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离开尚武城。除了一行守门的魔卫目送她们离开外,她们的来去,没有惊动任何城内人。

  坐进马车后,莫青溪第一时间进入修炼状态,识海内略显凝滞的精神力明显松动了些。她自查识海,发现自己的识海的容量不知不觉间扩大了部分。

  莫青溪心神一动,精神力下意识绕到眼睛内的封印周围巡视。之前一路上,她的精神力夜以继日消耗着封印外层。可能封印外围已经出现裂缝,牢固度远不如前,竟真被她的精神力消融出一个个细细的小孔洞。

  这种办法虽然很笨,费时费力,但居然真的可以奏效。

  这个事实好似一颗定心丸吃下,莫青溪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心头一直萦绕着的不安和紧迫感终于消散大半。

  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眼睛内的封印却是她变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封印,她可能真的会铤而走险,不惜得罪秦迎天,也要杀死邵光宇,从邵光宇身上取得自己破除封印所需的气运。

  秦迎天知道她刚经历过一番战斗,需要详细查探自身的情况,因此并不打扰。直到莫青溪面上紧绷的神情明显轻松许多,缓缓睁开双眸,这才开口问道:“收获如何?”

  莫青溪淡淡一笑:“很好。”

  秦迎天完全不知道她刚才还惦记着如何给自己添堵,魔识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自从万恶之渊吸收完灰雾后,小瞎子略显虚浮的气息这会儿重新沉凝下来。这几日的战斗如同铁锤反复锻打,将她修为进展过快的弊端全部打磨掉了。SHUCI

  她轻轻点头,满意道:“咱们往尚武城这一趟,也不算白走一遭。”

  马车全速疾驰,这几日在空间法器内憋疯了的魔寐马们被重新放出来,疯了似的兴奋嘶鸣,撒丫子跑的飞快。魔气覆在蹄子表层,本就极快的速度立时再上一个台阶。

  莫青溪微微扭头,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拂动车帘。偶有几缕调皮钻过缝隙,亲昵绕在莫青溪的发梢。她稍显兴奋的情绪被寒风一吹,发热的头脑逐渐恢复冷静。

  她问道:“姐姐,四殿下的城池,跟尚武城的情况差不多吗?”

  秦迎天静静望着莫青溪随风摇曳的发梢,手自然而然搭在马车内的小几上,不紧不慢敲击,好似在思索什么事情。

  听了她这番话,秦迎天这才回过神来,动作停下,轻笑道:“秉机和火枫的性子可差远了,虽然尚武城也倚仗秉机在后出谋划策,但两人麾下的属地风格差别很大。”

  她的视线从莫青溪的发梢转移到她的脸上,莫青溪歪着脑袋,面上满是迷惑,模样瞧着十分可爱。

  秦迎天又敲了两下桌面,这次的动作不复先前规律,听起来心绪略显杂乱。她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感觉以你的性格,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情推着你必须往前走,你一定会喜欢秉机的城池的。”

  这种话秦迎天不是第一次说,莫青溪的兴趣成功被她挑起来,不由问道:“这话怎么说?”

  既然领主的性情会影响手下的性情,火枫的尚武城已经验证了这一点。那秉机的领地......

  莫青溪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象出来,以她的性格,会喜欢的城池该是什么样子。

  秦迎天解释道:“尚武城是将暴力最大化,以最极端的形式,将暴力和血腥合法化。激发魔族骨子里的嗜杀好战,从而建立起一座真正的靠杀戮和实力取得地位的暴力之城。”

  “秉机的属地情况同样极端,只是她走的路子和尚武城截然相反。她们仿佛是一座天平的两端,永远达不到真正的平衡。”

  莫青溪听着她的叙述,脑海里模糊的迷雾逐渐散去,拨云见日。她大致猜到一些可能的规则,试探性道:“完全相反?禁止任何杀戮?”

  “绝对的和平。禁止杀戮,甚至不允许城民之间产生任何冲突。”秦迎天的视线从小瞎子惊讶的神情转到她不由自主蜷缩的手指上,莫青溪心底的震惊几乎不加掩饰。

  不知为何,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在秉机的属地中,魔界外界的风波与他们全然无关。城民们不需关注实力高低,更不用焦躁修为进度。”

  “在那里,强者受到的禁锢远比其他魔族更大,强者不能视弱者为蝼蚁、肆意欺凌。魔族默认的一切弱肉强食的血腥规则,到了此地全然失效。城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与灵界的凡人们一般无二。”

  她每说一条规则,小瞎子殷红的唇瓣就更抿紧一分。她的神情略显怔然,喃喃自语般道:“魔界,居然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吗?”

  对于生来崇尚暴力的魔族们来说,对实力的追求是毕生的信念。这种看似软弱、逃避的生活,在魔族们的生存理念里,是该被唾弃,该被钉死在耻辱架上的罪孽。

  可没有血腥杀戮,幸福和谐,更不用焦虑实力进展,这样的生活,说实话,真的......太令人羡慕了。

  秦迎天久久没有回答,莫青溪忍不住阖了阖眸子,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也分辨不清是什么意味,万般情绪奔如潮涌,汇成令自己眼眶酸涩的复杂情绪。

  如果前世她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些挥之不去的怨愤沉在心间,或许,她真的会很喜欢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会想要从风起云涌的魔宫中搬出去,在这样美好的地方安稳度过自己的余生。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情绪的失控只有一瞬,很快她便平静下来,敏锐指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姐姐,但这样一来,城民丧失变强的斗志,也不在意增进实力。一旦外界有变故发生,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全自身。”

  这种避风港一样,能够让人逃避战斗、软弱下来的地方,不该存在于魔界内。像秦迎天和秉机这些魔界的上位者们,更不该主动看着它壮大起来。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来讲,它们的存在,只会降低族人的斗志,进而影响魔族的士气和战斗力。

  秉机不是蠢笨的人,她身为王女,还想同秦迎天一起争夺魔族的权柄。手底下城池的实力如何,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领主的立身之本。

  只是这样一来,秉机做出这样的选择,与秦迎天冷眼旁观、不曾阻拦的暧昧态度合在一起,就越发令人看不透了。

  秦迎天明白她在困惑什么,含笑道:“妹妹,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幸福。你的家人仁厚,亲友和睦,邻里热情,自小生活的地方,无一处不好。”

  “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你顺理成章长成一个心底纯善、有大是大非观念的好孩子。你见识过外面险恶的世界,更是对让你们拥有这种美好生活的领主大人忠心耿耿、感恩戴德。”

  莫青溪微微皱眉,顺着她的话往下想去。这样温馨美好的生活,如果她能拥有的话,哪怕是她,恐怕也难以抑制自己对秉机这位领主的狂热尊崇。

  “或者说,如果你是一个在魔界流浪已久,不断挑战对手,试图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浪客。你居无定所,不为外物动摇。活着的每一日,都只一心一意专注在无尽的战斗中打磨自己的实力。”

  “你的家人毫无怨言,替你打点你的起居,将你无心关注的事情一一妥善处理。你漫长的一生,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你的目光始终望向前方,坚如磐石,从不肯动摇。”

  “可直到有一日,你的家人因为战斗被波及到?妻儿死去,家破人亡,只剩你自己一人存活于世。你踽踽独行,放眼四望,周围再没有人聆听你战胜时的欢欣鼓舞,战败时的颓然丧气。更没有一个温柔的嗓音,陪你一同开怀,或细心安抚你失落的情绪。”

  “你在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后,才陡然明白过来自己丢失了什么。可那时,你已经悔之晚矣。死人不能复生,做错的事情永远无法挽回。”

  “当你伤痕累累,跋山涉水来到这座城池,发现这里与魔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不需要时刻督促自己必须强大起来,更无需一直提心吊胆,连做梦都握着刀柄。”

  “在这里,你麻木疲惫的心,乃至心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终于被抚平下来。你在这里安心居住下来,满身疲倦终于可以卸下,你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秦迎天这番话的感染力很强,让莫青溪全身心沉浸在她的故事当中。仿佛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她当真化身为故事里天真烂漫的城民,乃至饱经风霜,受尽凄风冷雨,失去最重要之人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心痛悔的的浪客。

  紧接着,秦迎天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句句逼问突然急促起来,如阵前交锋的鼓点,字字都打在人的心口,不给莫青溪任何反应的机会。

  “之后有一日,一群强盗想强行闯进你的家里。强大的威胁随时可能断送你珍爱之人的性命,毁了你平淡圆满的生活。你视若生命,尊敬爱重的领主大人或许命悬一线,遭遇致命危机。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莫青溪想也不想,不加思索道:“当然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不择手段,哪怕自爆,也一定会替她将威胁全部剔除!”

  话音落下,莫青溪反应过来,脊背顿时浮现一层密密的冷汗。

  秦迎天于是安静下来,那擂鼓般的喧闹密集的嗓音停歇,唯有莫青溪震动的心跳比擂鼓更喧嚣、更急切。

  秦迎天轻轻一笑,方才的情绪波动已经再听不出来分毫。

  她捻起莫青溪颊边被风拂乱的发丝,温柔道:“你看,一城的城民都是她培养的死士。只要有秉机一句话在,一个莫须有的威胁,足以让他们为她奉上自己的心脏,灵魂,乃至一切。”

  “至于威胁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对于他们来说,秉机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神明,是给他们创造出这片世外桃源的神祇。”

  “他们是卑微匍匐在她脚下的信徒,只要神祇愿意垂青,神明所愿即他们所愿,他们心甘情愿为她献上一切作为祭品。”

  这群人不是丧失了斗志的没用的废物,正相反,如果秉机真想用他们做些什么,他们比她手下的任何魔族军队都要忠诚、都要拼命。这一城的城民,都是独属于她的信徒,是只属于她的狂战士。

  他们将自己与整个魔族隔离开去,相同的信念令城中之人紧密如一体。他们是魔族眼中的堕落之人,是软弱的废物。可高高在上的王女不曾歧视他们,俯身注意到了他们。

  她愿意接纳他们,给他们美好温馨的生活。更不曾放弃他们,一手为他们打造出这片“极乐净土”。

  无上神明落下凡间,为他们这群外界唏嘘不已的厌战者殚精竭虑。两种落差纠缠在一起,足以令任何人对神明感激涕零。

  莫青溪心口发凉,想通这个事实,不免再次为秉机的心机谋略心惊。有这样一群只忠于她,无视魔王乃至太女存在的领民,她的杀伤力远比莫青溪预计的更强。

  况且秉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莽撞耿直的火枫被她牢牢捏在手中。两人麾下的势力加在一起,如果她们真想发动叛乱,对魔族来说影响绝不算小。

  莫青溪想到这儿,不由道:“姐姐,秉机已经让食人魔将在尚武城为她组建新军队,她有所行动,你再放任不管下去,恐怕......”

  恐怕事情就真要脱离王城控制了。

  秉机先是在王城,光明正大借着秦迎天让她追查细作的命令,借题发挥,大肆排除异己。秦迎天按兵不动的决定明显让她失了顾虑,彻底放开双手,做下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之后又是在火枫的地盘组建军队,又是培养自己领地内的狂战士,她步步紧逼,野心昭然若揭。

  秦迎天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莫青溪难得有些焦躁,她这会儿终于能与当初气急败坏之下,忘了身份规矩,厉声质问秦迎天的伏慕完全共情了。

  这种情绪,在秦迎天不紧不慢的“无碍,不用担心”后达到了顶峰。

  莫青溪心头猛然窜上一股邪火,火架在她的心脏下面,来回炙烤。而她不但能感受到那股火燎燎的剧痛,甚至能够闻到心脏烤熟的焦糊。

  “秦迎天,”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唤着她的名字。面对秦迎天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与当初的伏慕一样,根本做不到冷静:“你还说要死在我手里。”

  “怎么,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没等我强大起来,就想让秉机代替我来做这件事吗?”

  秦迎天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不得不承认,小瞎子气得脸颊绯红,往常轻柔缓慢的语调,如今转为疾言厉色的模样,不但没让人觉得震慑,反倒更凸显出她的可爱。

  特别是她用这样的语气,头一次毫不客气的当着她的面直呼她的名字。普普通通的三个字,自她唇舌间辗转而出,好似也变了意味。宛如一块小石子投进秦迎天心湖中,荡起一片浅淡的涟漪。

  那一瞬难以言喻的感觉不停发酵,却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受。

  “你别污蔑我,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话中奇怪的指控让秦迎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瞎子对她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她轻笑的同时,又不由分出一些心神,思考小瞎子对她的感觉。

  小瞎子在她眼里无疑是与别人不同的,小瞎子对她的态度同样如此。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与普通的姐妹一般无二,但只要稍加对比秦迎天对伏慕秉机几人的态度,就能明显察觉出其中的异常。

  “那你在想什么?”莫青溪被她这轻描淡写的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惹得更加生气,本能道:“姐姐,我越来越看不懂你的想法......”

  话没说完,她陡然觉得这话十分熟悉。转念一想,这不是当初伏慕指控秦迎天的话吗?

  她们现在的场景,仿佛那日伏慕对秦迎天的控诉重现。莫青溪不由紧紧皱眉,莫名生出的膈应卡断了她的后半截话。连她酝酿的愤怒也仿佛破了个大洞,万般复杂情绪也顺着破洞泄出去了。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烦躁地拍开秦迎天帮自己捋顺发丝的手。

  秦迎天满脸无辜,在清脆的响声中,捂着自己的手,装模作样痛呼一声:“嘶——好痛啊。妹妹,你对我能不能不要这么粗暴!”

  “痛死你得了!”莫青溪手指气得发抖,狠狠瞪着秦迎天的方向,力图让她看清自己眼里快要喷出来的怒火。

  这不是她当初对秦迎天说出来的话吗!这家伙的好记性,全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了吗?

  秦迎天抬着自己手掌,仗着小瞎子看不见,光明正大胡言乱语:“妹妹,都拍红了。刚才你拍那一下的声音你也听到了,声音那么响,你用的力道可不小,打得我好痛。”

  光洁白皙的手掌凑到莫青溪唇边,她装作自己看不到上面干干净净,一点红印也没有,理直气壮道:“帮我吹吹就不痛了。这可是你自己打红的,你得为我负责。”

  莫青溪额上青筋跳了跳,摆在面前的手掌阻滞了她的呼吸。怒火烧进脑海,她想也没想,一口咬了上去。

  秦迎天皮糙肉厚,之前她咬那么狠,连她的皮肤都咬不破。现在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把她的手背拍红了?

  这家伙满口胡言乱语,就是欺负她是个瞎子,看不到,什么浑话都敢往外说。

  但她眼睛是瞎,又不是傻,更不是蠢!秦迎天这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

  这次的结果仍然不出人意料,莫青溪一口咬下去,仿佛咬上一块钢筋铁骨。皮没有咬破,反倒把自己的牙齿硌得不轻。

  秦迎天象征性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居然有些委屈:“妹妹,你居然这样对我,太伤我心了。”

  莫青溪用力到牙齿酸痛,嘴下却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她不得不松嘴,冷冰冰道:“秦迎天,你能不能正常点?”

  秦迎天微微俯身,故意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妹妹,只有小狗才会喜欢乱咬人。”

  莫青溪气极反笑,克制住给她一刀的冲动。声音低了下来,温声细语回应道:“姐姐,只有小狗才会喜欢乱舔人。”

  秦迎天:......

  这一刀戳得又稳又准,秦迎天一直没明白过来自己那时犯了什么神经,才会忍不住舔了口小瞎子的手心。

  她努力将那时的冲动失智的举动,从自己脑海中剔除。奈何被莫青溪突然提醒,连带那时的尬尴情绪,也被她一同回想起来。

  她沉默了一瞬,未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路上估计还需要一段时日,你继续修炼吧。”

  她主动妥协,莫青溪自然更近一步。发现怎样能让秦迎天心里不好受,她当然选择打蛇棍上,哪儿会轻易饶过她:“小狗生气了?”

  秦迎天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缓和缓和复杂的情绪。被戏谑的次数多了,再次面对这样的称呼时,她除了无奈外,竟完全生不出任何生气的心思。

  莫青溪以这样玩味的语气道来时,颠覆了这个形容原有的侮辱意味,反倒像是情人间某种特殊的亲昵称呼。

  她艰难道:“……莫青溪,别这样叫我。”

  小瞎子歪着脑袋看她,满肚子坏水掩盖在满脸无辜下,好似真不懂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小狗怎么了?小狗多可爱啊,难道姐姐你不喜欢吗?”

  秦迎天:“你要敢再提小狗两字……”

  莫青溪自然而然接口道:“小狗就叫给我听?”

  秦迎天理智的弦“啪”地一下断了:“我杀了你个小混账!”

  莫青溪及时按住她伸向自己脖子的手,顺便敷衍地给她撸撸脑袋,安抚道:“小狗乖,摸摸脑袋,不生气嘛。”

  秦迎天简直快要被自己胸口那股闷气堵死了。偏偏小瞎子与其他人不同,活像尊脆弱的琉璃美人像。她动又动不得,有心想收拾她一顿,又怕自己轻轻一碰,琉璃塑像便自己碎了。

  她恨声切齿道:“莫青溪!”

  小瞎子模样无辜,圆润的眸子映着她的沉郁的表情倒影,像只明明犯了错,却死活耍赖假装不知道错在哪里的猫咪。因主人那份不加掩饰的偏爱有恃无恐,显得格外骄纵。

  可秦迎天心口闷闷的,却觉得就连这份骄纵都讨喜可人。

  ……都是她自己宠出来的,活该她受着!

  秦迎天刚转过一道想法,又听小瞎子欢欣道:“姐姐,你生气叫我名字的时候,叫的真好听。多叫两遍给我听听吧!”

  秦迎天忍不住磨了磨牙齿,怒到极致,反倒从怒中生出好笑来。她将莫青溪凑来的脑袋毫不客气推开:“……你让我叫我就叫?你当我是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就见莫青溪被推开后,又锲而不舍凑了上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欢快道:“小、狗、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要拴铁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