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梦魇还是被孙潇拉去外面逛街。
街道两边的商铺依旧灯笼高挂,并没有闭门,但街上除了巡逻的弄潮教弟子,基本没什么旅人或者商人了。
动乱后很多人就离开了寂灭城,不是担心被白玉兽当成粮食,就是担心周边小国咽不下那口气,求助中原的大国再次攻打,到时候可就不是几万人的事情,而是上十万人的大战。
随着这等紧张的情绪发酵,整个寂灭城直接空了大半。
可灾殃他们并不担心,因为现在都在准备捕猎,寂灭城里人变少,后方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他们离开得也安心些。
等捕猎归来,人就会随着金银台的引流宣传再次充盈。
当然,这期间商铺的铺租也就减免了。
“人好少啊,我还以为寂灭城晚上很热闹的。”孙潇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的跟在梦魇身边。
俩人的身高差了有一个头之多,梦魇看起来有点带小孩出来夜游的家长。
“之前确实热闹,这不是刚打完仗?”
“倒也是……”
如此走了有两条街,孙潇的目光被杂货铺发着亮光的木牌吸引,快步走了过去。
“这招牌上的字怎么还会发光啊?”
梦魇也跟着抬头看,木牌上面写着“富贵杂货铺”五个发着橘色光芒的大字,夜里街上灯火不旺的时候尤为显眼,这可不就是青白在这边开来隐藏身份的店铺么?
他们逛着逛着居然就逛到这边了。
“这是用光砖边角料磨成的粉涂出来的,夜里就会发光,进去看看吧。”
“好!”孙潇便溜溜达达的进了杂货铺。
荔枝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嘴唇撅得老高,正在发愁今天人流锐减,生意随着微缩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东家回来肯定要哭天抢地的。
“可怎么办啊……哎哟客官!欢迎光临!”察觉有人进来,荔枝赶忙合上账本出去柜台迎接。
今天难得看见几个活人,还是大晚上的,可不把他激动得脸上红光大放。
他是没见过金银台台首那个金丝镂空面具的,就觉得梦魇很奇怪,身边更是带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顿时就在心里嘀咕上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荔枝,你这是要下工了?”梦魇没想到他不认识自己,随口一问,就把人问懵了。
“客官您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
“您是?”
梦魇想摘下面具,然后想到孙潇在旁边,也就没取下来,“我是金银台的台首,和你家东家有生意的往来,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成。”
“你是金银台的台首?”荔枝半信半疑,看看他,又看看在店里逛的孙潇。
不过梦魇也没在意荔枝不认识自己的事情,回头问他,“你东家不在?”
“不在啊,东家去羽化宫好久了,一直没回来,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要找我家东家有事,可以去羽化宫。”
“那就算了,我们随便看看。”
既然随便看看,荔枝也就不去讨人嫌,回到柜台后面假意翻账本,实则眼睛就没离开过俩人。
“这什么?”孙潇拿起架子上的木质拨浪鼓在手里晃晃,两边被红绳系着的红色珠子便打在鼓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小玩意,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梦魇就跟他解释,“这叫拨浪鼓,逗小孩的玩意,你喜欢就买吧。”
“你给我买?”
“嗯,再看看别的,一起结账。”就当报答他那桌饭了,味道确实不错,连不太喜欢羊肉的梦魇也搭配着吃了两碗饭。
看他们有意消费,荔枝连忙拿起柜台边分成两格的方形竹篮走过去,“公子用这个装,挑完了直接过去结账就成。”
“给我吧。”梦魇伸手接过,把拨浪鼓放在其中一格,然后拎着跟在孙潇后边。
俩人还真就挑起来了。
没一会,手臂长的竹篮里就满满当当的都是孙潇挑的东西。
“伙计,结账。”
“好嘞客官!稍等!”荔枝看放上柜台的那满满一筐的东西,瞅见里面还有最贵的羽毛扇子,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正发愁生意不好呢,结果快下工了来了这么大一单生意!
以免他们久等导致跑单,荔枝发挥了自己比平时还要快三倍的手速点完,给他们报了数,“总共三百七十三两八文,达到本店贵宾消费额,送您两包鱼干,下回来本店消费酒水九折,其他八折!”
说着回头从后面的柜子上拿两包鱼干下来,打算一起给孙潇打包。
可孙潇一听这些东西加起来要三百多两银钱,登时就觉得自己被宰,表情都垮了下去。
“你当我不识货啊?这些东西外头最多六十两,你这黑店居然要三百多银钱,当我们是傻子吗?”
荔枝第一次被当头骂黑店,肯定也是不高兴的,“公子,话可不是这么说,这里是寂灭城,外头一根鸡腿都要十文钱呢,何况本店这些东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货,瞅瞅这羽毛扇,还是从妖兽身上薅下来做成,卖你们一百两都是赔本价,怎么就是黑店?”
“一百两?!”孙潇拿起那把红色羽毛扇惊呼。
他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奇特,可居然要卖一百两!
瞬间觉得这寂灭城里的生意好暴利,难怪那么多商人往这边跑,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是啊,没见过吧?那可是火雀最柔软的鸟羽,一百两不二价,错过这个可没有第二把咯!”荔枝看他瞪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里吐槽归吐槽,嘴上还是好说话的。
却没想到孙潇下一句就是要在这里开店,“明天我就去找我哥,让他给我在城里开万春堂的杂货铺,这么把破扇子就要一百两,太好赚了!”
梦魇不置可否,爱开就开,反正不关他的事。
“不对,现在开不划算。”孙潇回过神,看眼双手环胸打量自己的荔枝说,“我刚才看你点东西速度快,算账也快有点本事,回头我若是把你这店盘下来,你给我当伙计如何?工钱比你现在还高。”
可荔枝听到他说要盘下杂货铺就很想笑了,听见后面说什么工钱比现在高,便直接笑出声。
“客官真爱开玩笑,我东家可是给我五十两工酬呢,卖了东西还有分红,每个月还能休息六天,而且旱涝保收,你行吗?”
孙潇闻言一怔,“这么慷慨?这能赚到钱吗?”
“怎么不能?这就是我东家的本事啊!”荔枝满脸的骄傲,都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背后暗戳戳骂青白铁公鸡的了。
他看孙潇一脸不信,直接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东家和教主那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这店你就别想盘了,有钱也盘不下来。”
“哦?”这和灾殃的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东家是?”
“教主跟前第一红人,青白公子。”
“那个男宠?”孙潇惊讶的转头看梦魇,后者点头表示他没说谎。
荔枝放下手,悠闲的拨着算盘珠子说:“男宠怎么样?在寂灭城,我东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左右护法和神女都要给我东家几分薄面,这店你盘不下来,别想了。”
这一听,确实不太好办,青白在孙潇的认知里可是灾殃的心上人 ,万劫也不可能跟教主对着干啊。
“没事,回头让我哥盘个别的。”说着才想起来,自己身边站着金银台的台首,让他腾个铺子也是可以的嘛?
这里可是寂灭城,他哥是右护法,让金银台腾铺子他们敢不给?
“台首,我想要金玉满堂!”
“……”
梦魇以为自己听错了。
金玉满堂是金银台连锁的交易行,背后的利益输送何其复杂庞大,还是金银台把资源变现成银钱的最大口岸,怎么可能给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梦魇只是冷笑两声没搭理。
荔枝看孙潇吃瘪,好整以暇的看戏,心说这不男不女的什么来路啊?居然张口就要金银台的金玉满堂,天皇老子来了都不敢这么大口气,难道是晚饭蒜头吃多了?
“公子,东西还要不要?别大晚上的拿人寻开心。”荔枝那眼神就是瞧着他买不起的模样,心知这种人最受不得激,肯定会买。
“要!”孙潇怎么可能不要,搂紧梦魇的臂膀像只开屏的骄傲孔雀说:“不就是几百两,以为我们付不起吗?我家男人有的是银钱,迟早把你这黑店拿下来。”
呵呵。
荔枝心里鄙夷,面上则是热情的开始包东西。
管他说什么,赚钱要紧!
至于梦魇,并没有当面驳孙潇的面子,主要担心他不高兴又要开始闹,所以把钱袋子给他后,自己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