”泽兰像看一个死人般看着他。

  郁清嗫嚅着,“不......”

  广场之上安静下来,都在等待郁清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是......是你,是你和你师尊想要谋害那些人,不关我的事!”

  众人的目光如针刺般射向泽兰。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是如何谋划的。”泽兰心平气和,并不会因他这句话而激动。

  郁清左看看又看看,想要寻找自己师尊,但也只看到坐着品茶的莫知,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的魔族之人,还有站在他面前,睨着他的泽兰。

  孤立无援,郁清本就不聪明的脑子更是乱成一团浆糊。

  “是......敛灵扇,你把敛灵扇放到了幽莲秘境......”

  “你又是从哪儿得知敛灵扇这个灵器的呢?”泽兰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

  “我......”郁清顿住了。

  彻底完蛋了。

  就在这时,四大长老压着秦宗主姗姗来迟。

  到达高台,被放下来的时候,秦宗主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发冠被摔落,似乎一夕之间,秦宗主便由黑丝变白发,衰老了几十岁。

  阿瑾满脸担心的看着他,想要扶起他,却被秦宗主一个眼神斥退。

  “姓秦的,老子拿你当朋友,不在乎你实力高低,你却想要对小辈赶尽杀绝,你心思歹毒,不得好死!”

  “秦宗主,好大的计谋,将我们耍的团团转很开心吧!”

  “莫知尊者,这家伙被千刀万剐都不足惜,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吵吵闹闹的惹得莫知心烦。

  泽兰作为贴心小棉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师尊的不耐。

  “诸位,请安静一下。”听到泽兰的声音,那些不甘的宗门也渐渐停下了吵闹。

  他们之前已经将莫知尊者得罪透了,如今还是要安分一些,但愿莫知尊者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小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嘴过天衍宗的宗门,都已经上了莫知的黑名单。

  “秦宗主,可否告知你做这些事的原因。”泽兰直言。

  秦宗主突然大笑起来。

  “原因重要吗?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我不需要辩驳,直接杀了我吧。”秦宗主转向阿瑾,“阿瑾,动手吧,你的剑不是已经拔了出来吗。”

  阿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肯动手。

  “临死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不是一直好奇自己父母是如何死的吗?”秦宗主淡笑,“是我做的,现在,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阿瑾大受震撼,握剑的手在颤抖。

  “不......我不信。”

  泽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皱眉,为什么又扯到了个人恩怨。

  但为了防止意外,他上前卸掉了阿瑾手中的剑。

  在剑脱手的那一瞬,泽兰听到了阿瑾如释重负的叹息。

  可事情就是那么突然,在泽兰转身的那一瞬,秦宗主手握匕首插进了自己的丹田。

  莫知本想阻拦,但突然间明白了秦宗主的目的,便就此住手。

  “不!!!”阿瑾目眦尽裂,他连滚带爬的来到秦宗主身边,将灵气输送进他的身体,试图挽救他。

  可破碎的丹田根本留不住灵气。

  秦宗主的生机如同四散的灵气一样,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

  “师尊,师尊,不要抛下我......不要......”阿瑾的泪水滚落,即使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师尊的死亡。

  “阿......阿瑾,你记得师尊叫什么......对......对吗......”

  “我知道,我知道,师尊叫竹雨,竹斋眠听雨的竹雨,我都记得,师尊,不要丢下我......”

  “好......好徒儿......”秦宗主握住阿瑾的手放在了匕首上,用力按了下去。

  本就破碎的丹田,在这一刻,彻底堙灭。

  秦宗主也彻底失去了生息。

  泽兰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他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四肢仿佛被灌了寒冰。

  “兰兰,收神,我可不会像他一样,让你杀我证道。”熟悉且欠揍的声音通过心音传来,泽兰的四肢这才渐渐暖了过来。

  这场闹剧在秦宗主身死形消的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那个魔族人被宿莽接手,关进了水牢,进行下一步拷问。

  郁清似乎被吓傻了,在秦宗主死的那一刻他想逃,被赶来的郁翊怀椒捉住。

  广场上的人也散去了。

  毕竟人都死了,再大的恩怨也只能就此消除。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

  只剩下了两对师徒。

  阿瑾因为嫌疑重大,暂时被留在了天衍宗,但因为无法确定他就是帮凶,便不能关进水牢。

  只能暂且安置在客房,泽兰负责看守。

  但阿瑾显然还没有从那个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泽兰感同身受,便静静等着他。

  泽兰在这儿等着,莫知便不肯离开。

  阿瑾依旧紧紧搂着秦宗主的尸身,不断的输送灵气。

  “节哀。”泽兰看着阿瑾这样,有些不忍。

  若是莫知有一天变成这样,他或许会比阿瑾更疯。

  “兰兰,不要总是幻想我死了。”莫知及时心音提醒。

  “我师尊叫秦竹雨,你们记住了吗?”阿瑾突然开口。

  泽兰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也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师尊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的名字被人熟知,而不是秦宗主被人熟知。”阿瑾说完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我要带师尊回家。”

  “可你的嫌疑还没有排除。”泽兰开口,虽然他可怜阿瑾,但不代表他会因为可怜而放过一个坏人。

  “那就查吧,师尊做的这些事我确实不知情,但无法为自己证明。或者,将我一同杀了吧。”阿瑾埋在秦竹雨脖颈,说出了师尊提早为他编好的谎话。

  阿瑾与魔族间的联系早就被秦竹雨彻底抹干净,他现在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徒弟。

  僵持之间,一块留影石从秦竹雨身上掉落。

  泽兰先一步捡起。

  “给我!”阿瑾着急了。

  留影石,会是师尊留给他的话吗?

  “这个需要交给掌门。”

  “就让我看一眼,一眼就行。”

  “这个需要掌门看后决定。”

  阿瑾再次颓废起来。

  莫知逐渐不耐烦起来,他的亲亲徒儿到底要在这儿待多久,他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你师尊最后让你杀了他就是为了让你证道,提升修为,你却一直在这儿哭哭啼啼,看来,他的一番心思是白费了。”

  莫知的话点醒了阿瑾。

  他终于肯离开。

  安顿好阿瑾后,泽兰对着莫知说道:“师尊我先去将留影石交给掌门,您先回去休息。”

  “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走吧,师尊陪着你。”莫知揉了揉泽兰的头,他能感觉到,泽兰看到今日的场景,心情不佳。

  他能多陪一会儿,泽兰就能少胡思乱想一会儿。

  来到掌门这儿后,泽兰将留影石奉上。

  宿莽直接打开。

  留影石内是秦竹雨的独白。

  是他与阿瑾父母之间的恩怨。

  三人看后沉默了。

  这秦竹雨不是好人,却也坏的不够彻底,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悒悒不乐的缘由。

  “交给阿瑾吧,这个留影石我们留着无用,是非对错,都交由他自己抉择。”宿莽静默片刻后开口。

  泽兰领命,准备和莫知一起离开,却又被宿莽叫住。

  “还没来得及和你们交代,人界来信,皇帝病危,传郁翊回去侍疾。”宿莽说完又扒拉了一下桌面的公文,继续说到,“皇城附近的修士传信,似乎有魔族作乱,不知与秦竹雨这件事是不是同一个幕后主使,泽兰,你陪郁翊走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