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路小跑着去见一个人。

  那人倒在树下,坐姿狂妄,手里拿着一壶酒,喝得脸颊熏红,一头乱发无拘无束。白衣如柔软云堆,极其散乱地敞开,露出一截秀丽的肩背。

  小秦树提着刚买回来的好酒,一本正经地站定,犹如一株笔直清隽的松竹,脆生生喊她:“师尊。”

  女人歪过头,朝她勾了勾细长手指,笑得漫不经心:“乖徒儿,东西买回来了?”

  小秦树把酒壶双手递上,恭恭敬敬地说:“请师尊过目。”

  女人打开塞子闻了闻,神色极其满意:“好,不愧是出了名的老酒,味道就是香。”

  她放浪形骸地举起酒壶,醇香的酒液犹如一条透明银线,尽数泻入唇中,淅淅沥沥。

  小秦树见状,语调平缓地劝阻:“师尊,请您少喝些酒。无情道者,需舍弃欲念,断情绝爱,以天为道。你这般沉溺口腹之欲,极易摧毁道心。”

  女人舔了舔湿润的红唇,嗔道:“你这副一板一眼的模样跟谁学来的?好生无趣。”

  小秦树下意识挺直腰杆,青涩稚嫩的小脸格外肃然:“是庄主告诉我的,他让我管一管不称职的师尊。”

  “别听那糟老头子乱说。我这般年轻,人生苦短,就应该及时行乐为上。”

  女人懒懒地靠着那棵树,笑得花枝乱颤,唇红齿白的眉眼就像个勾魂妖精。

  明月山庄的校服被她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明明是流金贵气的纹样,却无端显出几分媚态,外露的雪肤白得晃眼。

  她轻轻呢喃,婉转的嗓音恍若柔曼柳枝,勾人心痒:“道是有情最无情……”

  秦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净脸颊不禁微微发热。

  她一向看不懂师尊,明明自己终日纵情享乐,却又天天督促她按时练剑修行,不容半点马虎,实在矛盾。

  女人一口气将酒喝完,酒壶往地上一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小秦树连忙凑上前去,熟练地扶住她纤细腰肢,将她手臂绕在颈侧。

  “我扶师尊回房。”

  师尊半阖着目,如往常一般问:“今日吩咐你的

  功课做了没有?”

  秦树老老实实地回答:“文赋抄录了三百篇,挥剑五百下,与师兄切磋技艺,给师尊收拾房间,都已经做完了。”

  “真乖。”

  师尊歪头贴着她,一缕长发在她颈侧扫来扫去。女人懒洋洋道:“好徒儿,若师尊有一天走了,你怎么办呢?”

  小秦树不解:“师尊为何要走?”

  “徒儿,人只要活着,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对。”

  那混不正经的师尊忽然叹了口气,醉意盎然的眸中浮现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沧桑,“……生老病死,聚散离合,都是人生常态。”

  小秦树似有所悟,眉眼紧紧绷着,下意识露出些小孩子似的心性,不甚情愿地撅嘴问道:“师尊就不能不走吗?我想一直陪着你。”

  “你会长大,而我总会离开你的。”女人笑了笑,眸光难得温柔,手掌轻轻抚摸她额发,一下又一下。

  “……但不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徒弟。”

  “……”

  陈年旧事勾起心头莫名情绪,恍惚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她光怪陆离的梦境,将昔日的回忆全然打碎。

  “……她这伤那么严重,我总不能不管。”

  另一道声音轻叹:“说真的,别太爱了。”

  “看在以前的份上罢了,什么爱不爱的。”

  “啧,骗姐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

  秦树缓缓睁开眼,看见一处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床榻,一片片朦胧的黑色纱幔将她围在中间。

  层层叠叠的纱幔外,不远处站着两道人影,似乎正在小声说话。

  秦树犹豫片刻,伸出手指撩开纱幔,透出一道微小缝隙,抬眼看去。

  缝隙之外,陌生的房间里站着两人,一个是蓝衣魔女,另一个女子侧身站着,怀里抱了一只黑猫,那漂亮的狐狸眼极其眼熟。

  秦树心中微微一惊。

  曲道友为何也在这里,而且还和宁玥在一起?

  莫非和她一样,也是被这魔女挟持来,当作人质囚于此处?

  她眉目一凛,反射性地摸向身侧,却没看见她从不离手的本命剑。

  秦树脸色煞白。

  她的兰因呢?

  忽然,宁玥的声音由远至近:“哟,秦长老醒了。”

  纱幔被一把掀开,那魔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混不吝的浓丽眉眼与梦中人无异,只是再没有了她所熟悉的温柔神色。

  秦树警惕地注视着她:“我的兰因在何处?”

  宁玥似笑非笑,扫过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颊,悠悠道:“兰因剑?刚被我毁了。”

  秦树几乎在一瞬间被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愤怒而动荡的眸光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慌张。

  宁玥一眼看破:“这么紧张?”

  秦树握紧拳头,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毁了它?”

  宁玥:“本来就是我送你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收回来都行。”

  秦树神色冷到极点:“你早就没资格这么做了。”

  旁边的曲棋看不出去了,出声制止道:“这么久没见面,你们先不要吵了嘛。秦树现在正需要静养呀,不宜动怒。”

  她又转向宁玥,指指点点道:“刚刚明明那么关心人家,现在又翻脸不认人,搁这儿傲娇给谁看呢!”

  宁玥的脸上露出一丝被拆穿后的不自在,低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曲棋抱紧怀中黑猫,十分厚脸皮地说:“不用客气,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助攻小天才。你们这个家,没有我不行。”

  秦树满腔怒火莫名消散:“……”一开口就破坏了气氛,不愧是曲道友。

  曲棋看向冷心冷情的秦长老,说:“你的兰因我们替你保管着呢,放心吧。”

  秦树一怔:“……不是毁了?”

  曲棋斜了一眼宁玥:“她哪舍得干这种事情。”

  秦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宁玥,两人对视片刻,又十分默契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宁玥拉上曲棋走到一旁,气急败坏地耳语:“姑奶奶,你还是闭麦吧,我的老底都要被掀开了。”

  曲棋:“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吧?”都快完结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呀!

  宁玥眸光复杂:“说来话长……维持现状就好。”

  曲棋遗憾道:“嗯,那好吧。”她虽然不了解其中缘

  由,但尊重宁玥的选择。

  秦树听不清她俩在聊什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出声询问:“曲道友为何会在这里?”

  曲棋一愣,道:“我……”

  秦树神色凝重:“你被宁玥胁迫?”

  宁玥感觉莫名其妙:“哈?”

  她看了一眼曲棋怀里的黑猫,心道:我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敢绑架大魔王的心肝宝贝好不好!

  曲棋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心甘情愿来这里的。”反正她到宁玥家串门也不是头一回了。

  秦树目光微微变化:“……心甘情愿?”

  她们二人何时走得那么近了?

  见曲棋与宁玥相处时熟稔自然,亲昵耳语,仿佛关系十分要好,秦树不禁眉头一皱,脑海中浮现一个无比荒谬的猜测。

  ……原来,竟是如此。

  她垂下眼,再抬头时,看着曲棋的目光已经全然变化,忽而痛心疾首道:“曲道友,回头是岸,仙魔殊途!若是张三道友知道你轻易就移情别恋,恐怕会十分难过。”

  此话一出,两人一猫纷纷看向她,反应出奇一致。

  宁玥:“啊?”

  曲棋:“诶?”

  黑猫:“……喵?”

  曲棋与自家猫主子面面相觑,纳闷道:“我移情别恋?移情谁了?”

  秦树意味深长道:“此事,你应当心里十分清楚。”

  曲棋:“……我清楚什么了!你倒是好好说清楚,不要谜语人!”我老婆就在我怀里呢,不许让她误会!

  宁玥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你说我和她有一腿?”

  秦树脸色冷然:“正是。”

  宁玥:“……”

  她默默地离曲棋远了一些,恭恭敬敬地弯腰说:“尊上,我对夫人真的没有兴趣,我对月宫和魔界的忠心日月可鉴呐!”秋梨膏,千万不要开除我!

  黑猫无言:“……喵。”

  秦树蹙眉:“尊上?你如今在为盛西烛效命?”她之前听到那群魔族追兵也是这么称呼盛西烛的。

  宁玥昂首道:“是,那又如何?”

  秦树冷喝:“死性不改。”

  宁玥嗤笑:“

  不关你事。”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好像下一秒又要打起来了。

  曲棋见状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声嘀咕:“咪宝,我们还是先撤退吧,让她俩好好解释。”

  小黑猫昂头蹭了蹭她的掌心,乖乖道:“喵呜。”

  趁着两人对峙,曲棋悄悄地拉开门,踮着脚偷溜了出去。

  一人一猫走在魔界的大街上,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她们俩也太夸张了。”

  黑猫:“喵。”确实。

  曲棋轻轻揉了揉小猫咪毛绒绒的腮帮子,铿锵有力地表率:“你要相信我,我和宁玥绝对没有那种关系!”

  黑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在青烟中化为身形窈窕的女人。

  盛西烛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轻轻一扯,说:“我知道。”

  曲棋闻言,不由心中感动,以为这表示猫主子对她十分有信任感,却又听盛西烛说道:“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曲棋:“……”

  她幽幽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胆子大?”

  盛西烛思忖片刻,客观评价道:“确实挺大的。”

  曲棋:“?”

  她反手就掐住了盛西烛的脸颊,以牙还牙地往外扯:“好大胆的小猫咪!竟敢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曲棋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说道:“你这张小嘴坏得很,该罚!本宫要亲烂你的嘴!”

  于是凑近她,双手捧住脸颊,狠狠地亲了几下,还顺便用力咬了一口,仿佛在警告她似的。

  盛西烛:“……”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唇瓣上又是湿漉漉一片,带着一个浅浅牙印。

  曲棋得意洋洋:“女人,知道本宫的厉害了吧?我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盛西烛无奈点头:“知道了。”

  曲棋:“你也别想背着我偷吃。”

  盛西烛失笑:“怎么会。”

  曲棋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也是,有我这样风趣可爱幽默善良的人在你身边,你怎么会看得上别人呢?”

  盛西烛:“……”虽然你说得都对,但是听上去有点变味。

  两人回到月宫后,曲棋又变成了小狐狸,坐在盛西烛的肩膀上,随同她去大殿指挥前方战事。

  盛西烛坐在高台上批阅战报,小狐狸就自己抱着大尾巴在旁边修炼。

  这些天她天天沉迷修炼,而且盛西烛搜刮了一大堆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给她吃,再加上极阴体质等于双倍经验,修为境界直接原地起飞。

  几个月过去,她已经渡过了大大小小的几个雷劫,刚才成功突破化神期初期,距离原来的境界只差一点了。

  小狐狸瞬间开心了,摇着大尾巴转身去找大魔王。

  却看见盛西烛目光凝固在眼前的纸面上,不知为何眉心紧蹙,一副心情不太阳光的模样。

  小狐狸低头凑过去看。

  洋洋洒洒数百字,都在写于河州的战役,魔军伤亡人数极多。它一目十行,在中间看到了金楼宴的名字,微微一怔。

  其中一行写道:“金楼宴拔出夜雨,一剑便挥灭了上百的士兵,我军顿时士气低落,再难振作。”

  世人皆知,金楼宴当年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大义灭亲,取首徒盛西烛的天生剑骨铸剑,方得神剑夜雨,从此所向披靡,魔族莫敢来犯。

  就如同百年前仙魔大战的结局一般,金楼宴抽剑出鞘,一挥便将魔族从阳光下赶到了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再难出头。

  魔族人始终对当年战败的事情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想要推翻一切,现在又来一回,怕是对夜雨和金楼宴都ptsd了。

  曲棋心道:倘若没有能针对夜雨的办法,魔族人恐怕会一直士气低迷下去,形势不容乐观。

  盛西烛恐怕是在为这件事而发愁。

  看到她那副凝重神色,曲棋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而且夜雨曾经也是盛西烛身体里的一部分,现在却被拿来对付她自己。

  可恨!金楼宴你这个坏女人!

  小狐狸顿时嘤嘤直叫,气呼呼地揪着尾巴上的毛毛。

  盛西烛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眉眼稍松,伸手将狐狸抱了过来:“怎么了?”

  小狐狸用爪子指着金楼宴的名字,狠狠地划了个叉。

  盛西烛莞尔,手指轻轻搔了搔狐狸的下巴:“嗯,她坏,我会去收

  拾她。”

  小狐狸顿时双眼圆睁。

  大魔王准备亲自出征了?!

  她一瞬间变成人向盛西烛扑去,连声说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盛西烛下意识地接住她,顺手摸了一下女孩头顶的狐狸耳朵,道:“不可以。”

  曲棋在她大腿上坐稳,愤愤抓住她衣襟:“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盛西烛挑眉:“嗯?”

  曲棋凑近她,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你让我跟着一起去,或者我自己偷偷溜去,你选一个吧。”

  她一边说着,长腿渐渐收紧,有意无意地缠住了盛西烛的细腰。

  盛西烛气息一顿:“……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腿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腰,曲棋弯了弯眼,笑意盈盈,隐约间真有了几分祸国妖妃的意思:“用美人计贿赂一下尊上。”

  盛西烛顿了顿,眸光微沉。

  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温软的身体缓缓与她相贴,略微急促的气息落在耳侧,将那处染上胭脂色。

  仿佛还没开始前戏,她就已经意乱。

  盛西烛忽然埋首于她胸前,冰凉的手指落在白细的后颈,顺着脊背,一点一点向下滑去。

  那妖女颤了颤,不安分地叼住她耳朵,细细啃咬。

  盛西烛忽然抓住了她身后那根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怀中的女孩霎时软成一滩水,双眸润润望着她,尾音勾人:“……这不公平。”

  盛西烛慢慢把玩着她的尾巴,眼中浮现些许笑意:“怎么不公平。”

  曲棋愤愤不平:“我也要看你的尾巴和耳朵。”

  盛西烛眸光一动,说:“……不行。”

  若是按照她说的做,最后又要被她搞得……那般不堪。

  盛西烛从未受制于人,几次低头弯腰、任人摆布,全都是败在曲棋手上。

  “真的不可以?”曲棋睁大双眼,可怜兮兮望着她,尖尖的狐狸耳朵向后垂了下来,“求你啦,如果我看不到猫尾巴,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盛西烛:“……”

  明知她又在装可怜,到底是于

  心不忍。

  盛西烛默了默,羞耻地闭上眼,在青烟中变出了柔软的猫尾,颤颤悠悠地勾缠上了曲棋的大尾巴。

  曲棋:“!!!”

  盛西烛垂着漆黑耳尖,双眼紧闭,长睫微微发颤:“……你满意了?”

  曲棋故作沉思:“勉勉强强吧。”

  盛西烛睁眼看她:“你还想如何?”

  曲棋用毛绒绒的大尾巴轻轻磨蹭着那细长的猫尾,看着女人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便坏心眼地说:“现在满意了。”

  盛西烛双眸很快溢出水/雾,她试图紧咬嘴唇,却仍然泄出一丝意乱的低吟,柔柔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上。

  曲棋手指按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摩挲:“小声点。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传说中不可一世的尊上竟然发出了这种声音,那就糟糕了哦。”

  盛西烛噙着泪看向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唇,柔软唇/舌被忽然闯/入的手指狠狠地碾/过,带着一丝惩/戒的意味。

  “呜……”

  曲棋贴近她,勾了勾唇,笑意惑人:“尊上,我们在这种地方做坏事,不合适吧?”

  盛西烛眸光一颤,脑海中恢复些许清明。

  鎏金大殿里,满桌的奏章捷报,这里本该是最严肃认真的场合,她却在高座上,做着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曲棋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又说:“猜猜看,满朝文武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想?”

  “……不许说了。”

  盛西烛被那种想象激得浑身发抖,眼眶湿/润,毫无气势地瞪着她,“你……你放肆。”

  曲棋挑眉,不疾不徐地捏住盛西烛的尾巴:“坏猫,到底是谁放肆。”

  盛西烛下意识地发抖,在她怀中蜷成一团:“呜……”

  曲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忘记谁是主人了?”

  漆黑的尾巴讨好地缠上女孩的手腕,盛西烛含泪望着她,小声呢喃:“……是你。”

  “乖乖咪宝。”曲棋奖励似的吻了她的唇,“你最听话了,对不对?”

  盛西烛微微点头,却被曲棋按住手臂,往外一拉,两个人瞬间调换了位置。

  盛西烛坐在女孩怀中,猫耳尖疑惑地

  颤了颤:“嗯?”

  曲棋脸颊贴着她的颈侧,轻声说:“继续批阅战报吧。”

  盛西烛一愣,难以置信她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她平息着紊乱的呼吸,视线刚落在纸面上,便感觉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碰了她一下。

  回头一看,那狐狸尾巴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小腿,极轻地撩了一下,又一下,漾开一阵细细密密的痒意。

  注意力迟迟无法集中,盛西烛咬唇道:“……别闹了。”

  话音未落,那狐狸尾巴便向上掠去,晃过腿间,最后缠上了她的猫尾巴。

  女人浑身一抖,小臂勉强地支撑着桌面,眼中渐渐凝起雾气。

  曲棋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后,眯眼望着盛西烛渐渐塌下的背影。

  那纤瘦的脊背仿佛一张上好的宣纸,莹白至极,满头乌发又生得极黑,如同一捧泼墨,十分写意。

  女人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一样,皎皎如画上明月,却偏偏落在了她的怀中,被涂抹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直叫人心/猿/意/马。

  曲棋捏住那月亮的细腰,故意说道:“尊上为何不动笔呢?是做不出来了么?”

  盛西烛早已浑身软绵,不受控制地倒在她怀中,什么白纸黑字,一概看不进眼里。

  她早该知道,这坏狐狸能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又想捉弄她……

  曲棋声音里带着笑,贴在她耳边问:“让不让我跟你去了?”

  盛西烛缓缓闭上眼,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溅湿了桌上的白纸,晕出一小团墨迹。

  她垂下头,泣音里带着一丝甜腻:“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