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师呢？”
周周调试着设备数据，示意林殊躺到检查床上。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口别了两支笔，气质里比平时多了些稳重。
林殊照着他的指示往下躺，闻言轻笑起来。
“带两个小的出去玩了。”虽然他爱人本人不太情愿。
周周侧过头，镜片后的眼睛也跟着弯起来，“你怎么跟孩子妈妈似的。”
“是吗？”林殊眨了眨眼，回想起上午他们三个临走前的场景。
他爱人面无表情地板着脸，尽管不愿意，却还是在他的督促下换好了衣服，揪着两个满脸兴奋，迫不及待想出门去玩的小朋友跟他道别。
一想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林殊又忍不住笑起来。
但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脸上的笑意顿住。
每次疼痛的发作都毫无征兆，林殊攥紧胸口的衣服。
临到嘴边的话很快就被咳嗽取代，一下下像是要把命咳出来。
青年捂着嘴蜷缩在检查床上，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眼尾摇曳着碎光，可怜地泛着红。
比他在电话里描述的症状严重许多。
周周起身替他轻拍着背，把他捂在嘴巴上的手掰开，看到他这副憔悴的样子，眉头紧紧皱起来。
凌乱呼吸间，林殊嘴边洇开些血，唇瓣被鲜血染红，和旁边苍白的肤色对比鲜明。
手上未干的血滴落到检测台，或溅落到地面，虽然不多但看着却格外刺眼。
他一脸无措地抬起头看向周周，浑身轻颤着，像是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
甚至还跟对方道歉：“我是不是把这里弄脏了？”
这个笨蛋！！
周周气得快原地爆炸：“这是重点吗？你看看自己现在快变成什么样子了！？”
林殊被他的话唬得愣住，沾着血的那只手哆嗦着想抬起来，反应回来后又放下。
他举起另一只干干净净的手，伸过去牵他，拉住对方的衣服哑着嗓音说：“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周周，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心软的，青年眼里攒着水光，分明还难受着却还要来安抚他的情绪。
周周也就气了那么一下，医生的职业态度很快就占据主导。
他冷静下来：“我不是在凶你......检测机准备好了，你先躺好吧。”
说完周周一声不吭地替他整理好衣服，没再跟他眼神对视。
林殊视线追随着他，好久才得到回应——
周周不太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
“要是感觉到疼痛的话，忍耐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他的声音僵硬，下意识还是想关心他。
林殊听话地嗯一声，而后在仪器的语音提示下闭上眼。
检测室的门被关上，周周退回到操控室，透过玻璃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其实林殊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生气，但他身上这个毛病改不掉。
因为从小就一直生病，长大后又经历那么多次死亡，他好像早就做不到重视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他眼里，自己无非就是活着，或是死掉。
支撑着他的只有虞知恒。
仪器缓慢地自下而上扫描过他的身体，被红光照射过的地方灼烧般刺痛，仿佛他的精神力被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
周周重新推门进来时，就看到林殊眼神涣散地望向他。
连发丝都浸透了汗水，唇角被他咬得不像样。
他走过去拿纸巾替对方擦掉汗，不忍心看到林殊这副憔悴虚弱的样子：“我还是喊虞知恒过来吧，等会检查完让他来接你。”
林殊张了张嘴，又被周周递过来的纸杯塞住。
“我知道，不会告诉他的，就说你是头疼对吧？”
可乖巧地点点头，林殊捧起杯子将葡萄糖喝下去：“他那份报告你看了吗？”
“虞老师他，”周周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情况稳定得很好。”
他说完抬头看了林殊一眼，见对方神色明显放松下来，就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你先坐在那边等一会结果，”周周把准备好的恢复剂递给他，“用法还是跟之前一样，一次只能注射一管，药去楼下窗口拿。”
“好。”林殊拆开包装盒，拿出新的一支恢复剂。
他垂下眸，动作缓慢地对准自己的手臂，针管往下推，注视着液体被注射进血管，而后面不改色地抽出来，擦拭掉边上溢出的血珠。
周周站在一边拿着手机，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林殊问他。
“虞老师是不是平常出门不太爱看手机？”他举起手机，将屏幕对准林殊。
那上面显示连着几个都是拨通失败。
不会的。
他爱人除了工作时间外，很少会有联络不上的状况。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急忙穿好外套往检查室门口走——
因为要检查所以林殊身上的电子设备都放在外面。
他刚拿起来就看到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虞长易火急火燎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
“发生什么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我哥他出事了，你赶紧唔——”
似乎是对方的电话被夺走，嘈杂的背景声中，虞知恒沉稳的声音落到林殊耳边。
“林殊？”
爱人的声音瞬间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勉强找回了呼吸的节奏，他抑制不住咳嗽，带着泣音“嗯”了一声。
“身边有没有人？把手机递给他。”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说话愈发温柔，“我没事乖宝，不要紧张。”
周周从身后抽出他的手机，扶着林殊让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虞老师......他有点吓到了，我会照顾好的...嗯好，我们就在这家医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