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行秋,古华派弟子,这位是驱魔世家术士重云。”
少年人极有江湖气的抱拳一礼:“早就听闻此次合作冒险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出于社交礼仪的客套,我按照他们的习惯回话。
行秋继续问道:“不知其他人是否已经到了?”
“应该没有。”我没看见其他人。
他微微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趁着气氛还算良好,问了我一些冒险中的见闻。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冒险家眼里的奇遇,应该不会输于纸上的精彩。”纯粹好奇罢了。
“璃月冒险界盛传帕诺斯机关术造诣,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你在层岩巨渊的探索,实不相瞒我一直很好奇经过。”
“坊间传闻言过其实,没太大价值。”
“哪里,你太谦虚了。”
然后对话就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客套。
“行秋,你问的太多了。”重云在一旁提醒。
“有些激动了,失态之处还请见谅。”
“几个问题而已。”我并不觉得他哪里有错,需要什么见谅。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行秋很健谈,十分擅长和人拉近关系。
得知我从蒙德赶来,两人同样告诉我了点儿关于他们的事情。
其实他们在接到委托之前就去了轻策庄,这些天一直忙于习武采药,今天约定的日子到了,才从上面下来。
“本来以为会是最早到的,没想到还是比帕诺斯晚。”重云摸了摸脑袋,“帕诺斯也是今天到的吗?”
我摇头否认:“是昨天下午到的,我习惯提前一点儿时间。”
“昨天下午……等等,难道说……”
处于惊讶中的少年术士暂时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在我露出疑惑的目光后,他立刻说抱歉,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行秋:“帕诺斯一路走来想必也发现周围魔物数量不同寻常吧,今天我们来的这么早,也有清理一下魔物的想法。”
我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我们来的路上发现附近很干净,本来以为是它们迁移了领地。但刚才听了你到的时间,思来想去大概与你有关。重云的意思是……”
“我只是有些惊讶,因为听说帕诺斯不太擅长武力。”他再次道歉,“是我太想当然了。”
获取信息的途径很多,当无法看到目标时,道听途说不失为一种方法。
然而多数人表现出来的只是想让其他人看到的自己,就像我之前那样。
那时出于必要,我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使用元素力,也不会主动参与作战,宁愿选择一种更为麻烦的方法,不惜受伤以自证。
与其让他人细细寻找弱点,不如将自己的缺陷清清楚楚摆出来。
他们打听得来的结论不算有错。
因此我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太礼貌了,本不是他们的问题,没必要道歉。
为了转移注意,我主动问他们:“对了,你们知道其他人都是谁吗?”
协会只告诉我共有六个人,却没说是谁。
“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著名冒险家罗尔德,璃月协会新秀志琼,以及……”
“哦哟哟,都是熟人啊。本堂主没来迟。”少女从锚点上方跳下来,扫了眼四周的人扬起声音:“都说了肯定不会迟的,客卿。”
伴随渐进的脚步,身后传来一道沉稳而熟悉的嗓音:“以普遍理论而言,早于约定时限达到更符合社交礼仪。”
“钟离先生。”行秋他们显然与这位往生堂客卿熟悉,打招呼的语气更为随意自然。
在钟离点头回应时,我默默站在一旁浑水摸鱼。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他的目光准确落地我的身上,“又见面了,小友。”
我注意到行秋与重云好奇的眼神,胡桃知道我们认识,站在一旁没有插口的意思。
或者说那副表情,比起普通的旁观更应该用看好戏形容。
“好久不见,钟离先生。您来这边是有工作吗?”
“这次不是,山高路远,我来送一送堂主。”
然后对话戛然而止。
在这片沉默中,行秋最后笑了两声:“想不到帕诺斯与堂主和客卿要认识。这次大家同聚一处,也是缘分。你说对吧,重云。”
“啊?哦,对。”
“与其归为缘分,不如感谢玉京台那些人,委托人选也是他们直接指定。哎,客卿,这算不算事在人为?”
钟离很习惯的附和:“堂主理解的倒也不差。”
“帕诺斯不说些什么吗?”
我说:“另外两位是不是有些慢了。”
虽然约定的是下午没有具体几点,但现在天已经快黑了。
“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些慢了。”钟离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事情耽搁了?”
“所以我才说这个地点选的不好嘛,又远又偏,还靠近交界地,身子弱的指不定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重云提议:“要不我们在这附近找找?”
“也好也好。”胡桃两人没有意见。
我没有参与讨论,钟离在我身侧静静听着,在几人做出决定后,他神色忽然动了动:“看来不必担忧了。”
我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向身后望去。
道路尽头,两个打扮截然不同的人正往这边赶来,或许因为看到了我们,遥遥抬头招呼。
“客卿很敏锐嘛。”
“堂主说笑了,只是你们的注意力在谈论事情上才没看见,帕诺斯也发现了,对吗?”
对钟离抛来的话我面不改色接下,然后目不转睛,注视着渐行渐近的两人。
胡桃感兴趣的凑了过来:“有时候觉得你俩挺像的,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做事老气横秋的都快赶上我爷爷了。”
钟离可能听习惯了没有反驳,我的视线转移到凑过来的胡桃脸上:“你感觉错了。”
“真没意思。”
没有理会又跑到一旁的胡桃,来人已经停在我们面前,他视线逡巡一圈停下,冲我笑了笑:“抱歉大家,我们来迟了。”
文渊手里提了个箱子,按总务司制备,里面应该是些绘图解锁和生存必要工具。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面带遗憾的解释:“罗尔德先生因为一些意外无法接受委托,所以上面派我参与行动。您好,帕诺斯先生,还有大家。”
我觉得我不怎么好。
无论从年纪还是社会地位,他都不该先和我打招呼。
夜兰是个难缠的对手,各种方面的。但作为伙伴又让人无比安心。
早在最初她当面试探我的时候,就说过合作成功后会在璃月遗迹探索方面给我便利支持。
委托说明到手上那刻,我就知道人选方面有她的影子。无妄坡地域有些特殊,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拒绝。
之前和文渊也合作过,他算是个不错的伙伴。
我离开璃月的时候,他还因为归离原漏洞在幕后养伤。
乍然再见,只觉得已经隔了很久。
然而这只是错觉,人总是将离别想的复杂,久别重逢,即使是对手似乎也蒙上回忆的面纱,带着滤镜在互相看,总会产生一种这人其实还不错的错觉。
我和文渊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听从命令,而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于是我不怎么避讳的说:“好久不见。”
重云感慨:“想不到帕诺斯认识的人这么多。”
“只是出于意外。”
“看来无妄坡妖邪比想象的还要厉害,驱魔术士和往生堂主,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和供职官方的专业人士,不才在下诚惶诚恐,到时候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文渊拱手:“行秋少爷言重,谁不知晓古华派弟子行侠仗义豪气干云,您解决的那些山匪流寇总务司都感激在心。”
“哪里哪里……”
我漠然的移开视线,注意到有人低咳两声,于是低声问另一个冒险家是否不舒服。
“我没事,这两天有些感冒,已经快好了。”
对他人的关心点到为止,既然她说没事,我也不再关注。
商业吹捧已经结束,因为无妄坡委托与妖邪有关,所以原计划是在日落后上山。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钟离转身面向我微微低头:“万事小心,堂主还要拜托你多照顾。”
“我记得这好像是我的专长吧。”全程旁听的胡桃吐槽道。
“再见。”
这位璃月港被公认为博学之士的客卿,除了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似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然而表面就是表面,就像无数藏于黑暗的真相,在看不见太阳的时候,人们也不会知晓那模糊形状背后的真实。
早在最开始来到璃月,我第一次于无妄坡遇到钟离时,就知道他绝非普通人。
那双狭长的眼盯着我,在冰雪与烈火缝隙,让我有种被巨大威胁锁定住的危机感。
即使它仅仅只有一瞬,很快湮没在眨眼之间。
发生在璃月送仙典仪时的事吸引不了太多人关注,大概只有曾经直面,才能深切体会被那种威胁所制时的迫切。
钟离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时,胡桃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在想什么?”
“没有。”我回神跟上其他人准备出发的脚步,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