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闻惜的话这件事上,方嘉禾一向做得很好。

  通常情况下,对于闻惜的各种安排,方嘉禾基本都没有任何异议,也很少会去问上一句为什么。总之闻惜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那既是两人之间长久以来所达成的某种默契,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信任。

  那个炎热的夏天,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但当时却并不是一个适合将那份感情摆到明面上来说的好时机。

  闻惜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她和方嘉禾就此互明心迹,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必定会产生相应的变化,或许会开始相处得不自然,又或许会迎来进一步的感情升温。但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不好在家里显露一二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暧昧不变,等回到学校以后,她们才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于是为期两个月的暑假里,方嘉禾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古巴没走,直到假期结束的半个月前,她才在方父的数次催促下买了机票,准备回到淮州开始参加比赛前的训练。

  回国的那天,哈瓦那依旧陷在一片盛夏时节的烈阳之中,叔叔亲自开车将她们一路送到了机场。三人等候登机的时候,闻惜以上厕所为借口,拉着方嘉禾躲去了洗手间,在隔间里对方嘉禾说:“我毕竟一年只能回来两次,还是该在家里把假期过完,多陪陪他们,所以这次只能让你先走,不能跟你一起回国了。”

  洗手间里人来人往,充斥着各国语言。方嘉禾靠在墙壁上,点点头说:“我知道,就算你跟我一起回去,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我也会很忙,没办法每天都陪着你。好在半个月也不算长,我们很快就能又见面的。”

  闻惜说:“那来到古巴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

  方嘉禾答道:“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闻惜缓缓笑了起来:“我和你一样,我也很开心。”

  方嘉禾看了看她,忽然伸手将闻惜往怀里一拉,抱着她说:“那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闻惜抿了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方嘉禾一眼:“当然会了。”

  方嘉禾得了这话,也跟着露出笑来:“那就好。”她说完,加重了抱着闻惜的力度,又道,“回去以后,我会给你打电话,你要记得随时把手机揣身上,别乱放。”

  闻惜点了点头,靠在方嘉禾胸前说:“知道了。”

  两个人拥抱着彼此,紧密相贴,机场里鼎沸的人声分明就响在周围,却又仿佛隔得很远。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闻惜才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去过安检了,小心误机。”

  她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打算结束掉这个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拥抱,可方嘉禾却没有要将她松开的意思,反倒收拢手臂,不肯让闻惜从自己的怀中离去。

  “……我不想走。”方嘉禾无端叹了口气,“要不我把机票退了?”

  闻惜低低地笑了两声,说:“这时候也来不及了,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可我舍不得你。”方嘉禾埋下头,抵着闻惜的肩,“虽然只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可看我爸发来的资料,我大概率不能准时回学校报到,你回国的那天,我可能也抽不出空去机场接你了。”

  “没事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自己回国了。”闻惜安慰道,“你好好训练,好好打比赛,别想太多,我会等你回来的。”

  方嘉禾静默片刻,抬起头来:“小游,我……”

  闻惜与她对视几秒钟,问道:“你怎么?”

  方嘉禾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磨蹭了半晌才回道:“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闻惜怔了怔,瞬间就有些脸红:“啊?你说什……”

  她话还没说完,方嘉禾便突然偏过头,动作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纵使这一下非常短暂,也十分迅速,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但闻惜还是精准地感受到了方嘉禾的柔软。她愣在原地,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嘉禾,方嘉禾则眼神躲闪,显然也有些羞赧,但还是紧紧地抱着闻惜,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

  “谁让你亲我的?”良久,闻惜才回过神来,捂着被方嘉禾亲过的那半张脸说,“我都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直接亲过来了?”

  方嘉禾说:“对不起,刚才没想那么多,你要是觉得……”

  不等她把话说完,闻惜也效仿了她的举动,倏然踮起脚凑过去,也在方嘉禾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你亲我,那我也要亲你。”闻惜红着脸,不甘示弱地道,“这样才公平,谁也不吃亏。”

  她强装镇定又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把方嘉禾逗得险些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闻惜佯装生气,暗地里捏着拳头,在说完这句话后,又亲了亲方嘉禾另外半张脸。

  她拧着眉毛,凶巴巴地说:“不对,你亲我一下,我要亲你两下才行,这样才是真的没吃亏。”

  方嘉禾憋不住了,彻底放声大笑起来,闻惜表面淡然,实际内心都快紧张死了。可看着方嘉禾展露出来的笑容,她又很快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没过多久便也跟着方嘉禾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方嘉禾很少会有这样发自内心感到愉悦的时候,自从认识了闻惜,她的生活就多出了很多真正意义上的开心时刻。她瞧了瞧闻惜红通通的脸蛋,还有那双满含笑意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心中不禁一片暖意流淌。

  只可惜机场的洗手间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即便心里很想再亲一亲闻惜,不只是亲她的脸,还有别的地方,但方嘉禾也没有失去冷静,而是理智尚存。比起这里,她更希望把那个值得让她好好对待的亲吻留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所以她按捺下了那股冲动,没有贸然而为,只是继续抱着闻惜,又在闻惜傻笑之时再度亲上了她的脸颊。

  等到离开洗手间出去时,叔叔已在外面的休息室孤零零地坐了好半天,瞧见两个小辈手拉手走了过来,还都是一副如临喜事的模样,叔叔自是疑惑道:“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赶紧去过安检吧,广播都催了好几次了。”

  听见叔叔那口音古怪的中文,闻惜与方嘉禾俱是展颜一笑,叔叔不知她两人为着什么事这么高兴,一头雾水的同时倒也跟着她们一同笑起来。

  于是那一次的分别,便在快乐的欢声笑语中度过,没有流露出丁点的伤感与不舍。方嘉禾过了安检后,频频回头与闻惜挥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闻惜才转身对叔叔说:“走吧,我们这就回家。”

  那之后的半个月里,闻惜虽然与方嘉禾不能见面,但也每天都保持了联络。不论训练多忙多累,方嘉禾也不会忘记给闻惜打电话,若有视讯通话的机会,两个妹妹也会扑到镜头前来,大声喊着嘉禾姐姐,再叽叽喳喳地告诉方嘉禾她们很想她,还会摇头晃脑地背着刚学的古诗,期盼得到方嘉禾的夸奖。

  日子一天天过去,开学在即,闻惜早早地买好了机票,像上学期那样提前了两天回到学校。

  她知道方嘉禾回国后一直很忙,因为方父有意让手底下的徒弟们多多锻炼,所以在那段日子安排了不少商业性质的赛事,去了好几个不同的城市。如此一来,闻惜也就认定方嘉禾不会来机场接她,但没想到当她背着书包从出口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却见方嘉禾的车就在街边停着,而方嘉禾本人则站在她身后不起眼的地方,等闻惜一脸惊诧地朝那辆车走去时,方嘉禾才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吓了闻惜一大跳。

  “方嘉禾!你怎么会在这儿?”闻惜又惊又喜,分别数日后乍然间见了方嘉禾,自然很是激动,“你不是去了涪城么,怎么突然就来了淮州?”

  方嘉禾走得急,身上还穿着训练服,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她开了车门,先推着闻惜坐进车,后才答道:“当然是为了来接你,我一大早开车赶过来的,还好没有错过。”

  闻惜震惊道:“那你明天的比赛怎么办?叔叔知道你回淮州了吗?”

  方嘉禾马不停蹄地将车驶出去,轻描淡写道:“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至于比赛,我把你送回学校后不能久留,今天就得走,时间很紧。”

  闻惜看她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还是一副倦容,大为感动的同时也不免心疼起来:“我都说了不用你来接机的,干什么非要跑这一趟?你最近本来就很累,万一明天比赛状态不好,影响了发挥,叔叔骂你怎么办?”

  “无所谓,反正长这么大也没少被他骂。”方嘉禾说着,侧眸看了看闻惜,笑道,“我只是想见见你,别的事都不重要,再说也不是什么正规比赛,而且我有信心,不会影响发挥的。”

  不管怎么说,大老远回了国,刚下飞机就能和方嘉禾见上面,这对闻惜来说当然非常意外,也非常高兴。回学校的路上,她一直盯着方嘉禾看个不停,和她说了好些话,到了学校以后,两人一起将宿舍收拾了一番,做了清洁,之后又去步行街吃了顿粤菜,买了点生活用品。等她们再次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快黑了,校园里的路灯再过半个小时就将逐一亮起来。

  方嘉禾昨夜睡得晚,为了能准时接到闻惜,她又起了个大早,很欠瞌睡。而闻惜历经了几十个小时的归国路程,期间也睡得不怎么好,同样是身心疲惫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两个人见了面以后还是说说笑笑,看起来分外精神,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也没空去想别的事了。

  过完暑假再回来,宿舍里依然维持着原样,经过一番整顿清扫后,尘封了一整个夏季的507又再度变得鲜活起来。方嘉禾第一时间跑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再把从涪城带来的干净衣服换上,闻惜趁她吹头发的空当,把挂在柜子里的衣服和床单被套拿去洗衣房清洗,路上碰见几个同学,便多聊了一阵,等她推开门走进宿舍时,方嘉禾已两眼紧闭地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去。

  闻惜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先抬目看向窗外,那里的光线已经快至黑沉,远处正有昏黄的路灯在微微闪烁。她放轻动静走到方嘉禾的床边坐下,细细地打量了方嘉禾片刻,觉得这半个月不见,她像是又瘦了一些。之前是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方嘉禾脸上又多了些伤,训练和比赛期间,她向来都是会挂彩的,没有哪个运动员能做到毫发无损,总会有些无法避免的受伤时刻。

  屋子里灯光明亮,映照着方嘉禾轮廓分明的脸庞。闻惜静静地看着她,正想伸出手替她盖一盖被子时,方嘉禾忽然睁开眼睛,就此醒转,眸中透着几分困倦,茫然地问:“几点了?”

  闻惜冲她笑了笑,说:“快八点半了,实在扛不住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

  方嘉禾摇了摇头,立马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然而很快,她又重新倒了下去,还顺带拉着闻惜一起,再无比自然地把她往怀里一塞,抱着闻惜说:“你不困吗?”

  “我还好,不怎么困。”闻惜趴在她身上,看着方嘉禾笑,“现在知道累了吧?我再三强调不要你来接机的,累成这样可怎么办?”

  “可今天不来接你的话,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方嘉禾说,“涪城的比赛一打完,又要接着去别的地方,我爸已经帮我请好假了,少说也得花上两个星期。”

  闻惜倒是没想到她要这么久才能回学校念书,但也语调轻快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也可以等周末放假的时候去看你比赛啊,办法总是有的嘛。”

  方嘉禾弯了弯唇,碰了下闻惜的额头,说:“两码事。你在机场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闻惜露了个意味无穷的笑,刻意说:“还行吧,其实我有猜到你会来接我了。”

  “所以是没有很开心?”方嘉禾双眉微扬,当即作势要起身,“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现在就回去,免得明天发挥失常,再被我爸一顿痛骂。”

  “好啦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闻惜赶紧把她拽回来,“怎么可能不开心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有多开心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方嘉禾说,“可你偏要说谎,故意骗我。”

  闻惜嬉笑两声,歪着脑袋蹭了蹭她:“我就是逗逗你而已,没别的意思。”

  方嘉禾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莫名发出一声轻叹,继而把闻惜摁在胸前,轻声说:“小游,我好想你。”

  闻惜心中一动,陡然在此刻回想起她与方嘉禾在哈瓦那机场的卫生间里亲来亲去的事,一瞬就有些难以掩饰的欢喜。她“嗯”了一声,同样很轻地回道:“我也很想你。”

  方嘉禾顿了顿,眼里漫开浓浓的笑意:“真的?”

  闻惜直视着她,很认真地说:“真的,不骗你。”

  九月的淮州还处在夏季的燥热之中,但与古巴相比起来,这地方的天气已经称得上一句凉爽。晚风自窗外轻轻柔柔地卷进来,在两人周身缓慢地游移,好似把滞留在圣地亚哥的那些美好记忆也一并送了过来。

  室内萦绕着残留的空气清新剂,那是闻惜最喜欢的薰衣草气息,方嘉禾这么抱着她,与她离得这么近,就像不久前的假期,她与方嘉禾也是这样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凝望着彼此的眼睛。

  闻惜能够感觉到,这一次分别后的再度相处,她和方嘉禾之间的氛围与过去明显有了相当大的区别,就像她们已经脱离了朋友的关系,不再是一句简单的暧昧所能解释。

  毕竟没有朋友会这般亲密地抱在一起,还对彼此说出“我很想你”这四个字。

  回到了只属于她们的小天地,那种熟悉的感觉顺理成章地蔓延开来,此时此刻,她们再也不用顾忌旁人的视线和存在,两个人都变得自在又放松起来。

  闻惜又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还有方嘉禾的心跳,她有好多话想说,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嘉禾。

  明亮的灯光下,对方的容颜近在咫尺,那样清晰可见,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在彼此的脸上显露无疑,不加遮掩。也许是察觉到了不同于往昔的气氛,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无声地对视着,聆听着对方急促的心跳和渐渐紊乱的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嘉禾终于将手抬起,十分轻缓地触摸到了闻惜的脸颊。她目光幽深,指尖凝着一点凉意,顺着下颌移动到了闻惜的唇角,十分温柔地抚摸着她。

  因着她的举动,闻惜眸光忽闪,还是没忍住将头往下低了低。方嘉禾轻声笑了起来,用指腹摩挲着闻惜的嘴唇,同时缓缓朝她凑了过去。

  眼前光线渐暗,属于方嘉禾的气味逐步将她包裹,闻惜下意识攥紧了方嘉禾的衣角,稍显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方嘉禾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安放在两人身侧的手机却突然在此时铃声大作,瞬间打破了宿舍里的宁静。

  听到那突如其来的响动,闻惜顿时一惊,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包一般。

  而方嘉禾埋头的动作也是一停,旋即眉头微蹙,神色间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烦乱。

  闻惜顷刻间血色上涌,尴尬极了,又瞥见那来电显示人是方父,只得赶紧挪到床脚坐着,想等方嘉禾接完电话再说。

  然而方嘉禾见了她这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地挂了方父的电话,再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随后又伸长手将闻惜一把扯了回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道:“你又在躲什么?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躲着我。”

  “我没躲!”闻惜眨巴着眼睛,飞快辩解道,“我只是以为你会接电话!”

  “就算是要接电话,你也没必要跑这么远。”方嘉禾不容置疑地把闻惜按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尤其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

  闻惜仰首躺着,刺目的灯光都被方嘉禾所遮挡,她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方嘉禾背光的面容,只能没什么底气地说:“……刚刚什么情况?”

  方嘉禾轻笑一声:“你不知道?”

  闻惜装傻充愣:“我……我不知道。”

  方嘉禾端详她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以前,有和别人接过吻吗?”

  闻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我能和谁接吻?”

  方嘉禾又笑了:“那正好,我也没和谁接过吻。”

  她说完,再不给闻惜回话的机会,就此俯下身去,骤然间又快又狠地吻上了闻惜。

  出人意料的亲吻发生,却又那么合乎情理,饶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经过方才那一通电话的搅扰,闻惜激荡的心本已平复了几分,可没料到方嘉禾还是把这个吻落了下来,令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两张唇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属于对方的气息便在刹那之间涌入了彼此的口鼻,闻惜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被方嘉禾捉住了双手,她在那一刻颇有些心惊肉跳地想:她居然真的和女孩子接吻了!

  而这个和她接吻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学室友,也是她大学时期的好朋友。她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方嘉禾,就是那个在淮大素来以高冷和孤僻而著称的方嘉禾。

  唇齿相依间,略显青涩和笨拙的亲吻却也透出了无限的缠绵,从未有过的经历带来了全新的体验,那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异样的,不那么真实的。可流连在唇上的柔软触感,到底是真真切切,既非梦境,也无关幻觉。

  闻惜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逐渐从一开始的惊诧,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醉。方嘉禾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软,动作和幅度也比她自以为的还要轻,紧扣在一起的两双手也开始温度升高,被薄薄的热汗所濡湿。

  她颤动着睫毛,感到浑身上下都在同一时刻发起烫来,连呼吸也情不自禁地变得迷乱。起初方嘉禾也毫无章法,只是本能地进行尝试和探索,但闻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任何要躲避她的迹象,反而在亲吻中由紧绷转变成放松,且有意无意地给出了些许回应。

  那样的反馈无疑是充满信任的,也是珍贵而害羞的,意识到自己喜欢的这个人也是真的喜欢着自己,方嘉禾的内心无比欢愉,于是把闻惜吻得更深了,也将她抱得更紧了。

  只是这场姗姗来迟的亲吻却并没有持续太久,方嘉禾尚在进一步的摸索之中,闻惜却不得不率先抽离开,别过脸深深地呼吸起来。

  她脸色绯红,胸口不断起伏,低垂的眼眸闪烁着漂亮的光华,连耳根与脖颈也红成一片,极为惹眼。方嘉禾逆着光,仍旧是稳居上方的姿势,她能将仰躺的闻惜一览无余,把她所有的神情和面貌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她在这一刹那,忽然就回想起了刚来淮大入学报到的那天,也是她和闻惜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当天的淮州下着暴雨,又冷又湿,天色黑得仿佛被打翻的墨,狂风大作时,整座城市都像是要被连根拔起,而她则是一叶浮萍,鼻青脸肿地飘荡在激流的雨水中,不知该要往哪里去。

  可那个湿淋淋的女孩叫住了她,又义无反顾地撑着伞奔向了她,她明明自己都自顾不暇,却还是把破掉的伞分了她一半,给了她全部的善意关怀和温暖的陪伴。

  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和那个女孩走到这样亲密的地步。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都会是一个人,没有人愿意靠近她,也没有人会喜欢她,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却成了先动心的那一个,早在闻惜熬夜等她回宿舍,笨手笨脚地用水煮蛋给她揉伤的时候,方嘉禾灰暗的内心世界就无法抑制地燃起了一点光亮,并且延续到了今日,已经扩散成了一片暖洋洋的日光。

  她从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喜欢女孩子的,而这个被她喜欢的女孩子,也同样喜欢着她,并非弄虚作假。

  窗外夜幕已然降临,虽然还未开学,但校园里却已灯火通明,时渐热闹起来。人语声响在宿舍大楼之外,朦朦胧胧,分辨不清,唯有风声才能闯进这间双人寝室,在两人身侧环绕不停。

  闻惜还在平复着喘息,有了这头一次的亲吻,她明显有些不敢面对方嘉禾,始终将视线下垂着。方嘉禾等了她一会儿,用手将闻惜的脸轻轻掰了回来,低声说:“还是透不过气?”

  闻惜与她对视了一下,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只差没当场冒烟了。反观方嘉禾却是平平静静,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闻惜清了清嗓子,有点不服气地说:“难道你就没有透不过气吗?”

  方嘉禾打量着她,近乎平淡地说:“还真没有,我透得过气。”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闻惜挡着脸,只把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露出来,“那你先前是不是骗我了,你其实是和别人接过吻的吧?”

  方嘉禾摇头微笑:“没有,你别胡说,我骗你干什么?”

  “这可是我的初吻……”闻惜说得小声极了,“谁让你吻我的?事先也不知道问我一句。”

  方嘉禾原本想说“你的初吻去年冬天就没了”,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改为笑道:“那我已经吻你了,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

  闻惜想了想,咬着嘴唇盯了方嘉禾一会儿,倏而翻身坐起,把方嘉禾反压下去,再极为果断地摁着她的双手,毫不迟疑地对准那张唇贴了过去。

  她像模像样地吻了方嘉禾很久,把她堵得死死的,势必不给她换气的机会。直到方嘉禾也开始透不过气来,闻惜才大发善心地松开了她,一脸严肃地对方嘉禾说:“你吻了我,那我也要吻你,这样才公平,谁也不吃亏!”

  作者有话说:

  没有更新的日子里,我都在疯狂补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真的

  因为太忙了实在没办法日更,但我每一章的字数还是很足的。不废话了,俺又睡觉去了,祝大家阅读愉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