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青白白衣单薄,负手站在洞穴的一处断崖边,抬头看着皎洁的银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有人接近时他才转过身,一眼看见冻得发抖的孙潇躲在洞口搓手。
“让你回去你不回,知道冷了?”青白朝他伸手,孙潇这才抱着双臂小跑出来,扑进他怀里。
金色的光芒如温暖的火焰,瞬间覆盖在孙潇身上。
寒冷不再,他瞬间长出口气,搂住青白的手臂说:“台首哥哥,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那可不一定。”
青白没把他的话当真,给他顺顺散乱的头发,心道他被梦魇呵护得细皮嫩肉的,现在不仅没东西扎头发,脸也冻得发红,嘴唇皲裂,一副难民的模样,要是放着不管,明天他手上就得长冻疮。
“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嘛。”孙潇搂着人撒娇,惯用的招数,对青白他们却有些好用。
可能他比较幸运,碰上的是一帮好心肠的人,而不是暴君或者鬼冠魔头之流,果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得回去。”
听出话里的坚决,孙潇也没有闹,而是问他,“台首哥哥,那你们呢?不一起回去吗?”
“这就是我要交托给你的事情。”话音刚落,青白就看见孙潇捂住耳朵。
怎么他就能精准判断别人要说什么呢?
“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青白拉下他的手,从怀里摸出金银台台首的信物,一枚孤独的紫晶扳指。
“我知道你打算留在这了,可是,我舍不得你啊台首哥哥。”说着开始掉眼泪。
能随时掉眼泪的也是孙潇的本事之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拿着这个扳指回去告诉梦魇,金银台以后交给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哪,我要在这里守着殃殃他们。”
“魇魇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
“为什么?”
青白略微思忖,回道:“他会是金银台的台首,只有他也相信我已经不在,其他人才能服他,而且他信任你。”
“唔……那我和魇魇也生不了孩子了,是吗?”
瞅他整张脸耷拉下来,青白拍拍他的小脑袋说:“也许等我想到办法逆转现在得尴尬境遇,就能让你如愿了,总之你回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可是台首哥哥,你逆转了现在,那你们这些白玉兽的后代不就不存在了。”
“……多嘴。”本来青白已经快说服自己不要顾及那么多,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低估规则造成的,现在产生的后果完全可以当不存在。
结果孙潇一句话,差点让青白破防。
逆转了现在,灾殃怎么办?他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看着他们长大繁衍,如果自己真的逆转了,他是否会陷入另一种感伤?
一旦产生感情,又该如何割舍?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青白逼迫自己选择,可在刚才又动摇了。
“台首哥哥,不如你听听我的办法吧?”
小人妖是认真的,青白终于没有把他的想法忽略不计,哀叹一声问道:“什么办法?你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否则我把你关外面受冻。”
“哼,你才不舍得。”孙潇重新搂住人,抬起头,下巴就靠在他肚脐往上三寸的位置,眨巴一双乌亮的大眸看人。
这样的体型差,难怪青白他们这般疼宠不断作死的孙潇。这不跟养宠物似的,谁计较宠物偶尔恶作剧的啃咬,开心都来不及呢。
“别墨迹,快说。”
“哎呀,其实我在想,现在这么尴尬的境地,过去未来已经乱套了,无论做都会有人受到伤害对吧?”
“说重点。”青白抱起人,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跟在抱孩子一样。
孙潇随即叹着气,双手捧住青白的脸认真道:“其实台首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乱成一锅粥,怎么做都好像不对,那自己有没有推翻重来的勇气?”
“什么意思?”青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纠结着的他只能虚心求教,“你想说不破不立?”
“有点这个意思,但是怎么破,是台首哥哥你说了算不是吗?你神珠在身,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达到完美的结果,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这换谁能甘心?
不过他的话让青白茅塞顿开,就像陷进泥潭里面的人突然获救那般轻松,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甘心,我既害怕再次伤害到亲近的人,更害怕自己的欲望会造成更加不好的局面,所以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是时候按我的规则办了。”
“那台首哥哥你想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于是孙潇接着说:“台首哥哥,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青白回过神,低头看人,发现他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你是想让我给你改变过去?”
“不用多,就让我不被阉就行了。”
受长情教的迫害,孙潇年幼时全村大人惨遭屠戮,最后活下来的出了被抓走的万劫,就他躲在旱厕里面透过一劫,但麻绳专挑细处断,他又被卖进神国皇宫成了小太监看守皇陵,最后才被梦魇所救。
可以说那是孙潇和梦魇的要命节点,这要动了,可就和梦魇没了联系。
“你想好了?哪怕之后不会跟梦魇有交集?”
难道俩人出现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孙潇想明白俩人之间其实就是强扭的瓜,决定放梦魇自由?
在青白脑细胞反应的瞬间,孙潇已经点头,“我知道魇魇并没有多喜欢我,我身体残缺,有时候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觉得他是顾忌弄潮教和金银台的关系才没有把我撵走的,唔,如果能重来,我愿意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梦魇呢?你可问过他?”
孙潇苦涩的笑笑,“台首哥哥,我这么敏感的人,能感觉错吗?”
如果不是孙潇的敏感,过去的某些时候,他也没办法让青白他们另眼相看,这是他苦难前半生所造就的特质,青白不想磨灭,可当事人如此要求,他只有唏嘘。
“那我们呢?哪怕不为梦魇,而是为你自己,你和我们可能也不会有交集,你又该如何?”
“我可以当个寻常的小商人,也许……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孙潇变得粉嫩的脸蛋上滑下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在青白最柔软的地方。
这样敏感的人,对分离的结果最是悲伤。
“我尽力了,台首哥哥,我真的尽力了,可无论大哥还是他,都不喜欢我,我又舍不得你和教主哥哥,除了重新来过,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