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什么好一点儿呢?
我目前位于阿如村村长家,夜已深,守卫各自回岗,村长教训马鲁夫大惊小怪,坎蒂丝倒了杯水放到我面前,坐在一边擦着盾牌。
大概是之前言语中离开村庄的意愿过于明显,当时坎蒂丝跟着马鲁夫过来抓人才会出现惊讶的表情吧。
守卫对我的审讯没有持续太久,似乎经常做这样的事。
总而言之,在撇干净嫌疑之后,得知我没住所,村长很热情的留下我。
“都是误会,你就安心休息,有事喊我。”
我完全理解误会的产生和解除流程,这对任何一个遭受威胁的地方都是必要的,没什么好细想的,我坦然接受了村长的好意。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我又放了回去。
注意到这边动作,坎蒂丝抬头看了我一眼。
因分神而没放稳的水杯洒出几滴,她注意到了。
我:……
如果我能深刻理解什么是尴尬,屋内气氛大概是凝固的。
“打扰了,需要帮助吗?”
我别开头不看她,淡淡道不用,她便没再问。
没有突如其来的审讯,我不会见识到坎蒂丝让人说真话的手段。
骨头还在疼,随手擦去水珠,我想,下次还是用更温和的手段接近一个地方的中枢吧。
对马鲁夫说的那番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不过也谈不上早有预谋,只是一个偶然的想法罢了。
通常与人交谈我会省去大部分信息,避免出现麻烦。
阿如村这样的地方村民警觉性比较高,我也是在和马鲁夫交谈后才决定随口说点儿让人怀疑的。
至于听我说话的人会不会意识到其中的不合理,我并不在意。
没有马鲁夫还会有其他人,我会在阿如村待到他们找上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预感、阴谋,随便怎么想。一路见闻加上坎蒂丝之前那番话,我总觉得自己还会回来。
须弥情况复杂,避免意外我总得留下一条退路,一个落脚点。
相比璃月那边过于理性的同盟,沙漠依然是我最好的选择。
虽然坎蒂丝说我帮助了阿扎莱有困难可以找村长,但那时还早。
比起没什么印象的人来挟恩图报,显然还是让对方产生误解再解开而愧疚更安心点儿。
我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只希望再次路过阿如村它不会对我刀剑相向。
过程不提,目标已经达成了。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离开,为我送行的人依然是坎蒂丝。
“工作不忙?”
“如果真忙起来你就走不了了,守卫大部分时间待命才称得上安全吧?”
说的也是,鉴于我们不熟,送行没花多长时间,聊了两句就告别了阿如村。
接着,我沿被走出来的路穿过防沙壁,看见脚下从寸草不生到草色枯黄,再到最后郁郁葱笼。
仿若四时。
在路边随手挑了个帽子盖在头上,配合之前路上换成须弥风格的衣服。
喀万驿功能和奥摩斯港其实有重叠部分,城中除了须弥本地人,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商贩旅客。
混入其中,我的样貌并不显眼。这是对须弥人而言的。
算算时间,没在河边两个港口找到我,他们也该知晓我大致的路线了。
这里不安全,得尽快离开。
目标在何处?准备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
帽子往下压了压,我低着头沿主街道离开了喀万驿。
离沙漠越远空气越湿润,雨林植物高大,有人将房子盖在树上,离远了看发觉与树相比更加渺小。
由于山多,路不好走。为了避免迷路我只走大路,沿途标记。
途径禅那园时,有个巡林官正在做公开讲座。
我没有参与的意向,看了看宣传栏,上面没有照片只有标题。
人太多,绕路吧。
但一个有着双长耳朵的人突然把我拦下,递来一本《雨林观光旅客须知》。
打开扫了眼,基本在介绍生物植物,提醒人不要误食。
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为了避免旅客在不知情情况下遇到危险。你是外国人吧?抱歉,我无意探究隐私。这本纪念册送给你了,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
“不用。”他笑了笑,耳朵微微一动,向后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瞧见一个刚抬起手准备喊他的人。
“我得走了,再见。”
眨眼间,这位好心人就隐入人群。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打扮,果然就算改变衣着,异于须弥的气质还是过于明显了。
那本被赠送的册子我留了下来,当做路上消遣。
大概是面向普通人的,内容浅显图文并茂,很快就看完了。
地图上有个叫维摩庄的地方,我本来不打算去那儿,却生生因为路上捡到两个昏迷的孩子改变计划。
两个孩子躺在草地上,四周没有看顾的成人,也没有保护措施。
无论在哪个国家,总有些不法之徒对孩子下手。何况雨林中还有丘丘人长髯虎之类的危险。
我不能视而不见。
不过说起来,刚才从远处看时,这里并没有东西。我走近发现也是因为听到奇怪的声音被吸引偏了偏头,这两个孩子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在我的必经之路旁。
璃月稻妻传说看的多了,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抛开不靠谱的猜想,蹲下检查了两个孩子的状况,又看了看随身物品能不能证明信息,最后除了知道他们单纯昏睡外什么都没找到。
路是赶不下去了,我干脆坐在两人旁边,等他们醒来自己说家在哪儿。
毕竟我对这里不熟悉,主动带人去维摩庄。
如果两人不是那儿的,而庄里的人又有意留下他们趁还在昏睡撒谎,就算我看出来问题也不免遭遇纠缠。
我不喜欢自找额外的麻烦。
晚上三点,两个孩子相继醒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坐在阴影里的我,而是自顾自聊了起来。
“怎么睡着了,我还没有和他们一起玩儿。”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这儿是哪儿?他们送我们来的吗?”
“笨蛋,我也睡着了怎么会知道。”
“你才是笨蛋。”
我叹了口气,果然是孩子,一不留神话题就会跑偏。
从树下走出来,我保持着和他们的距离,出声示意他们这儿还有其他活人。
“谁?”
“是坏人吗?”
孩子们警惕地看着我。
我说:“不是坏人。”
他们回:“坏人一般都这么说。”
警惕性不错,判断力不够。
“今天下午我路过这里看到你们躺在地上,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语气稍稍严肃,孩子们心虚地移开目光:“不、不关你事。”
“家人会担心的。”
他们不说话了。
“还记得回家的路吗?我送你们回去。”
也许是站的位置给了他们些安全感,一番拉扯后,他们勉勉强强答应我的请求。
我有些疲惫的揉揉额角,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小孩。
经两人确认,他们的确是维摩庄的孩子。
虽然很晚了,庄中依然灯火通明,只有呼唤两个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大人们发现人不见了正在寻找。
听到声音,孩子们瑟缩踟躇,不敢前进。
“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不说地点就跑出去?”我承认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说出来,他们肯定不让。”
“为什么?”
“他们都说森林里有抓小孩子的怪物,明明没有怪物,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比划了下两人的个头,他们就生气地不再说话了。
由于寻找孩子有一段时间了,庄内的人也走了出来。
在距离维摩庄不远的河边,一个被他们称作艾方索哥哥的人看到我们,一脸惊喜的跑过来抱住他们。
举着火把,有黑暗衬托他表情更为明显。
不像乍然惊喜,反倒无端讶然愧疚和难过,似乎早已做好不测的准备,又仿佛知道些什么。
另一个村民落后几步,站在一旁冲我点头打招呼,得知我专程送他们回来又是感谢。
画面很是温馨,但我没错过他回神前愣的那下。
片刻后艾方索也站了起来,带着感激的笑容邀请我做客:“还没问您的姓名。”
“不用,送到他们,我这就要继续赶路了。”
“那……”
“出发前,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这位先生。”
艾方索一脸诧异:“什么?”
他站的离我稍微近了一些,但还不够。我靠近,附在艾方索耳旁:“您真的为他们的去而复返高兴吗?”
右手按在艾方索肩上,我清晰感受到他身体一瞬的僵硬。
但我没等他反应过来做出愤怒不知情之类的样子,若无其事问另一个村民:“他们说是出去玩,这附近还有其他村庄的孩子?”
“没有其他村庄,他们是不是说精灵之类?不用在意,小孩子的幻想罢了。”
是吗?恐怕并非幻想。
思考片刻,我向这两个孩子打听。
他们说:“这是我们小孩子的秘密,大人不能知道。”
我默然,又发问:“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
“大哥哥很年轻,但哥哥说话像大人,笑都不笑,我才不要告诉你。”
我:……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事,以后再说。
和四人告别,趁艾方索不注意我将一个纸条塞给村民,目送他们离开。
等火光渐远,回头再无可能瞧见我时,我摘下帽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