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缇香话带到就走了, 留知青院的先商议。
“好歹是咱们知青院走出去的人,到时候咱们一人随两毛钱的礼,帮忙剪一些喜字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洗脸盆毛巾这都是必须要的。”
刘畅不是第一次帮忙操持了。
之前知青院也有人结婚, 不过出去单过, 渐渐的,也就不和知青院有什么牵扯了。和村子里的人没什么两样。
张春丽连喜糖都没给他们发,刘团结也没张罗着办喜酒,他们自然是不必出礼钱的。
但是周缇香都说清楚了,也邀请了,日子还没具体定下来,就大概定在十月份, 到时候不算太忙, 果树也是慢慢熟透,他们时间也能算得上是充裕。
要是果树都成熟,他们确实是没有时间了。
“我觉得不用太麻烦,大家去吃个饭就行了, 搞的太大有些兴师动众。”
黄果果不想折腾人,她知道知青院的,都是一分掰成两瓣花, 哪里有那功夫替她做这些呢?
“你在这儿,咱们就算是娘家人了,总得要给你打点一下,不然像什么样子?”
宋姣姣道, “以后咱们院子里, 不管是谁结婚都一样,该帮的帮, 都是一家人,出门在外聚在一起不容易,谁知道以后哪天可以回城了,天涯海角再也见不到,咱们这也是一段深刻的回忆。”
听到她这么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徐兵看了她几眼,眼神最终是挪开了,孙玲玲道,“那到时候从我们的鱼塘里拿鱼吧,两条也够两桌了,其他的花生和糖看着准备,肉才是大问题。”
肉票都没有,要去拿肉确实不容易。
平日里吃个席面,能见到个肉渣就不错了。
城里人单位厂子里结婚,也都是请一些花生糖果,谁家能够请得起饭的。
“得看周缇香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她打算叫谁帮忙做这席面,我们还不能替她拿主意。”
刘畅道,周缇香说了这话就走了,因为知青院这边要商量,商量出个结果她才好安排,原本黄果果以为他们不会帮忙,但看这样子,知青院的倒都是热心肠。
“谢谢你们……”
“说这话做什么?我们就先这么商量着,你和周缇香那边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和我们说。”
刘畅到底是个组长,她拍了拍黄果果的肩,“你比张春丽运气好,也比她有眼光。”
黄果果有些不好意思。
这件事就暂且这么办了,刘畅做饭的时候,宋姣姣帮忙烧火,刘畅瞧着她神思外露,忍不住笑,“羡慕了?”
宋姣姣看她,没想到这么容易被看穿心思,“是有些。”
说不羡慕是假的。
两个人能够光明正大在一起,多么不容易啊?
她没想到周缇香速度这么快。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今儿在村子里闹了那么一出,以后村子里关于她和刘宓的闲话,肯定会很多,她不知道宋姣姣什么想法,宋姣姣的心思却更加坚定了。
“我想等到果子成熟了再说。”
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果子成熟了,她就有能力去和上面的人谈条件了。
她可以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但是她的成果不能被忽视。
刘畅讶然,“你在这个上面打主意?”
她没想到宋姣姣一开始就是在做生意。
宋姣姣往炉膛里递着柴火,“也没说不行吧?总之试试。”
如果能让刘宓以后少受一些苦。
作为交换又有什么不行。
刘畅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变了。
以前她以为宋姣姣是享受刘宓的喜欢,却什么都不做,但现在看来,宋姣姣未必是什么都没做。
宋姣姣只是不喜欢把这种事说出来。
“她还不知道吧。”
刘畅明知故问,也是试探着宋姣姣的态度。
宋姣姣低声道,“不重要。”
说完她看着刘畅,小心叮嘱,“别乱说话。”
她怕刘宓知道会有负担,更怕事情没成功,到时让刘宓空欢喜。
刘畅一张圆脸笑得格外开心,“我跟谁说去?你连我都不放心?”
宋姣姣抿了抿唇,眸里映着炉膛的火。
-
日头正晒,刘宓挎着医药箱进了国营商贸楼。
里面东西五花八门,是县城最大的一个商贸楼。
是镇上供销社和公社小商店远不能比较的。
她刚挑着头花,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在她旁边站定,“求你帮这个忙,行么?组织上一定不会亏待你,到时帮你洗清冤屈,给你调成分,你去试试?”
刘宓当没听到,“不去。”
她态度很坚决,男人却生气了,刘宓ʟᴇxɪ选好了一个最便宜但是最好看的头花,去柜台结账,买完就揣到了兜里。
刘宓还想买点吃食,那种鸡蛋糕宋姣姣最喜欢,一天能吃一斤,她想多买点,但每个人限购,还得凭票。
刘宓用仅剩下的票买了一斤。
男人跟着她转,“你真的要相信我,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不是老王介绍,我们不会来找你,只要你帮这个忙,我们帮你在县城转户口,吃商品粮,工作给你排到县卫生所,这还不行?”
这已经是对方能够做的最大让步。
刘宓把鸡蛋糕拎着,走出了商贸楼。
那个男人穷追不舍,跟着她一起进了巷子,却发现刘宓已经杵在那等着了。
刘宓抱着胳膊,显然是对他们有着极大的防备,“要想我救人,也可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回来,还有,我要求签署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是必须的。
她不想以后被人翻出来询问,查她到底救了谁。
这年头纷争激烈,要是她被连累报复,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露出笑容,“当然,当然可以。”
刘宓把鸡蛋糕和头花给他,“叫个人,帮我把这些送到老垭村,给一个叫宋姣姣的知青。”
如果她这一次不能回去,这也是她给宋姣姣最后的礼物。
“行,没问题。”
男人搓着手,刘宓再次看向他,“条件我要和正主谈,他能办到,我就救,不能就算了。”
她不想轻易治大病。
承担因果的事情她不想沾手,但有时人确实需要顺势而为。
男人连连应下。
刘宓跟着他上了车。
到达大院的时候,刘宓下了车,跟着男人一路进去,到了门口,男人要敲门,刘宓道,“找到那位宋姣姣,麻烦你帮我带一句话。”
男人客客气气的,“请说。”
刘宓捏着拳,对上冷森森的大门,低声道,“过两天有暴雨,保护好自己。”
就这么一句,男人懵了,“没了?”
刘宓绷着脸,“没了。”
她手往那扇门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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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
宋姣姣翻来覆去看着头花和鸡蛋糕。
来报信的人都怀疑自己了,又仔细想了想,“是没了啊!”
“谢谢。”
宋姣姣心情烦乱,抱着鸡蛋糕坐在台阶上。
徐兵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有大暴雨,我们这里地势还挺高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老师那个屋子很低,要是雨水一来,肯定得淹了。”
宋姣姣一听,又觉得自己有活儿了,她站起来,把东西放好,直往外走。
徐兵问她,“你去哪儿?”
宋姣姣头也没回,“帮她把东西收拾一下,不然就她那点家当,被淹了也不知道找谁哭去。”
徐兵跨着长腿,“我和你一起。”
刘宓的东西确实不多,衣服刚好够一年四季换的,床上棉絮也很薄,不知道她冬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再有就是破锅和烂碗。
宋姣姣觉得还确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除了那些一袋一袋的草药。
那些都是刘宓在山上一背篼一背篼背下来的,她拿的时候很小心,怕把这些草药给弄碎了。
衣服丢在被子里,用外套捆上,这些草药徐兵一个肩膀扛两袋,足足扛了三四趟。
东西宋姣姣都放在知青院的柜子上了。
害怕被雨水浸泡,又都铺上了薄膜,这东西还不好买,是村子里开年育苗留下的。
薄膜上盖上报纸又盖上油纸,知青院其他人知道可能下雨,也都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把凳子椅子叠起来,东西放在上面。
可是看着外面的日头,其他人都犯嘀咕呢。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下雨啊?
但宋姣姣挺笃定的,刘宓说要下,就是要下。
她提前叫知青院的把果树给稳固了,要是一场大雨来给搞损耗了,也不知道谁的责任。
本以为这雨不知道等多久,没想到大家还在地里忙活的时候,雨水突然就开始下起来了。
夏天暴雨是很正常。
但在这之前刘团结还纳闷,说往年夏天总要来个几场透彻的大暴雨,今年是一点没来,下的也是没什么分量的。
这回大雨倾盆,跟老天拿水盆往下泼似的。
所有人着急忙慌往家里跑,都淋了个透彻。
宋姣姣在帘子里把衣服换了,听到孙玲玲嘀咕,“这刘宓还真是神了,说要暴雨就暴雨,这一场雨下的,太突然了。”
宋姣姣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看雨。
院子里被砸出一个个水坑,那雨水溅起很高,有些凶猛。
宋姣姣从未在H省看过这样大的雨。
她默默看着雨,想到刘宓给她买的鸡蛋糕,她不舍得吃,但是她现在很想刘宓。
不知道刘宓在哪。
也不知道刘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