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界的回忆）
救护车闪烁的灯光反射到雨夜路边的积水面上。
林殊睁开眼，木然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爱人。
肇事车辆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l
他总感觉时间流逝的很慢，耳边四周的声音忽近忽远，模糊不清。
雨水淅淅沥沥冲刷着地面，赶到现场的医护人员将他从地面拉起来。
“是病人的家属吗？请你冷静下来……”
声音一点点远去。
他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神色阴郁黯淡，混乱到极致的大脑濒临崩溃。
脑海里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断掉了，林殊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
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反正无论如何，还是会重来的，他会跟爱人重逢。
他一定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的爱人。
这次的时间线里，林殊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被抢救回来的虞知恒刚刚好睁开眼。
*
“这就是糖醋里脊？”虞长易用筷子夹起一块黑炭似的肉块。
他刚回国，这种菜名的发音念出来不是很标准，听上去很像在阴阳怪气。
但其实没有那个意思，他语气带着真诚的好奇：“这是你们的本土做法吗？”
林佑安握住他的手，将肉块顺势塞进对方的嘴里：“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唔。”虞长易被堵住嘴，下意识嚼了两下，脸色由好奇逐渐变为不敢置信，“这个味道……”
外焦里嫩，酥烂入味，是他尝过前所未有的口感。
林佑安也夹起来尝了尝，而后一脸自然地吐出来丢到垃圾桶里。
好无语。
这人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最后因为两个人的厨艺烂得八斤八两，阿姨将他们一并赶了出去。
虞知恒看他们一眼，不为所动。
客厅里的人占据着各自的地方，各忙各的互不干涉，矛盾而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的气氛。
直到林殊走下来，这种无形的屏障才如冰雪消融，消失得干干净净。
虞知恒最先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他将人拉到身边，手心贴到他额头上测量体温。
林殊主动蹭蹭他的手，唇色也苍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好疼。”
虞知恒还没开口，边上的林佑安就挤过来握住他哥哥的手：“怎么突然头疼了？”
“我学过拿推，我给你按按？”虞长易也跟着过来。
“……那个叫推拿，你到底学过没有？”林佑安不信任地看他。
“我不跟你这种小孩理论。”虞长易恶劣地笑笑，不忘嘲讽他的年纪。
“别吵！”
虞知恒不耐烦地望过去，眸眼犀利，本来他老婆就头疼，这两个人还在这边跟个菜市场大爷大妈一样聒噪个不停。
“好了好了。”林殊抽出手，先揉揉他爱人的头，哄完大的再哄两个委屈巴巴的小朋友，“我没事，你们只管忙你们的。”
虞知恒抱住林殊，像独占欲发作的某种冷血动物，眼神示意两个人赶紧走开。
就差把蛇信子吐出来。
虞长易一哆嗦，赶紧拉着边上的人走了。
虞知恒收回视线，半敛着眉眼，整个人温柔得仿佛刚才那一瞬显露出的攻击性是错觉，“具体哪里疼？要不要吃药？”
林殊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摇摇头。
那一片泛起如脉搏跳动般规律的疼痛，能忍受但也确实不舒服。
他嘴里念叨着：“我是不是年纪上来了？多喝两口酒都不行。”
迷迷糊糊提出的问题可爱得让人心软。
虞知恒替他按摩着太阳穴，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好，故意逗他：“就昨晚那些表现来看，不像个小老头，倒像是——”
林殊踩他一脚。
这小家伙脸皮薄，再说下去就要跟他生气了。
虞知恒止住话头，托着他的腿将人面对面抱起来。
边走边仰着头亲他，直到进了书房，才将人放到沙发上。
因为下午要在书房办公，林殊必须待在能让他一眼看到的地方他才能放心。
“不舒服了记得喊我。”虞知恒替他盖好毯子，不厌其烦地叮嘱他。
乖宝宝小幅度点点脑袋，自己掖好毯子缩进去，眼睛水润润的。
虞知恒又是没忍住再次低下头捧着他的脸亲，被人受不了躲开了。
林殊推了推他的肩，眼尾微红，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你、你快去忙。”
被催促的一方拭去他眼角的眼泪：“好好休息。”
睡完一觉睁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视线朦朦胧胧，他看见爱人站在窗边，压着声音说着什么。
“让他在国外待着已经算便宜他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放过程砚南？”
他侧脸隐在黑暗里，依稀能看见紧绷的下颚线，“虞霜语你再来骚扰我老婆，就别想着好过。”
声音愠怒，即便不仔细去辨别，也能感受到他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林殊踩着拖鞋着急地啪嗒嗒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虞知恒一愣。
他反应过来，用肩膀支着林殊的手机，空出两只手将人拉到面前，确认对方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后再回抱住他。
跟电话那头对话的语气冷静了不少。
到后面虞知恒一边通着话，语气严肃地讨论着相关事宜，一边揉揉捏捏怀里面红耳赤的人。
林殊还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过了好久，阿姨过来喊两个人吃饭，虞知恒刚好把电话挂断。
因为多了两个人，晚饭做得很丰盛，但林殊依然一口饭也没吃，他闻到饭菜的味道就止不住反胃。
除了有要为检查空腹的准备外，他确实没什么胃口。
在两个弟弟“我靠你该不会怀小宝宝了吧”的眼神中，林殊缓缓摇头否认。
“不会这么容易的。”
一句话把林佑安在明年春天能拥抱到人鱼幼崽的美好心愿扼杀在了摇篮里。
可他甚至连宝宝的小小名都当场想好，拿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
这件事不出所料地得到了虞长易的嘲笑。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还在记恨林佑安上午的那声笑，暗戳戳地报复他。
“吃不下就不吃了。”虞知恒轻抚着林殊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