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卧室,一一扫过书柜,桌子上扔的竞赛辅导书, 休眠又自动启动的电脑,那个黑色盒子静静放在柜子顶上, 坏了一半的锁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晕。
床上被子掉了一半,江应一只手抓着被子, 另一只手挡住眼睛, 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他又把被子踢掉一点。
工作了一晚上的空调再次自启, 闷热和躁动在空气中浮动, 外面是大太阳。
妈的, 冬天这么热。
嗓子一阵又一阵地干,空调嗡嗡的,江应忍不了了,猛然睁开眼,满床去找空调遥控器, 关了空调正要再躺下的时候, 忽然呆坐在床上, 扫视整个卧室,最后直勾勾地看向门口。
还是这个房间, 昨晚游时安静坐在床边等自己上药,后仰着的凸出的淡粉色喉结, 堵在门边的一句又一句质问……
“你是在想江城, 还是在想我?”
然后是……堵住他喋喋不休嘴唇的吻。
江应脑子晕乎乎的, 感觉跟他妈宿醉了似的,他眨眨眼, 一幕忽然在他眼前闪过。
江应捂着脸猛然坐直了,赤脚下床倒出来一大杯凉水给自己灌下去,然后摸出手机,忐忑地去看消息。
空的。
游时没给他发过。
他捏着手机,打字,删除,再打字,再删除,在“正在输入中”长达五分钟之后,打出了三个字。
【江:游小时。】
早上九点半,游时终于回了消息。
【Ys:?】
江应:“?”
他又灌了一杯凉水,又输了五分钟,终于发过去。
“昨天,我是什么意思?”游时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刷牙,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看江应的消息。看到这,刷牙的动作一顿,哼了一声。
我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么?
你昨天不是亲完就想跑么?
游时恶劣一笑,用一只手打字回:“什么昨天?”
回完,摁灭手机,弯下腰专心刷牙。
刷到一半,牙刷怼到了嘴里什么地方,瞬间的疼痛让他浑身一激灵,他呲牙咧嘴地把嘴里的沫子吐出来,漱口之后用舌头舔了舔。
“妈的,”游时对着镜子看自己嘴巴里的伤口,“亲人真挺狠的。”
他翻出来一盒口腔溃疡散,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把药蘸到伤口上。
另一边,江应看着自己和游时的聊天记录。
【Ys:?】
【Ys:什么昨天?】
【Ys:下午赵邮约了篮球赛训练,在学校,想打就过来。】
咚一声,他把手机扔了,自己瘫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这算什么,亲了不认人?
—
“赵邮,这个情况真的没问题么?”
“不是,他俩要打起来了吧……”
“我觉得这场训练赛没我们什么必要啊,我看时哥和江神两个人上去就能薄纱其他队了……”
赵邮蹲在篮球场旁边,大太阳照耀在场上,他眯着眼睛看向场上地情况,听着旁边几人的絮叨,发愁地搓了搓脸。
本来一切都十分完美,他给门口保安递了烟,他们在节假日里混进了校园,分成了三对三打半场,直到他们发现江应在盯人。
还他妈只盯一个人,就是游时。
球在不在游时手里无所谓,只要人在自己眼睛里就行了。
“看紧赵邮!他要带球冲了!”毛然然在场上撕心裂肺的喊。
“已经在拦了!”刘晓聪也跟着撕心裂肺回去,“江神!江神救一把啊!”
刘晓聪回头去看,看见他江神跟游时在场边贴着,两人手里都空空如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江应,你跟我干什么?”游时站在边场,两手空空,往赵邮那看了一眼,只看见赵邮猛然加速,带着球一路飞奔,“我们这赵邮带球,要扣篮了。”
江应没偏头,反而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跟你?我跟你了么?”
游时:“……”
一场打完,几个人下去休息,赵大队长顺便复盘,游时正要跟着下去,江应忽然叫住他。
“行啊,”游时也笑了,“打就打。”
篮球场向阳,朝那里看其实有点刺眼,场上的人时而会因为刺眼的阳光在众人视野里消失,又一道暗色的完美跳跃弧度出现。
场上只有游时和江应两个人,单对单solo。
即使隔得远,赵邮也看出来了,这哪是打篮球啊?这他妈是奔着打架去的。
游时三步上篮,蹦起来时手心比篮板都要高,直接扣篮。
场外观战的人都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毛然然使劲去拽赵邮的胳膊,嘴里念叨着“有此大将我曹军必胜”,忽然,一道瘦高的人影跃起,他们只能看见一道暗色的弧线。
江应跃起,在刹那间盖帽,稳稳拦住了将要落进篮筐的篮球。
落地,平静地看了游时一眼。
下一次,江应投篮击中篮板,游时看着球从击中篮板弹落,几乎没有停顿,瞬间抢过球权扣篮,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篮球空心落地。
游时挑眉看了江应一眼:“平了。”
“太凶残了……”刘晓聪说。
“太变态了……”毛然然说。
“太惨无人道了……”又有人要接。
“都他妈别说了,”赵邮听不下去了,气愤地站起来,“为了混进来训练我他妈给保安递了一盒中华,怎么都不能是过来看表演赛的,都他妈给我起来,上场!”
重新开始3v3,这次氛围更加紧张和焦灼。
两边分别以游时和江应为核,都是围绕着核心打的,结果这俩核心不对付全部精力都用到干对方上了。
但有一点赵邮很欣慰,这俩人干架的时候终于知道带球了。
但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因为其他四个人压根摸不到球!
游时带球往前冲去,眼前江应一直在拦他,他冷静地对队友说:“赵邮,绕后去拦,其他两个人盯紧对面,注意不要让他们从侧边插!”
江应说:“两个人跟紧我,不要散开!”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场上只有他们两个篮球鞋摩擦地面和篮球拍击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
只看见剩下四个人站在他们身后大剌剌地看。
游时:“?”
江应:“?”
“不如把他俩拆了分给对手一个,我们将会看到二高建校以来最精彩的一场篮球赛。”赵邮以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们,掏了掏兜,似乎想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瓜子。
“我觉得问题不大。”毛然然欣然应和。
两人都服了。
问题不大你妹啊!
后面几场训练都很正常,由于两个核心互相看不对眼,两个队伍的比赛激情也完全被调动起来,训练完,一群人用纸巾擦着汗下场。
“不行了,太累了,他妈的比打全场都累。”毛然然絮叨着说。
“我嗓子眼里冒血了,”刘晓聪崩溃地大喊,“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应哥,你嘴唇破了。”游时看向江应嘴唇,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有意无意,正好压在刘晓聪最后一个字上,所有人都听见这句。
刘晓聪:“?”
没人关注他嗓子眼里冒血了,一群人围过去看江应嘴唇。
“我操,真破了。”赵邮震惊地说。
游时似笑非笑看着他,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江应抬起眼睛看他,心说怎么弄的,他妈的你最后那下咬的!
“你弄的。”江应看着他说。
“啧啧啧。”赵邮摇摇头,“时哥你打球有点凶啊。”
江应想说不是,是亲人有点凶,明明只是碰下嘴角,结果变成叼着人嘴唇的那种。
“怎么就我弄的,我打球很干净的,”游时看着他一笑,“别污蔑我。”
江应:“……”
他怎么这么想揍人呢?
一群人一起回换衣室换衣服,今天太阳毒,训练时间又刚好选在下午,他们在场上时身上都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又套上号码服。
训练结束风一吹就有点冷,都冻得哆哆嗦嗦的,一边闷头往换衣间走。
“我就说江神和时哥不可能,你看,这又干起来了,情侣哪有天天干架的?”
“那不是情侣我也没见天天干架的啊。”
“不是我说,我觉得篮球赛不用练了,只要比赛的时候他俩再像这样干一场,保准赢,最后分成三队场上混战也说不定。”
“……”
几个人走在前面开小会,游时吊儿郎当地走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江应跟在他后面,如果他现在能看见自己的眼神,能发现自己比他妈望夫石都幽怨。
进了换衣室,几个半大少年也都不避人,脱了卫衣就裸着上身套里面的衣服。
江应看见游时跟赵邮嘻嘻哈哈的,背对着自己,似乎一直在跟赵邮说话。
江应脱了衣服,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游时恰好这时回过头,目光不带一点避讳的看着他的腹肌,半晌,抬起眼睛平静地对他说了一句:“应哥,身材不错。”
江应动作一僵,腰线露着,眸光沉沉地看向游时。
只看见游时没事人一样转回头,套上卫衣之后,跟赵邮说:“别他妈瞎说,我这不是瘦出来的,我这是练出来的。”
“得了吧哥们,除了打架没见你进行过什么体育运动。”赵邮嘻嘻哈哈地说,“不信,让我摸一把。”
江应彻底忍不了了。
他把上衣往自己身上一套,抬手拽住游时胳膊,抓着他就要往外走,磨着牙尖说:“游时,你跟我出来一下。”
“外套!”游时愣着,下意识喊,“他妈的先让我套上!”
江应不由分说地捞起外套盖在他头上,另一只手强硬地勾住他肩膀,凑近,在他耳边沉声说:“游小时,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