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界有一招很凶险的秘法，就是养痴汉粉。
痴汉粉，人傻钱多，粘着性高，比什么男友粉妈妈粉来得都要狂热，他们会觉得自己正在和主播谈一场赛博恋爱，而杀死其他同担的方式是刷爆卡。
当然，粉丝的狂热程度直接影响到主播的行为规范，色情主播的痴汉粉会允许主播和其他人直播做爱，但是如果和其他人有情感上的牵绊，则可能会给主播惹来杀身之祸。
社会新闻版块总会有一些类似“榜一大哥求爱无果，提刀上门怒砍主播”之类的消息，参与讨论的人也总会吵起来，一方觉得主播罪有应得，另一方觉得粉丝穷凶极恶，而直播公司在此时悄悄退场，没人会在意公司给主播定下的离谱kpi和天价违约金，以及对主播用各种手段榨干粉丝钱财的默许，至于克扣那些主播的皮肉钱，分文不吐。
能做大的主播一般会把痴汉粉控制在一定数量以内，甚至直接和痴汉粉切割，训狗一样将那些家伙耍得团团转，而因为某些原因急需钱财的小主播则往往选择铤而走险，经常发发日常，直播时对粉丝撒娇，打造粘着系对象的人设什么的，通通都是养痴汉的利器。他们知道这是用命在赌，但他们没得选，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
六折对檀楚的生涯规划堪称严格，表面上檀楚自由度很高，实际上一直都沿着六折给他定好的路线走。还没脱离学生思维的社恐、身体敏感的笨蛋小猫、貌似会对一切过分的要求点头，好像很容易爱上谁，又好像根本不懂爱是什么——这些人设既贴合檀楚本身，又很好地规避掉故意养痴汉粉的嫌疑。小猫懂什么呢，小猫明明连直播规则都不熟悉嘛。
这样一来，无论粉丝付出多少，檀楚都不必对他们的行为负责，仗着打钱多就刁难主播的家伙被六折叉出直播间也是敢怒不敢言，檀楚当然不会知道六折的谋划，还以为自己的事业顺风顺水，粉丝很快就破了25万。
谁也不知道在镜头前叫着“主人们”的檀楚会有一个真正的主人，他的每一声呼唤都在脑海中堆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相伴度过多少个意乱情迷的夜晚。六折会引导他、控制他、安慰他，把他生涩的反应尽收眼底，留给观众的不过是食髓知味后眼角的一抹薄红，檀楚分不清自己直播的时候到底是在表演还是别的什么，但他和六折在一起时，每一个高潮都无比真实。
在两人刚刚交锋的时候，檀楚并不算听话，六折好一番威逼利诱才让他迫于无奈不得不乖巧些，但是很快又不奏效了，就像猫会对总是心软的主人讨罐罐，只要缠得够久就没有不答应的，到现在檀楚简直是恃宠而骄，甚至故意和六折唱反调，就为了看他生气。
有时候檀楚会仗着隔着网线，故意无视对方的命令，把自己玩到第二天下不来床，小鸡巴软软的，屁眼也肿，浑身酸得要散架，只能把色情直播改成日常杂谈。反正被六折筛选出来的粉丝很好哄，甚至喜欢看他什么都不做，光对着镜头和粉丝闲聊，好几次路人点进来还以为自己开错了平台，询问瘾桃是不是要转型了。
六折因为这个找过檀楚很多次，原本的严肃会谈总会被檀楚拐到“只要你线下抓到我就听你话略略略”，六折被气得没办法，对他说了几句重话，然后挂断了视频，只留下一句“本月直播自行安排，我不再干涉您”就再也没回消息。
沉默对于双方来说都很漫长，六折等得抓心挠肝，好几次点开两人的聊天框打算服软道歉，但是一想到檀楚今后可能会玩起来更加没有节制、影响身体，竟然硬生生忍下。
檀楚沉寂了几天，接着疯狂开直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看见他亮起的“直播中”标识，虽然不是每一场都是色情直播，但这样的频率也够六折担心的了。
他依然兢兢业业的工作，帮檀楚控场、卡人，引导直播节奏（虽然檀楚不一定听），某种程度上能看见檀楚就代表他没什么大事，恢复联络的计划因此又缓下来。他们好长时间没再说过一句话，不知是不是六折的错觉，檀楚在直播中流泪的次数变多了。
这天檀楚开了直播，画幅是横屏，很宽很大，用的电脑摄像头，应该是要做杂谈。六折照例在第一时间负担起房管的责任，虽然和檀楚没有直接交流，不过还是时时刻刻紧盯着檀楚的状态——他很快发现檀楚不对劲，口罩戴反了，内层被戴在了外面，从脖子根开始潮红蔓延到整个脸颊，头发凌乱，眼神没有聚焦。
“……”
六折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喝酒了，抓起手机飞快给檀楚发消息询问：
「您还好吗？」
屏幕上的檀楚揉了揉眼睛，还在和弹幕打招呼，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震了下，有些傻傻地愣着。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他套着大卫衣，外搭一件无袖短牛仔夹克，夹克上的口袋很多，他一个一个用手摸，最后才在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低着头看消息。
只是一句问候而已，需要看这么久吗。六折等得心焦，正想再发点什么，檀楚就抬起头来，把手机丢在一边，喘气时明显带了呼噜噜的水声，眼睛湿漉漉。
“没有哭，”檀楚回应弹幕，用袖子蹭去眼泪，咬字含糊，“路上风好大，我可能被吹感冒了，不太舒服。”
六折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呼吸泛着酸涩的余痛，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是因为降温了吗？」
「我该提醒您多加衣服的。」
「家里有没有药？」
「生病了还是下播吧，洗个热水澡身体会舒服些」
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檀楚没有再理会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异常热情地和弹幕互动。
「xxx：真的没哭？怎么感觉流眼泪了」
「xxx：谁欺负小猫了吗」
“没有啦，是、是风，风吹的。”
檀楚摆了摆手。
「xxx：右眼卧蚕上有红痣诶」
“痣？”檀楚凑近了摄像头，对着它眨眨眼，“什么……什么痣啊？为什么我看不见……”
「xxx：和奶头上那颗一模一样hhhhhhhh」
檀楚愣住。
「xxx：好家伙hhhhhhhhh」
「xxx：眼神不聚焦的样子好色」
「六折出售：请注意杂谈弹幕规范，不要在不涉及敏感话题的直播中进行语言诱导」
“……”
见到熟悉的id，檀楚的眉心在一瞬间拧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他迅速低下头，假借着咳嗽，踉跄着从电脑桌前逃走，抽了两张纸死死按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又抽了两张用力擦着盛满了水汽的口罩，擤去大部分都是眼泪的鼻涕。过程中手机一直在响，他没忍住，悄悄拿在手里，但憋着一口气不肯打开。
“哎呀，真的生病了，好难受，鼻子堵了。”
他故作轻松地坐回电竞椅上，和弹幕开玩笑：
“差一点就流到口罩上咯。”
「xxx：在说什么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xxx：好恶心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xxx：宝宝是不是喝酒了啊，醉醺醺的」
「xxx：你也真是的（扶额苦笑）」
「xxx：怎么这里都有烂梗我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xxx：可爱捏」
「xxx：话说这双眼睛……小猫的眼睛真漂亮」
檀楚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窝在电竞椅上，双手抱膝，团成一团开始讲故事：
“我的眼睛……嗝、我在高中的时候是那个什么……高度近视，遗传的。”
“眼镜片好厚好重啊，但是我又不会戴隐形，所以高中三年都是顶着那种，唔……”他伸出手比划形状，“那种黑框眼镜，很老土的款式……也不止眼镜，反正整个人都很土，哈……”
六折心下巨震，下意识看向桌子的某个角落，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不过我一高考完马上就做了近视手术了，现在视力保持得还不错，”檀楚开心地拍起了胸脯，“眼神看起来空空的……可能因为我曾经是近视眼吧，不是因为喝了很多酒哦！”
他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语速变得很慢，渐渐地整个人缩得更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失落，或许对于他来说，高中的记忆并不算愉悦。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檀楚被吓了一跳，盯着屏幕好半天才看清是六折打来的电话，他下意识把直播麦克风切断，然后接通。
“小楚……”
六折的声音发着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
檀楚再也忍受不了，用力抿住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滚落，他同时切断了电话和直播，双手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