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起很早吗。

  怎么,你觉得时间过很快吗。

  这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就起床了啊,他完全都不觉得困的吗!

  他困不困的倒是无所谓,但是他起这么早,在这里这个时候这个情况和我对上视线,我会显得很尴尬啊。

  布鲁斯低头看时间的动作,维持了很久。

  久到我感觉他在用这种方式,冒犯我的尊严。

  但是我心虚,我暂时没有开麦指责他的勇气。

  布鲁斯呵了一声,自然是也能读出我的表情,认准了我没法反驳。

  他冷嘲热讽地发表了夸赞:“你可真行啊。”

  “你,你听我解释,布鲁斯,我只是不小心犯了错,是人就都会犯错的。”

  我的视线闪躲,声音越来越小。

  说这话时,我的手里还提着自己的拖鞋,再搭配上没来得及梳的头发,皱皱巴巴的白衬衫,画面就更有剧情向了。

  说起来,我偷跑出来之前,阿尔弗雷德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那家伙该不会想告诉我这时候出去,就会和布鲁斯偶遇吧。

  你为什么不在我上厕所时说!你不就在门外边吗!男人真讨厌!

  无力辩解的同时,我用另一只手,暗暗捏了捏酸痛僵硬的腰。

  阿尔弗雷德的床有点硬,有点睡不惯。

  痛痛。

  但你要是问我再有机会还去不去,这个...山就在那里。

  我会抱着一套更适合自己体质的褥子去。

  我真没出息。

  布鲁斯的目光将我从头扫到下,他聪明的大脑逐渐理解了一切。

  不再无能地狡辩,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我决定安静如鸡,等他先开口。

  “早起得可不容易了吧。”

  那可不,早知道我就上个厕所之后就听阿尔弗的话,回床上去继续补觉了。

  正好能和这人岔开。

  果然阿尔弗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阿尔弗雷德已经起床去工作了吧。”

  跑路之前,确实是在那里换衣服,看着精力很充沛的样子。

  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还挺清楚。

  “扑空了吧。”

  真空了。

  我在内心深处,句句有回应。

  嗯?等等?

  我茫然地抬起刚刚因为羞愧而低下的头,试图从布鲁斯的表情中确认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我话风一转,顺着这个神来一笔的台阶走下去,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对于事情的发展全过程可太了如指掌了。

  “这还用猜吗,你就算定27个闹钟,瞪着眼睛早起,也没有人家早,”说罢,布鲁斯啧了一声,迈步走了过来,“光是找具体房间就找了半天吧。”

  他好像以为,我现在这副形象,这个狗狗祟祟的动作,这个心虚的眼神闪躲,根源在于是我费了很大力爬起来,就为了专门去偷袭他家管家的。

  我甚至都不知道管家的房间在哪里。

  我的眼泪要掉下来。

  布鲁斯——

  你是真的没有从漫画书上学到什么是吗!

  布鲁斯——

  你人好好啊!

  青梅竹马了十年,我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小子竟如此体贴。

  我感动的捂着嘴,泣不成声:“你,你怎么知道...”

  他被我这么夸张的反应搞得一时别扭,毕竟怎么也是无疾而终,便准备把冷嘲热讽的语气往回收一收。

  但是当他离得更近一步,将我的着装更加清晰地映入眼中时。

  这份善良将被尽数收回。

  他冷着脸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你就准备穿成这个样子,去吗?”

  “啊内个,那倒也,倒也不是...”

  “等等,”布鲁斯突然发现了盲点,后槽牙咬得更紧,看得出来很生气,语气都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裤子呢?”

  “啊内个,就是内个...”

  你才发现吗!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昨天晚上管你要裤子,你骂我变态,你自己把那段记忆全部删光了是吗!

  但凡你给我拿了裤子,我今天也不至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别人卧室的床上啊。

  对于我声泪俱下的的控诉,布鲁斯一懵,反应过来了,还有点感到诧异和不敢置信:“你原来是说真的吗。”

  “不好意思,我本能地以为是...”他话一顿,选择将[习惯性就把我话当废料删掉]这个事情跳过去,“你怎么不之后再给我发消息?”

  或者找阿尔弗雷德。

  哦。

  他眯起眼睛。

  聪明的脑瓜就又想到了什么。

  你别想了,小少爷,我的命也是命。

  既然借口都已经找好了,我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故意哼了一声。

  把鞋往地上一扔,昂首挺胸地踩上,再不是刚刚畏畏缩缩的模样。

  我超大声,有了底气:“算了,我生气了,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去补觉了!”

  肩膀突然被按住。

  我心一惊,背对着他,疯狂思考还有哪里不对,掩饰自己的冷汗。

  “等等,是我的错,”他开口,因为失误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有必要认真地跟我科普小知识,“但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穿成这个样子,去别人的房间。”

  “尤其是异性的,很危险。哪怕阿尔弗雷德不会做什么,但也不行。”

  “...你听见没。”

  我缩了缩脖子,嗯嗯啊啊的应和:“啊内个,嗯嗯嗯下次一定。”

  “阿尔弗雷德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他再怎么也是个男人。别人更是这样,说不定还远没有阿尔弗雷德靠谱,知道吗?”

  布鲁斯还在略显别扭地补充教育,希望我听进心里去。

  又说了几句,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按着我肩膀的手。

  “行了,你回去补觉吧,我去给你找裤子。”

  “之后别穿成这样出来,你不是不想被蚊虫叮到吗,这样不被叮到才怪,”他的目光在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大腿上前扫了一下,微微尴尬地别开视线,摸了摸鼻子提醒,“回去记得涂药。”

  咩?

  我有些迷茫,也没觉得哪里痒。

  “哪里啊?”

  布鲁斯很懂礼貌,看着远处的树,非礼勿视,凭借记忆指了指我的大腿内侧。

  低头顺着看去,在将那个小红印映入眼帘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它似乎和我脖子上的那个,有一种奇异的异曲同工之妙。

  我陷入了宇宙猫猫头呆滞。

  等等这个位置是要怎么...

  啊?什么时候?这个位置?怎么?啊?

  正人君子,不为所动,不会做什么,你刚刚是这么说的吧。

  很喜欢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说的那句话:啊?

  布鲁斯刚刚的话十分振聋发聩。

  我现在有点搞不明白,他们男人之间,对彼此的信任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了。

  这个暂且不知道是蚊子、还是大蚊子留下的痕迹分外显眼,为我敲响了一个警钟。

  我做了些思想斗争,迟疑地抓住了衬衫衣领,觉得可能,有必要偷偷看一眼里面。

  布鲁斯准备放行了。

  不过他看着我的背影,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不怎么信任了,同样也有些迟疑:“说起来,你昨天穿的是...这件衬衫来着吗?”

  你小子比我敏锐多了!

  我昨天穿的是这件来着吗!

  我不知道哇,这种衬衫不是都长一个样子吗?

  不行,我睡得实在是太沉,完全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和布鲁斯,两个人各有各的迟疑,都拿捏不准,都在反复思考自己的记忆究竟有没有出错。

  唯一能够回答这些问题的,就只有那一个男人。

  “我给阿德琳小姐拿了两件换用的衬衫,以防她意外弄脏了不方便替换。”

  阿尔弗雷德很快便从另一头现身,迈步走来。似乎是听见了我们刚刚的对话,他慢条斯理地给出了解释。

  他朝着我和布鲁斯笑笑,语气温和地打了个招呼:“早安,布鲁斯少爷,阿德琳小姐。”

  是吗,你给我拿了两件吗。是吗,弄脏了一件吗。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脑子不好使,你不要骗我。

  我掰着手指努力回忆,而阿尔弗雷德出声打断了我的没用的思考。

  “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阿德琳小姐,不再睡一会儿了吗?”

  他看着我的目光如常,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叫人挑不出任何错。

  但总会让知道内幕的人听出些微妙的深意。

  阿尔弗雷德每提起不怀好意的阿德琳,布鲁斯就要呵一声,这是他的习惯。

  今天他的习惯反倒提醒了管家,让阿尔弗雷德想起了自己走近时听到的话。

  “而且布鲁斯少爷说的对,”阿尔弗雷德声音淡淡,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隐约露出的大腿上,嘴角的笑压下了些许,“您不应该穿成这个样子出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虫子还多着呢。”

  碍着布鲁斯还在,他的情绪收得很快,顺着调整了语气。

  我还在试图偷瞄衬衫下面有没有被叮,没注意那边都说了什么。

  “喂,别愣着了,赶紧回去。”

  布鲁斯瞥了一眼完全没在走心的家伙,啧了声,暂且放下了自己晨练的计划,替着帮忙回答:“我去给她拿件长裤,你去忙你的吧,阿尔弗雷德。”

  “不用您操心,布鲁斯少爷,我来吧。您今天的拳击才做了几个?疏于锻炼可就又要摔倒了。”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轻飘飘,但是对布鲁斯打出了巨额伤害。

  自打看见了那什么《蝙蝠侠》漫画的剧情后,虽然并没有要做蝙蝠侠的想法,但对哥谭今后危险程度有了认识,同时也是为更有应对意外的准备,布鲁斯请求管家协助帮忙进行体能训练。

  就像本家设定里的那样,他一身的格斗技巧,一开始都是阿尔弗雷德教的。

  也像本家设定里的那样,他现在处于打不过管家的阶段。

  被对面一边收拾花瓶,一边面色不改地反摔撂倒在地是常态。

  还要听阿尔弗雷德语气诚恳的冷笑话评价。

  ——请问我需要补票看您表演杂技吗。顺带一问,退票口在哪儿?

  听不得摔倒这个词。

  这对于一生要强的少爷来说,是个让他越挫越勇的打击。

  布鲁斯哦了一声,想着今天超额再做它个几百个拳击,争取早日避免被阿尔弗雷德反手甩出去。

  他大步朝原本站着锻炼的地方走去,余光瞥见傻瓜阿德琳还在揪着衣领发呆,完全不看脚下,好像嘟囔着什么往前一个跨步,然后不负众望,砰地一声撞在了柱子上,被旁边站着的管家连忙伸手搀住,好险自己把自己甩出去。

  真丢脸,该收钱看杂技表演的应该是她才对。

  阿尔弗雷德似乎开口说着什么,那个表情布鲁斯熟悉。

  肯定是在说退票口在哪里的英式冷笑话。

  布鲁斯这么看乐子地想着,有了对照组在那里,健身锻炼得更有劲了。

  ...

  我被撞得眼冒金星,脑门还疼着,倒霉地呜汪一声哭了出来。

  痛,实在是太痛了。

  阿尔弗雷德的注意早就从刚刚那个穿的太少的事情上挪开。

  “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轻轻朝我额头那里吹了口气安慰,他直接拦腰将我抱起,朝他屋子那边走去,轻声细语地哄道:“我给您上药,上完药之后,很快就不会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