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秦迎天深深注视着她,小瞎子的神情一如既往无辜,瞧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不是方才刚牙尖嘴利怼了秉机一遭,仅看她柔弱的外表,任谁都会控制不住,对她产生出不该有的怜悯轻视之心。

  恰如一朵随风摇曳的食人花,漂亮脆弱的外表下,隐藏着致命的凶险。

  秦迎天喉间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干涩,有把烈火从心口一直烧遍全身。她看了两眼,便强行控制着自己转开视线。小瞎子的眼睛仿佛一块明亮的镜子,让她心中的欲念无所遁形。

  莫青溪似乎觉察到她的狼狈,又似乎毫无所觉。那双令她迷恋的蓝色眸子在她面前来回摇晃,忽隐忽现,秦迎天浮动的心绪好像也沉在其中,再难自抑。

  “我不会杀了他的,姐姐,你放心。”莫青溪的指尖缠绕一缕她的秀发。美人肌肤胜雪,黑色的发丝在她修长的指节间调皮打转。黑与白的鲜明对比,更衬得那双手莹润如玉。

  她轻笑道:“他现在还不能死,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为难的。”

  秦迎天不自觉被她跳跃的指尖吸引了注意力,怔怔望着那截温润纤细的手指,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走神,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它熟悉的冰凉温度。

  乃至,莫青溪用它强硬撬开她的唇齿,极致的温软火热与极致的冰凉坚硬彼此交织,互相融合,持续深入,亲密无间。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过于淫/靡,连秦迎天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仿佛被火烫着般,猛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向莫青溪的方向。耳根悄无声息红透了,滚烫自脖颈一直蔓上脸颊。

  于是下一刻,寒冰落上她的脑门,松软娇弱的美人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嗔怪道:“姐姐,走什么神呢?”

  秦迎天有种自己正在被她玩弄的错觉,她含笑的嗓音,撒娇般的斥责,与记忆中亲昵时强势、疯狂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情知莫青溪是个瞎子,可她的所有神情变化和暗地里的心潮涌动,在她面前似乎永远无所遁形。

  小狗没变,还是那条小狗,在她面前瑟瑟发抖,被她玩弄得毫无招架之力。

  “想杀就杀,随你心意,我给你善后就是。”尽管秦迎天极力克制,出口的嗓音稍微颤抖,暴露出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她没敢继续看莫青溪,只听见她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头皮那点不易觉察的紧绷突然松开。

  冰凉的指腹跟着揉了揉秦迎天的唇角,她倏忽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夸赞道:“狗狗真能干。”

  秦迎天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开,明知莫青溪这句话或许只是字面意思,没有夹杂其它歧义。可极致的羞耻感将她整个人淹没在内,几乎快要将她溺毙了。

  她揪住莫青溪的衣襟,指节攥得发白,色厉内荏唤道:“莫青溪!”

  莫青溪没有被她震慑住,指尖在她唇角用力一按,仿佛还想往内深入。

  倒是还在互相辩解与质问的几个王女,被秦迎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唬了一跳,本能朝她望了过来。

  秦迎天满心无力,一边是胆大包天的小瞎子,她气归气,甚至无法狠下心来训斥。一边是惶惑难安的妹妹们,在她们面前,她自然要维持住自己当长姐的尊严。

  可莫青溪心硬如铁,没有丝毫给她留情面的意思。情急之下,秦迎天脑袋发昏,本能放软了声调,低声哀求道:“好妹妹,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温软的嗓音犹如一缕温热的泉水,或是蜜糖化为的粘稠的糖浆,顺着莫青溪的喉管汩汩流下。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满足感在心头发酵,将冷意尽皆融化。

  连莫青溪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她居然因为秦迎天这短短几个字,生出一丝久违的心软。

  她情不自禁松了手,待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懊恼。她借着两人身体的遮挡,忍不住重重拧了下秦迎天的后腰。似笑非笑,故意拉长了语调,戏谑道:“我的好姐姐呀~你想让我怎么心疼你?”

  秦迎天轻“嘶”一声,痛倒不痛,有种奇特的酥麻感猛然窜进脊梁骨。混合着莫青溪低哑温柔的嗓音,刺激得她双腿险些一软。

  几个妹妹似乎也察觉异常,狐疑的眼神看得她如芒在背。莫青溪倒好,既看不见,还背对着她们,不用像秦迎天一样承受这种折磨。

  她浑身发麻,整个身体控制不住轻轻发抖。咬牙按住莫青溪作怪的手,低声道:“莫青溪,别在这儿,我们回去再说!”

  这会儿,秦迎天原本的怒意,因莫青溪这番举动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本想趁势打压不安分的妹妹们,在自己临走之前,将魔宫里的不安定因素全部清除,给莫青溪留下一个安全的生存空间。

  但到了现在,莫青溪百般插科打诨,她哪儿还不明白她一心非要搅混水的想法?

  总归有莫青溪在,今日她的目的注定无法达成,干脆就先暂缓此事,让底下人重新收敛证据。届时再行发难,也能让几个上蹿下跳的妹妹彻底心服口服。

  她打定了主意,一改先前的想法。这会儿伏慕还在和火枫两人唇枪舌剑,懒懒散散的咸鱼,如今遇到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之事,瞬间精神抖擞,以一对二,居然也不落下风。

  听到秦迎天的呼唤,她浑身一震,立刻抛下两个无能的对手,如同找到靠山般,一路小跑过来,委屈巴巴,哀切叫道:“老大。”

  秦迎天对工具人可就没有对莫青溪那样的耐心,没搭理她佯装的可怜,淡淡道:“老二,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善后、追查,清理魔宫,一天之内,给我一个想要的结果。”

  又有任务强行落到自己头上,这次伏慕仍然苦了脸,欲哭无泪,却根本不敢拒绝。于情于理,这活计她都必须得揽下来。否则落到秉机头上,此事的结果几乎相当于是尘埃落定。

  她那个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妹妹,肯定想方设法,一股脑儿将责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偏偏伏慕实力虽强于她,论起心计来,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在秉机的算计下顺利脱身。秦迎天一盖棺定论,将此事交给她处置,她便点头如捣蒜,心甘情愿将这次的大麻烦乖乖应了下来。

  这里解决妥当,秦迎天转头问莫青溪:“你这里今天肯定不能住人了,东西收拾好了吗,跟我一起回去?”

  莫青溪微微皱眉,一看她这幅模样,秦迎天心口顿时猛然一沉。果不其然,莫青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没几件东西,先让红姨替我送过去吧。姐姐,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先去邵光宇那里一趟。”

  邵光宇被下入大狱,有秦迎天的吩咐在,魔卫自不敢阻拦她的进出。

  秦迎天心情沉郁,带着她去的时候,面上也没了惯常带着的笑意。冷若冰霜的面色,看得一路上所有魔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于她。

  秦迎天万分懊恼,忍不住想,如果早知莫青溪对她这个便宜弟弟如此在意,她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杀了他!

  没得让这人好好活了这么久,险些伤了莫青溪不说,还尽给她添堵。

  牢房内没有烛火,显得极为逼仄压抑。墙角潮湿的砖缝中,偶尔还能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爬动啃噬的动静。

  定睛望去,能够看到里面的地面和墙壁有大片大片暗色。鲜血随着时间风化,早已转变为不详的暗褐色,看得人触目惊心、浑身发毛。不知哪个如邵光宇这样的阶下之囚,曾惨死于这里,在地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邵光宇呆呆缩在牢房最里头,好似疯了,全然意识不到这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周围没有任何杂音,静到滴水可闻的死寂极为渗人,甚至能够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哪怕是一个正常人在此,恐怕也会被这股死气沉沉给逼疯了。

  他的身体神经质抽搐,而他紧紧抱着双腿,蜷缩在暗褐色最集中的位置。乍一眼看去,还以为地上蔓延的血色,是从他的肢体上渗透出来。

  秦迎天两人的倒来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莫青溪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她只是静静望着秦迎天,秦迎天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道:“我先离开,对吧?”

  莫青溪轻轻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弯:“姐姐,可以吗?”

  话仿佛亲昵的撒娇求人,可她的姿态却非如此。微抬的下巴带着难以言喻的骄矜,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终于被秦迎天双手奉上的赤诚的真心打动。施舍般伸出手背,让她卑微的追随者,得以小心仔细地,在上面落下自己炙热的一吻。

  于是求人也变成了发号施令,偏偏这个命令,秦迎天无法、更不想拒绝。

  秦迎天难免有点泄气,下意识揉了揉她的脑袋。发泄似的力道揉得莫青溪左摇右晃,那股突如其来的,让秦迎天差点心神失守的威慑气质瞬间消失。

  莫青溪恼怒瞪她一眼,流转的眸光夹杂掩饰不住的炽烈怒火。无力在她手下挣扎,又因无法挣开她的钳制,眸子瞬间浮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秦迎天压下心中浅淡的心悸,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方才那个瞬间产生的惊诧。

  她的手还按在莫青溪头上,没有松开,开口询问道:“我先出去?”

  莫青溪用力扒着她的手腕,使上了浑身力气,也没能将她宛如钢浇铁铸的手掌移开。明知敌不过她的力道,终于歇了反抗的心思,气鼓鼓别着头,环住双臂,没看她,也不想说话。

  秦迎天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无奈妥协:“我先回去?”

  得到了让她满意的回答,莫青溪这次总算不沉默了,冷淡“嗯”了一声。

  秦迎天走了两步,尤不放心,回头细细叮嘱道:“我让人在门外等着,如果有危险,立刻喊人进来。”

  她如此温柔体贴,莫青溪再多的气也生不下去了。踟蹰片刻,主动凑上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腕内侧。

  淡淡的凉意一触即收,伴着莫青溪软和下来的嗓音,仿若无声的安抚:“放心吧,姐姐,我知道分寸,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的。”

  秦迎天的心情不算美妙,待回去自己的宫殿,看到里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而外面的魔卫没有丝毫察觉,提前通报她时,这股莫名的郁气瞬间到达了顶峰。

  她没看这人的神情,径直到主座坐下,才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怎么,藏头露尾这么久,总算愿意出来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后一直加班,时间不多,可能日三日六不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