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光宇?

  莫青溪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刻入骨髓,她永远都无法忘却的声音。

  这个瞬间,方才被梦魇花勾起的还未散去的诸多场面,连同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恨意不停翻搅,甚至让她混淆了前世和今生的界限。

  只有心头想要杀人的暴虐肆意横行,几乎令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传讯灵玉那头的人活生生揪出来,哪怕拼上自己性命,也要以命换命,置他于死地。

  然而下一瞬,太女出乎意料的反应,唤醒了她残存的一点理智,将她从充斥血腥和痛苦的幻象中,强行拉了出来。

  她居然也从这简单的两句话里,听出了对面之人是谁。语调含着莫名的兴味,准确无误唤出对面人的名字:“邵光宇,居然是你,你也来了魔界?”

  凌霄剑派大弟子,天命之子邵光宇,前世使太女不惜背叛自己的出身立场,也要与他结为道侣。更是千里迢迢深入魔族,在魔宫掳走莫青溪,令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罪魁祸首。

  莫青溪因为前仇旧怨,能通过声音瞬间分辨出对面人是他。可她没想到,太女居然也能认出邵光宇。就她所知,这个时候,邵光宇和太女应该没有交集才是。

  这两人一人是魔界太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力强大,地位尊崇。一人是正道风头正盛的年轻一辈魁首,虽说风头无两,但到底只是在年轻一辈中声名鹊起。

  两人的地位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也不会有人来拿他们进行对比。

  太女天赋异禀,她的对手是正道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前辈。邵光宇剑道进展神速,却还不能被太女放在眼中。现在的他,也没资格成为太女的对手。

  另一头,邵光宇倏然一惊,原先的怒意被惊骇冲散大半:“秦迎天?!”

  他不是傻子,转念一想,便能明白过来,既然王长老的传讯灵玉能落到她的手中,王长老一行人凶多吉少。

  东星城这群人蛰伏已久,若非细节出现纰漏,魔族心存怀疑,也无法准确对症下药,这么快查到王长老的身上。

  秦迎天能出现在此地,送青阳心去王城的那群人又断了联系,两件事稍一联系,就知道肯定与她脱不开关系。

  邵光宇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想也没想就要断开传讯。

  却听秦迎天不紧不慢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邵光宇,你应该藏在......”

  他身体猛地一颤,动作顿时僵在原地。他不敢再断开灵力输出,凝神细听,却听那头秦迎天轻笑一声,笑声意味不明,满含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随即主动断开了传讯。

  传讯灵玉上的白光陡然暗了下去,所有声音一同消失。天地寂静,静得仿佛能让邵光宇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

  秦迎天真的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最后那道揶揄的轻笑,一直在邵光宇脑海回荡,仿若锋利的猫爪又轻又缓挠在猎物的心脏上。明明有一击毙命的实力,偏要看猎物在自己爪下被玩弄得只剩一口气。

  邵光宇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肩上宛如压上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很久很久,他终于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颤抖着手,再次输入灵气,准备联系身处宗内的师尊。

  不管青阳心在不在秦迎天手里,他们的筹谋到这一步,处处不顺,到处都是纰漏。若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下去,肯定不会顺利。他们还需要尽快想出新的应对之策。

  另一边,巨蟒张开血盆大口,那股灵气被无形的力道吸出,它大嘴一合,灵力又被它吸入腹中。

  巨蟒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慢慢悠悠滑到太女面前,用自己硕大的脑袋亲昵蹭了蹭她的衣摆。

  随即,它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目光又看向了莫青溪。莫青溪垂着脑袋,看不出面上表情,拢在衣袖内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靠着这点钝痛,她才抑制住心里翻腾的怨恨。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个东西隔着衣袖,锲而不舍地拱着她的手臂。

  莫青溪下意识摸了一把,摸到一把冰凉的鳞片。手下微妙的触感传来的同时,她魔识内也看清了这家伙熟悉的魔气波动。

  她僵着手臂,一点一点,缓慢将自己的手掌从巨蟒身上移开。

  秦迎天,为什么,不管好,她的小宠物!

  手刚收了一半,巨蟒得到她之前的回应,简单的头脑好似误会了莫青溪的意思。忙不迭直起身子,扭动脑袋在莫青溪掌心疯狂来回蹭。

  粗粝的鳞片冰冷黏腻,就算它看上去多么无害,莫青溪始终无法忘记,这家伙曾在秦迎天的控制下,贴着她的身体打滚起舞,蛇信吻上她肌肤时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蛇又什么错呢?

  小蛇只是想和喜欢的人贴贴罢了。

  太女微微勾唇,见莫青溪浑身僵硬,可怜兮兮望着自己,整张脸都写满了求救的意味。

  她一抬手,巨蟒的眼睛倏一下亮了,又重重蹭了下莫青溪,这才“嗖”地冲回太女身旁。

  这是她的一道魔气分/身,诞生之初,曾吞噬过一只兽魂,又经过漫长的修炼,逐渐生出一点简单的灵智。

  分/身受到其主人心思的影响,早先太女对莫青溪并不上心,巨蟒也只将她视为猎物。现在太女将莫青溪看作自己人,巨蟒对她的态度自然而然随之发生转变。

  太女摸着巨蟒蛇头,之前莫青溪因为怕继续受到梦魇花的影响,将她稍微推开了些。现在她和莫青溪中间隔了大概一人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算近,也绝对称不上远。在太女眼中,莫青溪此刻的所有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她闲闲道:“小五,你不喜欢邵光宇?”

  莫青溪抿了抿唇,嗓音略显干涩:“他是灵界正道年轻一辈魁首,是与我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当然不喜欢他。”

  “他并没有得罪你。”太女声音很淡,这句话不是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她没有掩藏自己的探究,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身上好像也藏了许多秘密。

  看似天真无害的小羔羊,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样纯粹好欺。

  但莫青溪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她。眸光黯淡,泫然欲泣。她显然知道露出怎样的一面能更好应对太女的逼问,或者说,以这种方式,将她的问题敷衍过去。

  太女掌心按在蛇头上,巨蟒身体微弓,蛇信吐了出来,跟她一起看着莫青溪。一人一兽心意互通,这时候的巨蟒竖瞳眼神冰冷尖锐,隐约可见兽类独有的残忍狰狞。

  太女的嗓音仍旧轻柔,温声问道:“妹妹,你想杀了他吗?”

  莫青溪喉间更加干涩,嗓子火辣辣的疼,心头那股火越烧越炽,从听见邵光宇的声音时起,这股强烈的怒意便已顺着她的经脉爬进脑海,蔓延进她身躯每一个角落。

  她紧紧盯着魔识里两团气息相同的魔气,太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淡然,令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她闭了闭眸子,喉间泛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答道:“想。”

  她没有作出什么解释,也没有阐明自己为何,非要与这样一个本该无冤无仇的人过不去。他们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交集,哪来什么必须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血海深仇。

  但太女没有往下追问,好像也不觉得以她现在低微的实力,盯上正道年轻一辈最顶尖的战斗力,是一件多么没有自知之明、贻笑大方的事情。

  巨蟒身躯盘了起来,漆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莫青溪。

  而太女则歪头想了片刻,认真对她分析道:“其实邵光宇这个人,看着是柄锋芒毕露的剑,剑心坚不可摧,剑意一往无前。实际上,他就像是一个筛子,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想要杀他的方法再简单不过,你只需要对他说一句话,就能彻底破了他的剑心,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拿起他的剑。”

  莫青溪神情稍微恍惚,一句话?

  邵光宇身为剑修中的精锐,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于剑之一道天资超凡。他在太女面前不算什么,可现在的莫青溪,在他面前却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太女说得笃定,她不是会空口无凭说大话的性子。她能说出口的,必然是莫青溪确实能做到的事实。只是莫青溪想不到,邵光宇身上到底有什么破绽。

  她在等太女继续往下说,然而太女却没再接下去。巨蟒化为黑雾,流入她的衣袖。她站起身子,走到莫青溪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但我还不能让你杀他。”

  梦魇花的香味再一次浓烈起来,莫青溪脑袋隐隐作痛,心口一直积压的怒意混着浓厚的戾气,促使她一句带着火气的质问,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为什么!”

  太女伸手要摸她的脑袋,莫青溪重重甩了下头,避开她的手。眼尾蔓开绯红,泪水不知何时倾泻而出,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自己何时悄无声息哭了出来。

  这一下动作中,滚烫的泪水也被甩飞出去。她的不甘恨意,无法出口的怨恨,好像都隐没在这泪水中了。

  就算太女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哭泣,却知道她的生气是因何而起。

  她没有因莫青溪的忤逆不快,却也没有直接放任不理。捧着莫青溪的双脸,强行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

  莫青溪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像稚童受到欺负时,妄图找家里的大人帮自己找回场子,转过头却先被大人劈头盖脸训斥一顿时的委屈。

  她不是哭自己弱,她想要杀谁,她可以付出无数艰辛,承受多少战斗,心甘情愿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在死亡的刀锋上起舞,只为获得强大的力量进行复仇。

  她弱,她在一步步走向强大。

  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秦迎天不站在她的身边,甚至反过来还要阻止她。

  秦迎天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她叹息道:“妹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莫青溪哭得更加厉害,眼眶通红,可她的表情却平静下来,以一种平和的口吻道:“那您是什么意思呢?”

  小羔羊的赌气,就是生气到了极致,也只能用这样的形式稍微表达出来一点心底的愤懑。

  不然她能怎么做呢?她真能当着太女的面,违背太女的意愿,做下与她心意截然相反的事情吗?

  莫青溪手指轻颤,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她垂着脑袋,没看太女的方向,眼眶溢出泪水,象征软弱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冰碴般:“如果我就是要杀他呢?”

  “那你会怎么做?”她反问,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挑衅道:“你会先杀了我吗?”

  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半分停顿。柔弱的姿态与强硬抵触的语调截然相反,仿佛生怕自己慢了半步,就失去了将话说出口的全部勇气。

  如此忤逆的态度,满身反骨出口带刺,放在太女面前,显然很不合适。

  但莫青溪这会儿脑海深处有团火在烧,将她浑身皮肉都快烧焦烧透。只要一想到邵光宇这个名字,还有前世那些遭遇,克制的杀意忽隐忽现,她心底的怒火根本掩饰不住。

  太女仍然没有动气,在莫青溪面前,她的脾气简直好到极致。哪怕伏慕在此,见她这般耐心的模样,恐怕也会瞠目结舌。

  “妹妹,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想替莫青溪擦干眼泪,再一次被她偏头躲过。

  她捏着莫青溪的下巴,让她无法动弹,认真注视着她的脸颊:“邵光宇那样的人,在我心里,哪儿配与你相提并论?”

  这句话像一捧温柔的流水,缓缓浇在莫青溪满目苍夷的心田。就算知道她这看似深情的话下,藏着多少凉薄和残忍,莫青溪心口也不禁微微一颤。

  她的嗓音有些喑哑,情不自禁问道:“姐姐,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小羔羊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开始试探起她的底线。

  太女拿了干净的手帕替她拭泪,不知为何,心里除了有点莫名的好笑外,竟生不出一点生气的心思。

  她对小瞎子的宽容和耐心,竟已经到了连她自己都吃惊的地步。

  待泪水擦干,秦迎天收了手帕,没有过多犹豫,轻轻吻上莫青溪滚烫的眼皮。

  说不清眼皮和她的唇哪一个更热,但两者的温度叠加到一块,像是有把火,从其接触的地方一直烧到莫青溪心底。

  梦魇花的香味再一次浮现,莫青溪神智出现轻微恍惚,听着她温热的吐息夹带诱人的香味,温柔的低语在自己耳边回响:“妹妹,你呀,是我的无价之宝啊。”

  温柔的嗓音夹杂着摇曳的尾音,一圈一圈直直荡入莫青溪心底。

  她睫毛颤动,喉咙有些哽咽,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心里清楚这是虚伪的假话,嘴上却道:“我会当真的。”

  她抬手,明明是个瞎子,手指却准确无误点中太女心口。嗓音疲倦沙哑,其下居然透出一点奇异的冰冷漠然。她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会当真的,姐姐。”

  这话的含义和语调,都给人一点危险的意味。从来没有侵/略性的小瞎子,这会儿浮现出的尖锐的攻击性,令太女微微睁大眼睛,惊异打量她此刻的表情,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妹妹。

  “如果......”她起了个话头,后面的话却停顿下来,好似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她居然被小瞎子的气势压在了下风。

  但小瞎子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姐姐,如果你是在骗我......”

  她破涕为笑,脸颊挂着泪珠,笑容璀璨至极,小鹿般天真无辜,语气却是极血腥的:“姐姐,那我就杀了你哦~”

  停在秦迎天心口的手指再次点了下去,明明力道不重,恍惚间却给她一种,自己的心脏要被小瞎子戳烂了的错觉。

  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秦迎天现在心头的悸动,她深深注视着莫青溪脸上粲然笑容,只觉得这刻她绽放的美丽,是再高明的画师,都无法描绘出其中万分之一的风华绝代。

  一个孱弱的小羔羊,看着不堪一击的废物,食物链最底层的猎物,不但想要成为猎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居然大着胆子挑衅猎人的尊严。

  甚至反过来,想主动颠覆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

  秦迎天心底这刻受到的莫大震动无人知晓,她胸腔微微震动,止不住的欢欣愉悦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她轻笑着,唇角情不自禁弯了起来,清浅的笑声在上空震荡,她握住莫青溪放在自己心口的手指,将她的手掌整个包入自己掌心。

  同时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温温柔柔道:“妹妹,你现在的实力,可还差得远呢。”

  她欣然接受莫青溪的挑衅,轻柔的嗓音宛若情人间亲密的呢喃耳语:“我等着你有实力杀我的那天,但是,你可不要让我等上太久。”

  秦迎天为什么认识邵光宇,为什么知道邵光宇的弱点,为什么要阻拦莫青溪杀他。

  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莫青溪也就心照不宣,没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自己和秦迎天之间地位的不平等,从方方面面展露出来。她实力逐步进展,但在秦迎天面前,还是显得太弱。

  所以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对于秦迎天这种人来说,怎样才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实力方面,她已经落后这么多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她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便赶上秦迎天的修炼进度。

  秦迎天需要的也不是实力出众的下属,莫青溪无法在这些方面引得她的关注,更不可能一直把自己钉死在猎物的身份上。

  这样,她便始终只是个供人消遣,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

  可她能怎么办呢?

  秦迎天是个疯子,莫青溪便想,她可以比她更疯。

  除了这一条烂命外,她也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了。

  显然,她已经达成了她的目的。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可有些东西,已在悄无声息中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转变。

  秦迎天体谅她今日辛苦拼杀,两人又在东星城里休整一日,这才继续朝万恶之渊的方向进发。

  马车的速度是要比骑马慢些,但马车行驶平稳,适合莫青溪修炼。就她的体质,如果真一路骑行下来,恐怕最后花费的时间比马车还多。

  因此根本不需要权衡,这次行路,秦迎天还是选择了马车。

  她私下里如何跟魔宫那边交代,莫青溪无从得知。魔族上位者们需要商讨的那些大事儿,与她这个手无实权的魔族圣女关系不大。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无论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秦迎天对她的多番告诫,都让她明白一个事实。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永恒的强大,任何外力都是纸老虎。

  看秦迎天在魔族内的地位也就知道了。她不需要强大的部将,也多的是魔族心甘情愿当她的附庸。魔族惯来慕强,只要她强大起来,总能借助秦迎天的存在,达成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这一次启程之后,两人路上没再多做停留。如此一直行了一月左右,终于来到万恶之渊的范围之内。

  这块地界堪称整个魔界的禁地,万恶之渊内浓厚的怨气时不时会往外逸散,根本没有魔族胆敢靠近这块死亡之地,附近方圆百里荒凉偏僻,没有任何魔族生活的踪迹。

  秦迎天掀开车帘往外看,这会儿莫青溪也修炼不下去了,从马车逐渐靠近这片区域时起,空气中存在的死气如厚重的乌云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遭皆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她们身处的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细微动静,偌大的区域内,居然连鸟雀的声音也没有。

  她无心修炼,但也看不见,所以不像秦迎天一样,兴致盎然去看外面的景象,只闭着眸子假寐。倒是秦迎天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什么一般,魔气一挥,将一件东西从外面卷了进来。

  “是梦魇花。”她说。

  一提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莫青溪心中蓦然一动。不知为何,她总是对梦魇花的存在过于在意。或许是因为秦迎天那个语焉不详的噩梦,也或许是因为总觉得秦迎天对她隐瞒了一些事实。

  “梦魇花是什么样子?”她刚问出这句话,就感觉秦迎天靠近她,小心牵起她的手掌,将一个冰凉的花朵送入她的掌心。

  “梦魇花从枝到叶再到花,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在我族的传说里,这是上古时期,我族始祖魔神,受伤后滴落的鲜血所化。”

  莫青溪摸到了梦魇花的花朵,这花朵摸着湿润滑腻,给人极强的不适感。如果要她用类似触感的东西来形容,梦魇花的花朵比先王的心脏,更像是从人体内挖出来的脏器。

  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秦迎天魔识往前看了一眼,又道:“前面是一大片的梦魇花田,马车过不去,魔寐马也无法抵御梦魇花田的影响,咱们需要绕路走了。”

  魔寐马嘶鸣两声,仿佛听到她的指令,车身出现轻微颠簸,两匹马绕了个圈子,重新调转了方向。

  莫青溪倒是注意到她话中一个字眼,她摸了两下花瓣,手指往下去摸花茎。与此同时,惊讶重复道:“魔神?”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问一句,后面换名字了,有宝贝注意到吗!

  终于写到这儿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其实我本来想把这段放到本章末尾,因为按理来说,你们只会注意结尾的剧情,重要的发展应该放到结尾…

  但我日六啊那个断章是前面三千字那章的呜呜呜呜

  我总不能只发三千吧我能吗我能吗我能吗

  嘤躲进被窝咬小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