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结束了冷战。

  兰希会和他说话,会对他笑,会嘘寒问暖,体贴关怀……就像过去什么都没发生时的那样。

  然而岁月静好的同时,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差了。

  就比如此刻。

  “兰希,你给我下来。”

  “怎么了?”

  他们刚结束一场旖旎淋漓的情事。

  兰希擦去唇角的水痕,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调沙哑,神色却是意味深长的。

  “您累了?”

  陆轻感觉到自己额头青筋直跳:“是你不能再继续了。”

  兰希似有不解,歪头看他:“为什么。”

  陆轻视线下移,咬牙道:“你说呢?”

  “啊,满了。”兰希慢半拍的眨了下眼睛,然后神色如常的爬下来,抓过床单披在身上,“抱歉,我去处理一下。”

  陆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

  是这样,兰希避免自己像之前那样被伤到,每当做这种事的时候就会给手环增压,于是陆轻是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自己跟一头五花大绑的小乳猪那样,老老实实等着被宰,哦不,被夹。

  兰希是随时随地可以拔x走人,陆轻一点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过了十分钟,兰希穿着浴袍回来了,“那我们继续吧。”

  浴室温暖的水汽让亚雌眼尾泛红,不过他的目光却并无什么温度,语气更像在例行公事。

  陆轻坚决摇头,只恨自己动弹不得,不能直接上手:“你有完没完?”

  事实证明,兰希只不过是告知一声,陆轻的意见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没完。”兰希勾了勾唇,笑意却没有温度,“夫妻之间,保持x生活和谐很有必要,您觉得呢。”

  陆轻唇角抽搐:“你觉得这和谐吗?”

  每天把他架得像是白马会所里等着挨女票的小鸭子。

  兰希撩了一把头发,不甚在意的道:“和不和谐有什么意义,您又不在乎。”

  “结果是一样的不就好了吗?”

  陆轻:“…………”

  你他妈的。

  亚雌的精力和体力在虫族中一直处于较弱的那方,过了一会儿,兰希就感觉到了些许疲惫,他最近没休息好,精神也不行。

  兰希脐了一会儿就停住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可持续发展,于是亲了亲陆轻的唇,“那您休息吧。”

  陆轻:“不是,我还……”

  兰希又捡起地上的衣服,干脆利落的走人了:“晚安,好梦。”

  卧室门悄然合上。

  陆轻:“…………”

  有没有人管,这到底有没有人管??

  “嘀——”

  一声轻响,手环压力骤减,兰希把限制给他解开了。

  陆轻气得在床上一通沽蛹。

  半个月了,夜夜拔x无情,压根不管他死活。

  陆轻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洗澡,洗完还是很气。

  他知道兰希的意思。

  亚雌是在告诉他,你不是总觉得我恶劣不好相与,铁了心要玩弄你吗?那我就坐实了给你看。

  在兰希选择放弃克制的那刻起,他就将自身恶劣的那部分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陆轻的面前。

  陆轻毫无选择,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再这样下去不是兰希疯就是他疯。

  越狱,明天就越狱。

  陆轻翻了个面,十分气愤的睡着了。

  这注定是个不宁静的夜。

  陆轻睡着睡着,忽然听到一阵闷响,断断续续的,像是什么东西敲击窗户发出的声音。

  陆轻本就迷迷糊糊想着兰希的事,没睡很熟,闻声更是烦躁,拉过被子盖过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结果那声音越来越来劲,陆轻彻底被吵醒了。

  “不是,有完没——卧槽?!”

  陆轻的音调猛然转了个大弯,只见窗户外赫然扒着一团黑色的模糊影子。

  今夜没有月亮,天色太暗,房间里又没开灯,陆轻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见两片柳叶型的翅膀闪啊闪的,吓得瞌睡虫都跑了。

  “什么东西?!”

  哪里来的扑棱蛾子?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他,扑棱蛾子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摘下兜帽。

  借着微弱的光,陆轻勉强分辨出一张人脸,陆轻瞳孔地震:“小璟??!”

  陆轻人都看傻了,也顾不得本该在学院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赶紧挪到窗边给他开窗。

  兰希为了困住他,直接把窗户从外面锁上了,里面倒是没锁,只有一层窗户保险。

  困住陆璟的就是里面的窗户保险,外面的禁制已经被陆璟破坏了,似乎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没有强行破开里面的保险。

  陆轻拉下保险,陆璟就扑闪着小翅膀跳了进来,小炮弹一样冲进陆轻怀里。

  “崽崽,你怎么回……”

  陆轻话还没说完,见状下意识后退半步想兜住他。

  然而他忘了自己的脚环很重,电光火石之间没抬起来,而上半身又因为惯性往后倒,然后就被创飞摔进了柔软的地毯里。

  陆轻:“……”

  陆璟:“……”

  “雄、雄父QAQ!!”

  陆轻的老腰差点断了,一言难尽的道:“崽,你先起来。”

  陆璟手忙脚乱的把老父亲扶起来,那异于平常的重量让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雄父,这……”

  陆轻默默拉长了衣袖,把手环遮住。

  “没什么。”

  就像父母大多不想在孩子面前吵架一样,陆轻也不想让虫崽看到这些东西。

  陆轻扶着老腰在床边坐下:“崽崽,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兰希都没和他说。

  总不能吵架了就连崽子的消息都不告诉他吧。

  陆璟闻言抿了抿唇,背后翅翼不知为何黯淡了几分:“您好久没来看我,雌父说您生病了……我担心。”

  被“得病”的陆轻闻言神色微妙,轻咳一声:“不是和你说过吗,路途遥远危险,不要自己偷溜回来……”

  陆璟觉得自己在雄父那里的形象好像不大对:“上次是特殊情况。”

  “这次我是请假回来的,雌父不知道。”

  “他不知道?”陆轻脸色精彩极了,没道理啊,兰希可是在庄园内外布下了天落地网。

  陆璟点头:“艾尔尼斯叔叔帮我批的假,克里特叔叔也发现了,但他没告诉雌父,悄悄把我放进来了。”

  雄虫第一次没来学院接他的时候陆璟发现了不对,他向学院请假,结果被驳回。

  偷偷溜出学院,又被艾尔尼斯抓住,没收了机甲不说,还多派了几倍的人看着。

  陆璟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天天磨艾尔尼斯。

  昨天才磨得雌虫态度松动,放他回来。

  陆璟顿了顿,又说:“艾尔尼斯叔叔说你们吵架了,让我回来看看。”

  “……”

  陆轻心说艾尔尼斯这长得浓眉大眼的,结果是个嘴上没门的,怎么连这都跟孩子说,这还不如生病了不能见人呢。

  “没有的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只到陆轻腰那么高的小虫崽安静注视着他,那双和亚雌一样碧绿的眼眸里盛满了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让陆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崽……”

  陆璟一言不发的拉过雄虫藏在背后的手。

  虫崽的手跟他的父亲比起来小很多,对陆轻来说半个巴掌宽的手环对于陆璟来说足足有手臂那么粗。

  陆轻下意识挣了挣,有些尴尬:“没有,我们闹着玩呢。”

  “雄父,你别骗我。”陆璟说,“我也没有那么好骗的。”

  “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雌父找的借口那么差,如果真的生病了或者只是单纯的吵架,怎么会连通讯都连接不上。

  但是雌父向来心细如发,这只能侧面证明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能让雌父方寸大乱,那肯定是和雄父之间产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变故。

  当发现庄园处于戒备状态时,陆璟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发沉,但在见到陆轻前,他仍然抱有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

  他那么温柔开朗的雄虫父亲,竟真就被戴上了沉重镣铐,死气沉沉的囚禁在这里。

  陆璟心里充满着愤怒和悲伤,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又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陆轻的手背上。

  一滴又一滴。

  “怎么还哭上了。”陆轻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给他擦眼泪,却因为手环太重,简简单单的动作做起来却有些发抖,“真的没事。”

  “抱歉,眼泪……不听使唤。”陆璟好像也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的擦了擦眼角,他一点都不想哭的,但是看到雄父这个样子,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了。

  “雌父怎么可以这样。”

  像他的心情一样,陆璟背后的虫翼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虫崽眼里蓄了一包泪,不过他这次没让眼泪掉下来,抢先抹掉了。

  “我给您解开。”

  陆璟托住他的手腕,然后手指插入缝隙,竟是想将手环直接掰断。

  陆轻语气复杂:“你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吗?兰希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管发生了什么。”

  陆璟皱眉看着手环,那东西不知是用什么做成,他竟然一时没掰开。

  于是漂亮的虫翼伸到前方,又落在手环上,只见边缘处闪着锋利寒光,不难想象里面隐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虫翼削铁如泥,竟硬生生将手环从中切断,陆璟抬起眼睛看他,很认真的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这样。”

  陆璟将手环扔在地上,又托起他另一只手:“雌父做错了。”

  “……”陆轻闻言足足愣了三秒,就连手环断裂都不能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了。

  他怔怔的看着陆璟,虫崽在他面前总是天真可爱的模样,以至于陆轻都忘了他其实是一只非常优秀的雌虫崽,有优秀的体魄和与年龄不符的通透和聪慧。

  陆轻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热意,他狼狈的别开视线:“那如果,我是想要离开你们……”

  “雄父。”陆璟看着他,“虽然我才十岁,但是我很聪明的,你们不要总觉得我不懂。”

  “我知道的。”陆璟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害怕。”

  陆轻瞳孔微缩,说是心神俱震也不为过:“你……”

  然而未待陆轻说些什么,陆璟却神情一凛,不知察觉到什么,意味不明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小璟?”

  然而下一刻,门被打开了,露出兰希那张阴沉冰冷的脸来。

  兰希勾了勾唇:“忽然回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悄悄跑到你雄父房间里。”

  “……”

  陆璟站起身来,堪称单薄的身躯却将他的雄虫父亲牢牢挡在了身后。

  陆璟不闪不避的对上亚雌冰冷的视线。

  “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