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了两遍都没接通, 嘟嘟的忙音让人心烦意乱。
桑柠月平时手机不离身，消息都会秒回，从没出现过联系不到的情况。
泡温泉有那么好玩吗？连她都不理了。
“没人接？”
“嗯……”时沐的语气有点失落, “我再打一个试试。”
“哎？你怎么这么急啊,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你这么频繁地打电话，桑柠月该以为你对她有点别的意思了。”
“没有吧？”
费玉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时沐抿了抿唇，手指最终没按下去。
费玉琛的话不无道理，但她也明白，现在可不光是桑柠月想见她, 自己想见对方的心情更强烈。
不知道桑柠月是从分手后的第几年开始才有了复合的念头, 但从分开后，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随着时间的推移，怀念似乎已经成了每晚入睡前的必修课。
老毛病改不掉, 还添了新毛病，都是从桑柠月身上带出来的。
“呦，又不打了？”
“不打了, 晚上我俩单独聊。”
费玉琛前一秒还因为损她这件事洋洋得意，后一秒表情凝固：“不是不是，这什么情况啊，你俩真的要复合了？你……你意志也太不坚定了！”
看得出时沐对桑柠月念念不忘, 但是不知道她能这么快从浓浓的恨意中脱离出来。
不是脸变得快, 而是时沐就是个软骨头，大冤种！
虽然她现在不太管她俩的事, 但时沐刚回国的状态她不是没见过，那叫一个不近女色。
接风宴结束后，她俩去酒吧快活，不知道有多少美女冲时沐抛媚眼。
有几个姿色不错的，费玉琛都看心动了，一问时沐，她只是不耐烦地摇摇头：“没兴趣。”
后来有拎不清的女人直接坐到时沐旁边，她不解风情地把人家一把推开，真是守身如玉的乖宝宝。
但是一到了桑柠月身上，自制力瞬间清零，跟磁铁一样，被她“噌”的一下吸过去了！
时沐撑着脑袋：“不管复不复合，都得先把我俩的问题解决了，我觉得柠月不是随便玩弄别人感情的人，而且表白也是她先，她一般不会轻易给别人承诺。”
的确，要是不喜欢，桑柠月大可不必主动表白，就算之后面对自己的表白，她也可以和先前拒绝那几名学姐一样，干净利落。
时间过了很久，时沐已经记不清分手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可是有关桑柠月的一切她又记得很清楚，挑不出一点毛病，她还是那个完美的恋人。
现在想来，没有预兆的分手实在是太奇怪。她有很多事要问桑柠月，这便是其中一个。
时沐摆弄着手里折好的纸花：“也许我身上有让她受不了的坏毛病，但我宁愿她跟我吵一架，而不是直接提分手。我希望她以后对我能更坦诚一点，这样的话，我愿意复合。”
“我还喜欢她，你要我怎么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再被扔一次，那……”费玉琛有些不忍心说下去，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还没复合呢，你就唱衰。不聊这个话题了，快喝，喝完你跟我去那家影楼看看。”时沐觉得她是个乌鸦嘴，不想听她再叭叭，匆匆打断。
“影楼？你要拍婚纱照啊？都计算到这一步了，不愧是你。”
时沐无语凝噎，白了她一眼。
这人脑袋里有没有点正常的东西？
费玉琛坏笑两声，也不说话了。
时沐趁着她喝咖啡的功夫偷偷打字，给桑柠月发消息：
[有空回我一下]
[]
下午四点半，两人从咖啡厅出来。还没到下班时间，但街道上仍旧车水马龙，这条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条商业街是在江清市政府的投资下建成的，但商铺的实际所有权却归江清市教育局，还有另一种说法，商业街后来归了音大管，所以直到现在商铺买卖都要通过音大，校友还有购置补贴。
这些都是听费玉琛说的，是真是假时沐没法考证。
她只是在想，校友补贴能有几个钱，羊毛出在羊身上，音大这个林校长还真是老狐狸。
影楼在咖啡厅前面五百米左右的位置，店铺并不大，一共两层，能这么显眼多亏了门口放着的广告牌。
两人在门口站着，费玉琛忽然有点怂。
刚刚时沐给她讲了这家影楼里发生的事，虽然为了保护她的学生，特意模糊掉了名字，但她经历的事仍旧令人痛心。
她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么多年过去，这家店还在这里好端端地开着，不仅背后有靠山，被他们迫害过的学生竟然没一个站出来告发，一定是被威胁了。
时沐正在做的事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确定就我们俩进去？不然把贾备叫来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把他卖了，还能跑。”
“贾备在上班，而且我也不想麻烦他。”一想到贾备曾经喜欢过自己，时沐就生理性厌恶。
贾备的做法甚至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先是看她不顺眼，在大秋天的从头到脚泼她一盆冷水，又跟那么多人说他喜欢她，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被缠过小脑吧？
“行吧……”费玉琛知道她在气什么，往她身后缩了缩，又推她，“你先去，别指望着我跟你玩命。”
“光天化日的，怕什么？”时沐不屑地哼了声，率先推门进去。
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一眼扫过去，店里并没有人在。
墙上挂着不少客人拍过的样片，以婚纱照为主，剩下的都是一些风景照或是人像照。不过照片中的人物穿着得体，摆出的姿势也很常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照片。
“要拍照吗？”忽然，从柜台后面走出一个男人。大概是因为有帘子挡着，没发现后面有一扇门。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不算胖，但肚子上有一大坨赘肉。一条胳膊上带着黑色的袖套袖套，脸上的胡子拉碴的，看着没什么精神，人也很邋遢。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给江芷拍照的那个摄影师，也是这家影楼的老板。
“嗯，看看。”时沐不露声色地打量他，嘴上敷衍着。
“诶，你是时教授吧？”男人突然认出了她，面露喜色，“哎呀时教授，我还去听过你的演奏会呢，就坐在第一排，你有印象吗？”
“嗯，我见过你。”
一场演奏会少说也要卖几千张票，时沐一年开几十场演奏会，就算有人重复观看，见到的生面孔少说也有大几千。
音乐家一旦上了台就要全身心投入演奏，哪有功夫对着台下一个个记人脸？她又不是人脸识别系统。
虽然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时沐还是要尽量向着他期望的方向说话，这样才能让他放下戒备。
“时教授果然记性好，我叫秦东，正式认识一下，我比你年纪大，你叫我秦哥就好了。”秦东说着伸出手去，要跟时沐握手。
费玉琛嘴角都撇下去了，反正她铁定不想跟这个恶心的家伙握手。
但再看时沐，她面不改色地伸手，和他用力一握，还强行憋出一个微笑：“你好。”
握手已经是极限了，“秦哥”这个称呼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秦东对她的举动很满意，热情地请她俩坐下，还倒了茶水招待，抽出几本相册介绍起店里的项目来。
“我给你推荐几个套餐？都是冬季暴火的款，很多女客人都拍呢，还有不少你们音大的老师，都是我的老顾客啦。”
“好。”时沐忍着恶心，表面上笑脸相迎，实际上厌恶地偷偷在衣角上蹭了蹭手心，感觉她的手脏了。
在店里待了半个多多小时，听秦东给她推荐各种拍摄方案，时沐心不在焉地听着，心底的焦虑一刻未停。
她想着店里的结构，似乎二层才是江芷所说的，拍摄照片的小黑屋。
就在那个旁边的屋子里，进行过无比黑暗的交易。
“还有这个，它……”
“是在楼上拍照吗？什么时候能拍？”时沐打断了他的话，显得有些急切。
“额……你这么着急吗？方案订了之后我得准备准备，最早……下周六吧，有些拍摄用的服装还要现买。”
“行，那就这套了，现在交钱，下周我直接来拍。”时沐说完就要起身，被费玉琛踢了一脚，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赶紧补了句，“我下午还有课，抱歉，得先走了。”
秦东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懵了几秒，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没事没事，知道你忙。咱店里的规矩是先交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拍摄完成之后付全款，要是人没到，定金不退哈。”
“没问题。”
时沐交了钱，拉着费玉琛飞快出了店门，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空气令人无比作呕，就连秦东这个人，人皮之下是早已腐烂的灵魂，触碰的瞬间，仿佛她的灵魂也被烧灼。
时沐又去药店买了瓶消毒水，再出来的时候，深深望了眼影楼的方向。
与此同时，影楼店里，秦东窝在躺椅里，双脚搭在柜台上，吊儿郎当地打电话。
“喂，贾哥。猜猜今天我见着谁了？”
电话那头很吵，那人花了点时间，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才问：“谁？”
“时沐，她来我店里问拍写真的价格，你说她是真的想拍照，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清楚，你盯着她点，跟她保持联系，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我。”
“好嘞。那我是正常收费呢，还是给她打点折？”秦东拿出一根烟卡在耳根上，“要是贾哥你对她还有意思，兄弟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个亲友价。不过她们这学音乐的还真是，一个两个长得又好看身材又好，啧啧……”
“你给她最低价吧，少的钱我会给你补上。”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语气一沉，“你别打她的主意。”
“是是是，一定不会。”秦东陪着笑，又问，“嫂子这几天还跟你分居呢？要么这周末你叫她出来，我们吃顿饭，兄弟给她拍两张照，逗她开心开心。”
“再说吧，最近有点忙。因为时沐被打的事，柴亮那个王八蛋天天电话烦我。”贾备火大，直接口不择言地骂了柴局长，但又想到这里是学校，连忙闭了嘴，清了清嗓子，“时沐很可能是为了她妹妹的事去的，你嘴巴严一点，别被她套了话。”
“我当然知道，但是就她，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
贾备听这声音就知道他得意忘形了，赶紧提醒他：“时沐不是一般人，她背后还有时家，惹了她，我们谁都跑不掉，你也不想蹲局子……”
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很显然秦东不会听他的话，还是我行我素。
贾备咬牙，狠狠骂了句脏话，转身回了活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