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在狗叫些什么。

  大概是真的很疼吧,当然,也和这个清晨发生的、波澜起伏的经历脱不了关系。

  明明才刚睁开眼睛前后没有十分钟,就好像经历了一整天的刺激,整个人都颓了。

  尤其是,在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不知道在那里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偷偷揪开衬衫领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蚊子会飞得那么里面吗!啊?

  蚊子会叮好几口吗!啊?

  蚊子会留下牙印的痕迹吗!啊?啊?

  荒谬绝伦!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尝试参悟,非常努力地回忆。

  还是没有记忆。

  真恨我这优越的睡眠质量。

  现在这些线索碎片凑在了一起,只需要小小联系,就能拼凑出一个故事了。

  合成大碎片——

  但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拼。

  别拼,前方是大人的地狱。

  又被抱回了前脚偷偷溜出来的卧室,坐在他的床上。

  我安静又呆瓜地瞧着阿尔弗雷德拿过医药箱,然后走来、半蹲在眼前。

  原本我还在努力别着脑袋看床,暗暗下定决心先不去看阿尔弗,为自己争取一个冷静思考的环境。

  [一看就知道惨遭我毒手、被拱得乱糟糟的床]x1。

  [造成特别效果:晕眩15秒。]

  乱得就和我家一样,也不知道阿尔弗是怎么忍住没有揍我的。

  他好像甚至还没来及重新铺床,就去找我了。

  有种不知名的心...我最近怎么一直在心虚!呔!你们都PUA我!

  余光不知不觉就瞄到那边在扯手套,修长的手一点点从遮挡下露出,愈显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管家脱他白手套的动作总是那么的吸引人。

  大人,这可比脱衣服刺激多了。

  我没出息地吸溜了一声。

  啊!阿德琳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好不再被美色耽误的吗!

  我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暗暗发力。

  在实在挪不开后,咬牙闭上。

  不行,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事,如果再被美色牵着走,肯定会彻底脱缰。

  我不要做脱缰的野狗,我是冷静思考愤世嫉俗平等地看不起世界上所有人的高贵的狗。

  眼前一片漆黑,我感到了安心。

  我下定了决心。

  嗅嗅鼻子,有股药的味道。

  “我要开始涂了哦,阿德琳小姐。”

  在提醒之后,涂了药膏的手指腹靠近额头,轻轻地涂抹了一小圈。

  磕到的皮肤被碰到,还是会感觉有一瞬间的痛感加重。

  汪叽。

  阿尔弗雷德把动作放得再轻了些,但却深吸了口气,因为刚刚的那一声想到了什么。

  比如说昨晚好像无意撒娇的几声,还有那句迷迷糊糊的...

  出于不明的想法,他把原本想说的[阿德琳小姐,您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的提醒又咽了回去。

  实际上,也不是不能发。

  管家微微勾起了嘴角。

  “闭着眼,其他的感觉就会被放大了。不如睁开眼呢,会减轻一点哦。”

  感到痛苦的狗叫,和感到快乐的狗叫,这个是有区别的。

  但无论他们的区别是什么,都只有我本人才知道,如果问为什么的话,当然是除了自己以外不可能有别人听见过。

  哪怕是我的好青梅竹马布鲁斯。

  有些脸还是要的,为了维护住自己人前的形象和尊严,我会严格地要求自己。

  哪怕眼前是目标对象阿尔弗。

  如果什么[我要做阿尔弗一辈子狗]这种话让他听见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不做变态者从我做起!

  他说的很有道理,为了不下意识地再痛出声,被骗着,我微微睁开了眼睛,试探地将眼前的画面映入眼帘。

  为了方便涂药,阿尔弗半蹲着,正仰着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我的额头那块儿。

  把药膏轻柔地涂开之后,他的手指就不再碰那里了,很怕再因为这个外力带去刺痛。

  刘海被别开,涂了药的额头凉凉的。

  它勉强起到了一些提神醒脑的作用。

  提醒我用眼睛进行虚拟的截图,在大脑的素材库里留下珍贵的、阿尔弗抬头贴近仰视的画面。

  好珍贵的视角,好伟大一张脸,好含情带笑的一双小鹿眼。

  截图干什么啊,愣着啊!

  说起来,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个视角似曾相识?

  我陷入沉思。

  阿尔弗雷德和我对上视线,看见我迷茫的表情后,习惯又无奈一笑。

  “有一点点肿,注意不要再碰到。等您中午和晚上回来,我再给您涂两遍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但才嘱托了一半,他的话就停下:“...差点忘了,您和布鲁斯少爷还要回学校去。”

  他们能够见面的次数,一向很少。

  “那倒也不是。”

  我唔了一声,想到了那封来自猫头鹰法庭的信。

  既然布鲁斯有要来投敌的意思,那就得按时完成组织领导发布的任务,我也一样。

  但是一直被困在寄宿学校里的话,行动不够方便,所以情况还是有些变化的。

  我竖起食指,认为这虽然是布鲁斯的一小步,却是人性光辉进步的一大步:“布鲁斯同意去办走读,还同意我继续借住在这里,很奇迹吧!”

  阿尔弗雷德笑笑:“好,那等您再回来,记得找我来给您涂药。”

  他把手放下,自然地搭在了我的大腿上,没急着立刻站起来,依旧还维持现在这个姿势。

  手掌心和光滑的大腿直接接触,炽热的温度和略微冰凉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您跑得太快了,我就一时没回头,人就不见了。”阿尔弗雷德挪了挪手掌,换了块地方,似乎是在试着把我的腿捂热,“而且还穿这么少。”

  他的目光一直仰着,说这话时,包含了些谴责。

  “对不起,”我道歉,诚恳,“第一次遇到这种背着布鲁斯偷吃跑路的剧情,业务还不熟练。”

  下次一定。

  在高中,男女宿舍都分开,我哪里知道他那小子每天起床这么早。

  我只知道布鲁斯会在我准备逃课睡觉的那些日子里,凑巧地路过宿舍楼门口,并且拾起一块石头,精准地砸碎我的窗户。在旁观路人发出的尖锐爆鸣声中,面无表情地传达着他的威胁。

  损坏学校财物,韦恩家有钱就这么了不起吗。

  我唾弃。

  “布鲁斯少爷从他小时候起,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了,生活很是规律健康。”

  我撇嘴,认为是布鲁斯不会享受生活。

  随口解释了句,但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太想继续提起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配合着给我找台阶下:“偶尔运动一下也不错,您今早不就难得地做了非常有强度的运动吗。跑那么快。”

  我自信一笑,沉声:“真的吗?”

  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轻按。

  由于疏于锻炼,那里的肉摸起来格外地软,手感很好。

  又捏了几下,点头肯定:“嗯,非常低强度的运动。”

  他可能并没在夸我。

  我听出了他真诚中夹杂的阴阳怪气。

  “布鲁斯他现在的说话风格该不会就是跟你学的吧...”

  我说那小子说话攻击性怎么越来越强。你卷错了!不要在这个地方上内卷啊!

  阿尔弗雷德没有接话。

  他略略垂下视线,手指尖开始在我的大腿上打转,没再说话。

  指尖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有点痒。

  此时的我还没觉得他神色哪里不对。我的注意全都放在腿上传来的触感和热度上,觉得有些新奇。

  管家昨天下午给我戴上耳夹时,还恪守礼仪,完美地保持着距离,连脸颊都没有碰到。

  一如过去的几年。

  结果今天不仅主动把人抱起来,甚至还如此顺手地摸向了大腿。说起来早上起来时,我的肚子上好像也盖着一只热乎乎的手...

  所以这个时候,我该什么反应比较好。

  为了维护自己高贵大小姐的形象,是不是应该羞涩气愤地抽开,或者再柔弱一点,要那种挣扎了、但反抗不能的楚楚可怜的感觉?

  可是他手好暖和。

  这就是曾经梦寐以求的、被阿尔弗摸摸的感觉吗。

  说的好,我不做那个高贵大小姐了。

  父母双亡,兄长入狱,公司变卖,家族没落。我现在是落魄的大小姐。就是那种,落入青梅竹马的管家手里,反抗不能的那种落魄。

  我故作羞涩地缩了缩腿,实则很喜欢,甚至还故意又往他手里探了探。

  就算经历了些特别的事情,但是阿尔弗单推人骨子里的些习性还是难以改变。

  告诉你,跟我靠得太近,我可会兽性大发的。

  摸我,顺便拿零食过来。

  阿尔弗雷德的手很配合,一寸寸地顺着向上摸。并停在了大腿内侧那个小小的红印上。

  这突然提醒了我。

  “如果不是布鲁斯提醒,我都没有发现,”我拽住自己的衬衫领口,护住,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管家,“也是虫子叮的吗?”

  虫子有那么大牙印?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正人君子?

  阿尔弗雷德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声音淡淡地开口,心情好像不太好:“您确定要一直,和我提起有关布鲁斯少爷的事情吗。”

  这话让我有些迷茫。

  “可是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不也一直提他吗?”

  倒不如说,布鲁斯是个连接我们见面和聊天的纽带。

  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有遇见阿尔弗的机会,更提不上之后还能说上话,这么断断续续地认识了好几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阿尔弗雷德一顿,他看了眼手表:“您还能再睡一小会儿,我去忙其他的工作,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来喊您起床。”

  哦了声,我向后一仰倒在床上,还在疑惑他说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大腿内侧突然贴到了个湿软的触感。

  顺着瞧去,阿尔弗雷德单手托着我的脚踝,探身,故意在腿上轻轻亲了一口。

  然后自然地放下,扯过了旁边的被子。

  “之后您可别再这么迷糊了。要是让布鲁斯少爷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