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官的话成功让陆轻起了一身白毛汗。

  身为一个攻,这样的死法是要在晋江留名青史想。

  “您放心。”

  陆轻的神色像可以入党一样坚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禁欲。”

  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外边儿,也绝对不会给兰希一点信息素。

  “……那倒也不必。”医疗官有点绷不住严肃,掩饰性的低咳一声,“毕竟依赖症终归是要依靠信息素治愈,所以不能一点也不给。”

  “最好是少量多次,一点点的让议长适应。”

  “那少量大概是多少?”陆轻闻言立刻虚心求教,“多次是一天几次?”

  “……”

  这……

  这还真把医疗官问倒了。

  医疗官想了想自家议长那颠倒黑白的嘴皮子,觉得以这位陆轻阁下傻白甜(bushi)的性格,自己要是敢说凭感觉,那他极有可能会在议长的哄骗下凭感觉做个几天几夜。

  医疗官觉得自己不能敷衍,于是扯过纸笔,仔细的算了起来。

  片刻过后,医疗官放下笔:“阁下,结合您的等级以及议长的情况,我稍微测算了一下,如果是单纯通过□□接触的方式,那么我建议亲吻时不要超过五分钟,做/爱不要超过三分钟,前者一天不要超过三次,后者最多一次。”

  “……”

  陆轻的脸色一时间精彩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然,鉴于您在不进行此类接触时所能释放的信息素十分有限。”

  医疗官推了下眼镜,镜片后反射出一点寒光,“所以,诸如拥抱,牵手之类的亲密接触行为并不包含其中,您可以示情况而定。”

  潜台词,贴贴抱抱想要多久就多久。

  陆轻还能说什么,陆轻只能点头表示同意:“好的,明白。”

  医疗官见他这么配合表示很欣慰,他跟在亚雌身边也不久了,太知道自家议长有多么油盐不进了,有陆轻的配合,他心里也不免松快了些。

  “那就拜托您了。”

  “还有。”医疗官在自己的终端上按了两下,办公桌上的打印机就兀自运行起来。

  “除了信息素之外,辅助药物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上次给他开了三个月的剂量,但我猜想他应该没有好好吃。”

  医疗官取出一页纸,“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在这里,请您务必监督他好好吃药,不可再胡闹了。”

  陆轻点头答应了,又捏起那张薄薄的纸看。

  过了一会儿,眉心浅浅拧起。

  医疗官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有什么不对吗?”

  “这些药……好像都是促进代谢的。”陆轻陆轻的指尖划过纸面,发出细细的沙沙声,“还有,我看了报告,假使一切顺利,我的信息素取代了虫工信息素,兰希体内的激素水平应该会恢复正常。”

  陆轻觉得有点奇怪:“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似乎……不会得到改善?”

  医疗官惊讶的挑了下眉:“您也懂药理?”

  “不太懂。”陆轻诚实的摇了摇头,“看了数据……猜的。”

  一般人可做不到仅凭数据猜出正确结论,更何况,这些数据和药物名称都十分晦涩难懂。

  医疗官觉得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多说什么,夸赞道:“……您很敏锐。”

  陆轻不敢当,他总不能说他是天天玩医院经营游戏玩出来的,只好干笑了两声。

  “其实您猜测的没错,议长现在的情况只能够□□,换种更贴切的说法,其实就是止损。”医疗官说,“至于已经造成的伤害,对脏器和体质的影响,暂时是没有办法逆转的。”

  陆轻瞳孔微缩:“不能逆转,也就是说……没办法治?”

  医疗官淡定的点头:“虫工信息素本来就是有违自然法则的东西,研究员们无法彻底攻克它的缺陷,在相关疗愈药的研发上自然举步维艰。所以,目前市面上还没有药物能治。”

  陆轻不可置信:“那……?”

  “您先别急,听我说。”医疗官摆摆手示意他冷静,“虫族生命漫长,研究员们也一直在努力,谁也不知道过去几年后技术会不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未来的事情还很遥远,您不必过于担忧。”

  医疗官见惯生死,看的很开,劝导他:“您只管珍惜当下,好好监督他吃药,活个一二百年肯定没有问题。”

  陆轻没说话,只是牵强的笑了一下。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手术。”医疗官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之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找我……”

  医疗官顿了顿,见他手腕上没有佩戴终端,又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陆轻。

  “您拨这个号码就好。”

  陆轻看了眼名片:费尔南·艾德里。

  姓艾德里……

  陆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医疗官竟是本家的虫。

  还是一只亚雌……陆轻潜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

  “阁下?”医疗官见他呆愣着,疑惑的出言询问。

  “没什么。”陆轻只好按下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将名片和报告一起装进文件袋里,“那我就先回去了。”

  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但人家要忙,总不能这么不识趣……之后有机会再问吧。

  “慢走。”

  陆轻推开门,就看到菲罗尔靠在墙边等他。

  他还以为他早就回去了,毕竟刚碰到的时候雌虫说是要去汇报工作来着。

  见雄虫露出诧异的神色,菲罗尔说无声攥紧指尖:“抱歉,我只是担心您会迷路。”

  陆轻其实方向感很好,但是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他也不至于这么不识相。

  “那麻烦您了。”

  菲罗尔心下微松:“不麻烦。”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您和费尔南医生聊的还好吗?”

  菲罗尔其实并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但对方对他而言太过特殊。

  陆轻模糊的道:“还好吧。”

  虽然这么说,但雄虫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就像一棵脱了水的小白菜,蔫巴蔫巴的。

  “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陆轻今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心里乱糟糟的,没什么交谈的力气,更何况他和菲罗尔并不熟络,也不知该怎么说。

  陆轻犹豫一会儿,问道:“您跟在兰希身边多久了?”

  菲罗尔眼里闪过一丝晦涩,垂下眼:“大概有十年了。”

  十年,跟他到兰希身边的时间差不多。

  那应该很了解兰希吧。

  陆轻犹豫着要不要套点消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雌虫忽然停住了脚步。

  虽然菲罗尔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陆轻不知为何看出点冷肃的意味,疑惑的抬起眼,就看到对面站着两只熟悉的雌虫。

  克里特和艾尔尼斯。

  克里特还是那张被欠了几百万的臭脸,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倒是艾尔尼斯不知为何脸色特别难看,连一贯的面瘫脸都绷不住了。

  陆轻不免多看了两眼。

  “陆轻阁下,您又跑到哪去了,半天没找着人影。”克里特抱臂冷笑。

  菲罗尔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体,挡住克里特不善的视线。

  艾尔尼斯见状脸色更难看了。

  陆轻倒是没注意他的异常,“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您的。”克里特看到某只雌虫的小动作,意味不明的道,“我还以为您不打算回来了呢。”

  ……这话说的,他这么有契约精神的人,合同都签了,怎么可能会跑。

  再说了,整座医院不是都被包围了吗,他身边还跟着那么大一只军雌,他能跑到哪里去。

  但面对自己曾经的半个老师,陆轻不敢顶嘴,老实巴交的道:“找费尔南医生聊了一会儿。”

  克里特闻言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见鬼,这家伙难不成还关心兰希不成。

  不等克里特说点什么,陆轻又问:“你们聊完了?他怎么样。”

  “……我们倒是没聊完。”克里特嘲讽的勾了勾唇,也不知道是对陆轻还是对某只不省心的亚雌,“可他一会儿看不见您就嚷嚷,我们只能出来找虫了。”

  陆轻:“……”

  fine。

  陆轻硬着头皮道:“……我正要回去。”

  克里特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明显缓和很多;“行吧。”

  陆轻颠颠的跟着军雌走了。

  菲罗尔见状不知想到什么,眉心微蹙,抬脚似乎想追上去。

  艾尔尼斯的神色冷的像能掉冰渣,大森*晚*整*理步走上前抓住菲罗尔的手腕,将他扯到无人的角落。

  “菲罗尔,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做多余的事。”艾尔尼斯的灰瞳凝成一道危险的竖线,“不要忘记你当初脱离影子的时候,答应过议长什么。”

  “我当然记得。”

  永远不能让陆轻知道他的心思。

  菲罗尔抿了抿唇。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那天晚上,谁允许你撤换援军的首领?今天又是谁允许你到这里来?”

  艾尔尼斯是真的有些动怒了,连下颚线都崩的很紧,“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陆轻阁下不是你能肖想的。”

  菲罗尔本不欲与他争吵,只静静的注视着艾尔尼斯,很认真的说:“可他并不想和议长在一起。”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第三只虫操心。”艾尔尼斯盯着他,灰色的眼睛冰冷晦涩,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退一万步,即使真的如你所说,那又如何,你别忘了你的立场。”

  “你效忠的是艾德里家族。”

  “但当我濒死之时,我宣誓效忠的家族做了什么?”菲罗尔侧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军服和袖章覆盖的地方本该有一条黑色的拳击绶带。

  “只有阁下……只有他。”

  想起往事,菲罗尔有些出神,“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只要是阁下的心愿,我都会为他完成。”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然。

  提起那件事,艾尔尼斯就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陡然卸了力气:“那只是一场意外,菲罗尔。”

  “我知道。”菲罗尔说,“但那又什么关系。”

  “哥哥,无论是您也好,议长也罢……我们这些一手血腥,在黑暗中汲汲营营的虫,总要抓住点什么才能心安,不是吗?”

  回应菲罗尔的是沉默。

  过了好半天,艾尔尼斯略显疲惫的问:“这次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菲罗尔没说话,只淡淡的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哥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艾尔尼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如果我真的查出点什么,不用议长吩咐,我会亲手清理门户。”

  菲罗尔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向前走:“好。”

  ——

  医疗官的办公室在三楼,兰希的病房在最顶层,六楼,两个地方距离相差不远,正常情况下最多十分钟就能走到。

  但陆轻实在是有点怕克里特,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两条腿都快甩飞了,愣是把十分钟都路程压缩到三分钟,堪称风驰电掣。

  克里特本想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提醒一下陆轻,结果刚想好开篇,目的地就到了,迎面撞上出来找人的兰希。

  克里特只好憋屈的把一肚子话咽回去了。

  “人在这。”

  兰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克里特见他那样心里别提多不得劲了,嘀嘀咕咕:“又跑不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然后病房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险些碰克里特一鼻子灰。

  “……”

  虫屎,我还在外面呢!!

  没有人性的家伙!

  ——

  “你去哪了?”兰希慢吞吞的抱住他,脑袋搁在雄虫的颈窝,“我找了你好久。”

  他本就极度缺乏安全感,像得了分离焦虑症一般见不到人就止不住慌乱,会也开不下去,做什么都没精神。

  “去找医疗官了。”陆轻没瞒他,主要是他觉得没必要,也瞒不住。

  “找他做什么……”兰希哼哼唧唧,“病患在这里呢。”

  “医疗官让我监督你吃药。”陆轻没多说,问道,“药呢?”

  兰希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空间纽中拿出一个医疗箱。

  满满的一个小箱子,陆轻翻看着,发现很多药都没有开封。

  “……”

  陆轻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没心没肺,什么事都可以看开。

  现在才发现,那些豁达的假象,只是因为鞭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所以感受不到疼痛而已。

  兰希……他的雌君。

  一想到兰希可能会死,他心里就堵的不行,说话时也少了几分先前的小心谨慎,“兰希,医疗官说你这些年都不听话。”

  陆轻年轻,总是很难藏住自己的真实心绪,不高兴的时候相当挂脸,像颗小苦瓜。

  “只是偶尔忙起来会忘记而已。”兰希没忍住笑了一下,“以后都不会忘记了,因为有您监督我,您会做到的,对吗?”

  陆轻有些迟疑。

  他们的关系太微妙了,协议结婚……既不是伴侣,也不是包养,非要说的话大概可以称之为合作关系,一年后就会到期。

  但无论如何,兰希现在需要他,他也能获得相应到好处……陆轻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关心一点应该总没错?

  陆轻于是点了点头:“……当然。”

  陆轻就像一个淌水过河的盲人,看不到河水深浅,生怕自己一脚踩空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干脆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一步算一步,随便水流会将他带去何方。

  兰希也没指望他立刻改变想法,闻言轻笑一声,凑上去吻他。

  陆轻没拒绝。

  兰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该给医疗官涨工资啦……

  三分钟后,

  陆轻伸手捂住兰希的唇,“不可以了。”

  兰希正在兴头上呢,还以为陆轻是欲拒还迎,去扒他的手臂:“别闹——”

  ——然后兰希就发现自己扒不动。

  “没闹。”陆轻神色坚定:“医疗官说了,你身体里两种信息素在打架,为了你好,现在得禁欲。”

  兰希:“……”

  兰希沉默片刻,不慌不忙的道:“医疗官没跟您说吗?依赖症就是需要信息素才能治愈。”

  他料定雄虫出去没多久,不可能知道太多。

  然而——

  “他当然说了。”陆轻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不仅说了,还告诉我以后不能超过三分钟和一分钟。”

  “您不要吓我。”兰希是见过大世面的虫,短暂的愣了一下,说:“……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陆轻掏出报告甩在他面前:“要不您看看这个。”

  兰希笑不出来了:“……”

  怎么连这个都留着,忽然不想给他加薪了。

  陆轻已经对照着医疗官的说明书开始找第一种药了,兰希看着他翻了半天,悠悠的问:“真要这样?”

  “当然了。”

  陆轻奇怪的看他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还贼心不死。

  贼心是不可能死的。

  兰希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分钟就一分钟吧,您什么时候来?”

  陆轻手一抖,脸色是说不出的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