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醇是被一阵骚动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睛, 正对上阎浮的视线。

  “早。”阎浮好像一直在等待他醒来,很自然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夏醇有片刻失神,随即竖起耳朵道:“母舰发生什么事了?”

  阎浮不解:“什么事都没有。你是不是做梦了?”

  夏醇坐了起来,侧耳倾听一番,外面的确没有动静,可他分明听到了千千万万个细小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抓了抓手臂, 拉开衣领往自己身上看去:“那个‘蓝精灵’呢?”

  “在你身上一刻也不安分。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动作。”阎浮还没抱够,伸手去搂夏醇的腰,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夏醇却让他抓了个空,跳下床道:“我出去看看。”

  阎浮哑然失笑,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整理衣服跟了出去。夏醇大概是睡糊涂了, 竟然没有发觉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一夜相拥而眠, 醒来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母舰如阎浮所说,安静而祥和。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大部分人还在休息,早起的人寥寥无几, 见夏醇急匆匆地跑过去,都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夏醇能够感受到,这次回来之后,那些人对他的敌意更严重了。不过他没心思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那乱七八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没有明确的方向。

  他去了一趟医疗舱的检查室,伤员都在沉睡中,夏醇环顾四周,对医疗人员寻问昨晚有没有感染虫毒的人。得到否定回答后,他茫然地离开检查室,垂眼看到“蓝精灵”此刻在他右手的手背上,做游戏一样变换着形状,有时候看上去像只眼睛或者太阳,有时候又像是一条DNA链。

  阎浮执起他的手看了看:“乍看上去,与我身上的金纹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夏醇在手背上猛地一拍,蓝色纹路立刻窜到了其他部位:“差远了。你的金纹可以飞出去,这个东西死活不肯离开我,也不听话!”

  “不过目前看来它是无害的,”阎浮低头在夏醇被自己拍红的手背上吻了一下,“你能听到其他人无法听到的声音,也与它有关吧?”

  周围有人走动,夏醇急忙收回手,瞪了一脸笑意的阎浮一眼:“我希望这一次只是幻听。”

  自从得到蓝晶,他能听到的奇怪声音,全都是来自虫族。如果早上醒来时听到的纷乱声音真的存在,那就说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虫族,母舰已经被占领,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药丸。

  二人正悄然低语之际,一队人惊慌失措地往指挥中心跑去。夏醇跟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人急迫不安,本就没有心思详细说明,见是夏醇和阎浮,更加不愿开口,白他一眼便继续跑向前方。

  夏醇摸了摸下巴:“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阎浮只是笑笑:“不值一提。”

  除去阎浮与母舰里的人发生的冲突,夏醇对海德里希的猜忌、不敬也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只要上将一天不暴露真身,夏醇就会一直是其他人眼里的“反派”。加上他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Alpha,自然是人人提防排斥。

  指挥中心的方向传来惊叫声,二人立刻赶了过去。大部分工作人员全都站了起来,正围在某个通讯人员身后,即便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都能感觉出他们的恐惧和紧张。

  夏醇走过去,从只言片语中听到队长他们似乎是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本不该在任务结束前与指挥中心联系,但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事,意外之中开启了通讯装置。

  “……关闭3号通道的防护门!快!……不要管他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一阵激烈的枪声中勉强能够听到队长撕裂的吼声,通讯人员语速飞快地重复着同样的指令:“战锤号请立刻开启追踪定位系统,报告你的情况,地面指挥中心将为你们派出援助或远程强制返航……”

  战锤号没有回复,依旧是枪林弹雨。在众人屏息凝神听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凄厉得让人难以忍受。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第三声惨叫,根本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因为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一切只能靠猜测。惨叫声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一声接一声,众人实在难以想象他正遭受什么样的痛苦,才会不断地发出如此令人胆寒的尖叫。他们的耳膜几乎要被撕裂,甚至觉得对方还不如赶快死了比较痛快。

  那可是海德里希的精锐小队啊,究竟是什么能让那样千锤百炼的勇者发出这样凄惨尖锐的喊声?

  通讯员已经忘了要继续呼叫,夏醇对身旁呆滞的人道:“快去找上将,无论队长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他一定知道内容。”

  之前在母星基地上,阎浮听到了海德里希和奥利维亚的对话,夏醇猜到队长他们这一次出去,应该就是为了与星盗进行秘密交易,唯有海德里希知道细节。

  几个人冲出去找海德里希,很快又回来了,海德里希不在母舰里,应该是跟队长他们一起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有上将在,还会出什么事?”有人惊恐地小声呢喃道。

  通讯装置里传来的枪声越来越稀疏,惨叫却连连不断。在场众人脸色惨白,夏醇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虽然完全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但夏醇莫名想起了当初他们在救出海德里希之后,返航途中发生的惨状。他的队友们也是这样一声接一声地哀嚎,在缓慢的痛苦中融化死亡。枪声,尖叫声,脚步声……混乱而恐惧,却束手无策。

  那些虫族既无法用防护门拦住,也不能用武器消灭,好像留给人类的,只有等死。

  不知过去多久,通讯器里的声音渐渐虚弱,直到归于平静。整个指挥中心也陷入死寂,好像也与队长他们一起经历了死亡。通讯人员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好像僵硬的石像。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反应过来:“上将不会也……”

  又是一阵沉默,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际,警报声疯狂地响彻整座母舰。这是一级战备警报,所有人的神经顿时绷紧,以最快速度跑向自己的岗位。步兵们冲向整备舱穿戴动力外骨骼,重机甲兵跑向机械舱准备出征。

  夏醇和阎浮还在指挥中心没有离开,只见侦察机传送回的影像中出现一只只巨大的生物战舰,不知什么时候,虫族的军队已经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岗哨和警戒线,地面和天空皆是铺天盖地的虫群。

  莫比克星作为主战场之一,人类和虫族正面交战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但这还是虫族第一次对母舰发起全面进攻,而且在之前的侦查情报中,这个星球上的虫后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军力。突如其来的侵略令母舰乱了阵脚,然而在这危急的时刻,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却不见踪影。

  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忙着与各个作战单位通话并发出指令,同时也有人不断呼叫虚空主宰,祈盼能够联络到海德里希。

  通讯指令石沉大海,地控人员的心也跌至谷底。虫群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海德里希和他的精锐部队都不在的时候发动奇袭?简直就好像是掐算好了时间一样。

  几名副指挥官让大家保持冷静,沉着应战,即使上将不在,他们也要守住母舰,抵御虫群发起的第一轮攻击。

  战机尽数起飞,一连串火光在地面炸开,滚滚浓烟之中,巨大的重机甲迎向发动猛攻的虫群。在母舰中整装待发,等待出击命令的步兵们紧张到了极致,很多人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响而忐忑不安。几个整备舱里都是鸦雀无声,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失声尖叫起来。

  众人起身看过去,只见那个人猛然跳起,把刚刚穿好的动力外骨骼又扒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头盔。他们是从通讯器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所以更有种那人就在自己耳旁痛呼的惊悚感。

  有人上前试着想要按住他,以为他是太过害怕引发的恐慌。但那个人却疯了似的扭动身体,对围过来的人拳打脚踢。

  一声声惨叫当中,他的两条腿像是失去了力量,瘫软着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防护头盔的透明面罩突然被一层血雾糊住,他竟然在喷血。

  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按住他,摸到他身上的几只手却同时僵住。他的身体没有肌肉紧致有力的弹性,摸上去像一块海绵,甚至像是烂泥。有人动作太快来不及收回手,用力过猛的手指竟然插进了他的肉里,骇得其他人失声后退。

  他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扭曲转身,尖叫声变成了嘘气声,还在痉挛的肢体软趴趴地下坠,好像融化的蜡一样滴下一滩滩粘液。

  再没有人敢去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没了声音,没了气息,整个人变成一滩烂泥,以畸形的姿势蜷在地上。

  一片死寂当中,众人还不及稳定心神,惨叫声再度响彻所有的通讯器,整备舱里又出现了同样状况的人,这次不止一个。

  其他整备舱里也正经历着恐怖的一幕,甚至是已经抵达战场的战机驾驶员、重甲操作员也逐一失联。一架战机从空中坠落,在地面炸毁,巨大的重机甲轰然倒塌,顷刻间被虫群吞没。经过进化的“蠹朽者”被空投到母舰上方,前几批虽然在母舰的护盾抵御下被电流烧焦,但紧接着一批又一批的蠹朽者踩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上。

  地面指挥中心里同时响起多个警报,他们忙乱得已经无法确定哪一个是优先级任务。母舰的护盾正在被大量蠹朽者侵蚀,而母舰当中已是人间地狱。

  不断有队友变成融化的蜡状物倒下,另有一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竟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各个通道里都充斥着激烈的枪声,电源被切断,只余下血红色的警示灯。

  夏醇的同伴们刚刚结束第一期训练,还没有上过战场。积蓄已久的勇气和力量原本都是要用在虫族身上,此刻却迫不得已对自己人开枪。

  对面的几人好像打不死一样,护盾明明早就被击毁,还在疯狂地朝他们攻击,甚至以非人的速度和姿势扑到最前面的战士身上,死死将之抱住。

  但凡被他们抱住的人很快就会失去神智一般开始发疯,丢掉武器和盔甲东奔西突,不惜往墙上狠狠撞击身体。有的人承受不住异常的痛苦,直接饮弹自尽。

  众人面对恐怖的情形,心态逐渐崩溃绝望,头顶又不断传来能源护盾爆裂引发的轰鸣,他们已是四面楚歌。眼看着又有几个神情诡异的人要扑上来,自他们身后忽然射来一道光束,裹挟着绚烂的金色叶片,以狂猛如龙卷风般的力量将对面的人击飞出去。

  夏醇的同伴们回过头看到阎浮,不禁又惊又喜。

  阎浮护在夏醇身前道:“发生什么事了?”

  “母舰里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虫族,而且是我们从没听说过的种类。很多人都被感染了,有些死了,有些……有些在攻击我们。可是他们与从前一模一样,混在我们当中,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感染者!”

  精神控制吗?不,不对……夏醇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攀附在身体上的蓝色晶体躁动不已。那些虫群好像在他脑子里也开辟了一片战场,要将他的神经全都咬断,他根本无暇去捕捉虫族的信号,更没有办法思考。

  头顶传来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声裂响之后,几条利如钢刃般的巨大虫足穿透舱顶直击地面,变异蠹朽者已经突破了母舰的能源护盾,正疯狂地撕开金属防护层。

  火花四溅,虫族鱼贯而入,身后又出现数个感染者。被困在狭窄空间里的众人背靠背抵御强敌,企图负隅顽抗。

  阎浮金剑出体,荡出的剑气将刚刚跳下来的变异蠹朽者扫到墙上,身体四分五裂。他跃出头顶的洞口,魔气直冲云霄,浑浊的天空发出崩裂的绝响,无形的洪流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前方战场。

  夏醇趴在舷窗口向外看去,阎浮释放出的这股力量横扫而过,将战场上的虫族连同自己人一起掀翻出去。虽然暂时扼制了前方虫族的进攻,但这样无差别的攻击会造成大量伤亡,连自己人都躲不过。

  他低头看向手臂上的蓝晶,试图驱除脑海中的噪音,但却只是徒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连一个虫族都无法控制,更不可能左右这种规模的战争。

  夏醇忍不住低吼一声,几乎想要撞墙。这时阎浮回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入身体,蔓延至四肢百骸。顷刻间,他感到精神力不断增长,紊乱的心神也安定下来,毫无意义的杂乱噪音渐渐退去,他从这些声音里开始剥离出有效的字节,不同虫群的存在逐渐清晰于感官中。

  各个虫群的率领者,下达任务指令的脑虫,呼啸低吟的虫舰,远处的指挥者,近处的……夏醇猛然睁开双眼,瞳中闪过一抹谧蓝的光泽。

  还在与感染者血战的战士们忽然停下了攻击,因为对方已经停止了进攻,仿佛定格的画面一般静止下来。

  母舰上方的蠹朽者也在同一时刻放弃了撕裂金属防护层,巨型气球一般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上空。浓烟滚滚的战场上,一个个虫群放缓了突击的速度,犹豫着是继续前进还是原地不动。

  它们突然感受到了异常强大的虚能,远不是一只虫后所能比拟的,对方通过精神连结下达的指令让它们无法抗拒,惶然之中,它们又回忆起了被原始虫王支配的恐惧。

  坐镇后方的虫后即便距离相隔很远,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胜利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她再度下达了最高指令,催促虫群继续进攻。

  各个方向的虫群在两股力量的博弈下艰难地向前推进,母舰里的人还在为突发状况而彷徨紧张,这时有人发现了夏醇的异常,他不仅双瞳透出谧蓝的色泽,连右半张脸乃至半侧身体的皮肤上,都呈现出诡秘的晶蓝色花纹。

  在他发生变化的视野中,人类与感染者清晰可辨。而所谓的感染者,根本不是携带虫毒而被控制的人类,而是当初他在救援队的星舰里见到的,由无数细小虫族组成的虫人。

  阎浮碰了碰他脸上的花纹:“你还好吗?”

  “别担心,”夏醇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蓝色晶体不再到处流窜,好像与他正一步一步地融为一体。起初只是试探性地下达简单指令,现在做起来却更加收放自如。

  接收到夏醇的命令之后,母舰上所有的虫人缓缓朝他所在的位置集合过来。他们在夏醇面前整齐列队,为首的虫人谨小慎微地向他伸出手。

  战士们也全都跟了过来,无比紧张地用枪指着这些虫人,当他们看到夏醇握住那个虫人的手时,不由得凛然惊骇,纷纷将枪口对准了夏醇。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能够与虫族接触?”

  “母舰上的虫族是你带进来的吗!”

  “叛徒!”

  “奸细!”

  “你对海德里希上将他们做了什么!”

  阎浮一眼看过去,不动声色地释放出威迫灵压,将噪杂的声讨压回他们的喉咙里,变成嘶哑断续的喘气声。

  夏醇对怀疑咒骂的声音置若罔闻,在抓住虫人的手那一刻,便了解到了这种东西的本质。它们在虫族当中,是种类非常稀少的异族,繁殖能力低下。这对于依赖虫海战术的虫族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然而它们又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存和进攻能力:基因吞噬。这些细小的虫族可以寄生在其他生命体身上,通过寄生的方式复制宿主的基因,瞬间完成改造和进化,用毒液蚕食掉宿主之后,甚至能模拟宿主的外形。

  通过如此可怕的掠杀方式,它们在虫族中顽强地存活下来,并想要在战争中占得一席之地。

  夏醇从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中,隐约得知了一些关于虫族内部分化和寻找蓝晶的事,但这些更高级的情报,还需要从虫族的高等生命体那里才能获取。

  他放开了虫人的手,命他们全都集中到某个舱室中待命。而人类战士们还在惊惧警惕地防备着他,已经将他当成异类。

  夏醇平静地说:“我是人类,是你们的战友和同伴,你们的上将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番话激怒了众人,他们更加认定夏醇害了海德里希和精锐小队,又带领恐怖的异种虫群攻占了母舰,恨不能立刻将他乱枪打死。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都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连抬都抬不起来。

  “信不信随你们吧。现在我要去抓住虫后,让她亲口承认海德里希的阴谋。”夏醇说完,看向阎浮,“既然他们认为我们要攻占母舰,那就攻占吧。这里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阎浮皱了皱眉,很想把越来越野的夏主播抓在手里。可是看夏醇志在必得的样子,又舍不得拦住他。一番叮嘱之后才放他离开。

  夏醇离开母舰之后,所有的出入口和安全通道全都自动封闭了,聚集在一起的战士们发现无论是动力外骨骼还是武器,能量全都降到最低。

  阎浮在作战指挥室正中的属于最高指挥官的椅子上坐下,捏着黑色的帽檐,通过屏幕对他的“俘虏”们淡然一哂,声音低缓道:“现在,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

  “……”

  “……”

  夏醇来到母舰外面,放眼望去,被各种力量肆虐的战场已是一片狼藉的焦土。重机甲和机械倒在地上,机械骨骼断成一截一截,人类的尸体和虫族的尸体交错遍野,生还者正愣愣地看着迟迟没有发动攻击的虫群。

  在夏醇的命令下,一只巨大的蝶翼虫从空中飞落停在他的面前。他轻松跃到蝶翼虫的身上,走到它的头顶,控制着它飞向虫后的所在。

  蝶翼虫从低空掠过,一路所经之地,虫群像是列队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一动不动。夏醇强迫浮在空中的堡垒——最为庞大的虫舰降落地面,虫后起初还试图反抗,但在感应到夏醇的支配力后,从脊髓深处涌出深深根植于DNA中的恐惧,本能地弯起细长虫足,在夏醇的面前屈膝下跪。

  这是终极虚能的力量,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原始虫王的力量竟然在一个渺小的人类身上复活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