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复燃>第8章 路演

  南黎入夏后多风,盛夏尤甚。音响摆好之后,夏令新迎着风抹了把脸上的汗,喘口气说:“不是说会给我们布置的吗?”

  “是布置了啊!”江云暗放下另一个音响,“台子不是搭好了吗?”

  舞台上铺着红毯,背景板是简单的布遮挡后台,空白的布上画着巨大的IVORY队徽,至于设备,工作人员和他们一起搬。来去之间,花了小半个上午布置。再是试音,调麦,无数次的微调。江云暗瞥见一手抓住两个立麦支架,一手文件从台下走过的花欲燃,示意其他人看:“你们看,燃哥不也逃不了搬运工的命。”

  众人视线一到花欲燃身上,心思也开始飘了,五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咕:

  “咱们什么时候吃饭,燃哥还没弄好么?”夏令新别嘴。

  “我也有点饿了。”温如玉附和。

  江云暗嘶了一声:“你们说燃哥怎么看起来这么嫩?”

  “燃哥气场真的好强,梳背头的时候很精英。”巫钟越小声道,“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被魔鬼训练的。”

  “我们现在还没有魔鬼训练?搬这些东西,我都不用举铁了。”江云暗捏捏自己胳膊上的肉。

  夏令新伸手捏他胳膊上的肉:“你别举铁了,没见你粉丝都喊你别举吗?”

  正说着,一直没吭声的云垂野突然跳下台,长腿阔步往花欲燃那里去。他背对着众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花欲燃居然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点都没有经纪人的架子和气势。

  “燃哥真的很嫩啊,”巫钟越仔细打量,“也不比咱们大多少。”

  “皮相而已,他的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温如玉看了会儿,忽然没头没尾道,“他应该挺喜欢他的。”

  “什么?”夏令新伸长耳朵凑过来,“谁喜欢谁?啧,说话啊温老师,谁是谁的谁,谁有是谁的好宝贝?你和谁有一腿?”

  巫钟越在两人中间探出脑袋:“小夏哥你话好多哦。”

  温如玉笑而不语,那边花欲燃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个喇叭,广口对着舞台:“上面几个!”他的语调上扬,听起来像是在忍着笑,等大家看着他,又挥挥手:“开饭!”

  几个人跟打开开关似的,飞速下来往花欲燃身边跑,夏令新巴着花欲燃胳膊往人身后看:“饭呢,燃哥,在哪里?”

  “你巴着人干什么,几年没吃饭似的,出息。”云垂野皱着眉把他拉开,见花欲燃笑盈盈看自己,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鼻尖。

  花欲燃把手里的喇叭放下,笑道:“你们队长说,这是大家第一次路演,为了增长士气,他请你们吃饭。至于下午的表演,我给你们做了传单,六点开始,你们午休后自己去宣传和发传单,之后的舞台搭建规模,会根据前一次的路演人气来确定。”

  几个人一块儿去饭店,点了餐坐下。巫钟越坐在花欲燃和温如玉中间,见前者摘眼镜,随口问:“燃哥你近视几度啊?”

  “一百多点,平时不影响。”花欲燃把眼镜收好,拆开餐具烫碗。

  其余人有样学样跟着烫碗烫筷子,江云暗边烫边说:“我妈也近视,五六百度。她有时候都不戴,燃哥你这平时也没必要戴着。”

  “嗯……戴着比较有气势。”花欲燃低头布碗,闻言随口道,“我外形条件吃亏,容易被人看轻。”

  “长太嫩也有烦恼啊。”夏令新嘀咕。

  其实花欲燃长得不嫩,只是这张脸确实看着像圈里的艺人,更有甚者评价过他像某位大佬的金丝雀。后来是花欲燃亲自把对方的黑料拍在人脸上,这样的言论才少一些。他不说话时,模样有几分乖巧,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盛气凌人,像被冰封住的桃花一样。

  “燃哥,”巫钟越接过温如玉替他倒的水,眨眨眼睛问花欲燃,“进圈这么久,有人追你吗?”

  话音刚落,江云暗吹了个口哨:“可以啊小巫,开燃哥玩笑。”

  巫钟越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花欲燃也不恼,他见水壶里还有些水,索性将对方的碗筷一并烫了。正巧点好菜的云垂野进来,走到位置边时花欲燃正垂眸把他的碗筷布好。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见花欲燃声音很轻地说:“确实有。”

  夏令新起哄哎哟喂了一声,连温如玉都投来打量的视线。云垂野不明所以:“什么确实有?”

  夏令新就笑着把前面的话复述一遍:“我就说燃哥这样的,肯定有很多人追。”

  “我这样?”花欲燃倒了杯水,失笑道,“我什么样?”

  巫钟越盯着花欲燃,看他鬓角,看他的笑盈盈,再看他极其自然地把水递给其余没有倒水的成员,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的词汇,脱口而出:“人夫。”

  江云暗和夏令新齐齐呛了水,趴在桌边又笑又咳很是辛苦。巫钟越偏头望着也在笑的温如玉,有些无措:“我说错了吗?”

  “没有,”回答他的是云垂野,后者难得笑得有些狡黠,开玩笑道,“我也觉得燃哥很适合带回家。”

  “哎哟队长,这心思可不能有。”夏令新叫起来。

  江云暗跟着附和:“啧啧啧,怎么回事啊,心动了?”

  近段时间的相处让几个人越来越融洽,说话也更加随意。云垂野本来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从他进来时花欲燃的烫碗、倒水,再联系到之前每天早上的早餐,花欲燃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和他们打招呼,忽然觉得这话也可以是真的。

  花欲燃真的很适合带回家。

  他心底有别样的认知,在江云暗和夏令新的双重起哄下,耳尖居然泛了点粉。花欲燃瞟了一眼,只当他小孩心性禁不起闹,同起哄的两个道:“你们俩,收一收,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菜上来之后几个人埋头吃饭,筷子伸得最频繁的夏令新和要夹对角边的菜的江云暗几次三番撞在一起。说来好笑,平时没少给吃的,但这几个人到了饭点,就是能跟好几天没吃一样。风卷残云,不至于狼狈,但多少有些吓人。

  看在他们上午运动量不小,又正是年轻的时候,花欲燃没说什么,放下碗筷抽了张纸擦嘴。等几人都吃差不多了,他才说道:“路演的专用摄像是从大团队里请来的,你们几个一会儿态度谦逊点,别像对自家人一样随意。”

  平时拍摄用自己人的时候,这五个人没少联合起来捉弄人,一个比一个能恶作剧。要是一会儿连别人家的团队也捉弄了,那才是冒犯。

  花欲燃顿一顿,又说:“维持更新的Vlog还是由我来拍。咱们之后的路演会穿插在各种日常里,Vlog除了记录平时,可能还要做一些游戏,你们几个如果有偶像包袱的,赶紧扔了。”

  他想到什么,转过来看双手环抱的云垂野,促狭道:“尤其是你。”

  有他开头,余下几人可不怕了。江云暗和夏令新异口同声:“对,就他!”

  云垂野眉头一挑,眼睛一瞪,蹦得欢的两个人又熄了火。花欲燃失笑,忍不住提了下他的耳朵:“小朋友在意自己的形象也正常,但如果还不如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谁偶像包袱重了?!”云垂野不服气,咬牙接话,只觉得花欲燃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烧得厉害。

  孩子脾气。

  花欲燃不以为意收手,把做好的传单逐一分给众人。

  下午发传单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受的刺激,云垂野喊得比谁都卖力。他额上绑着发带,刘海细碎垂在前,逢人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游刃有余和路人打招呼。一开始几个人还没分开时,他的表现把其他人惊得说不出话,反应稍快一点的温如玉对上意味不明的花欲燃,了然接过GoPro,拉着巫钟越一块儿走。

  大概是队长的带头作用,等到天色稍昏时,一行人已经把传单全部发完,搭建的舞台前也零零散散围了些人。有个年纪稍大的阿姨捧着海碗,扒着饭问坐在临时搭建棚里的花欲燃:“你们几个是演电视的?”

  “表演节目的,领导叫我们送温暖来了,不卖东西不收钱,图个热闹。”花欲燃面上带笑,递了瓶水过去。

  那阿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忽然回头扯开了嗓子:“免费表演,看到就是赚到哎!小帆!把屋里的塑料板凳踢出来!”

  夏令新回来还GoPro,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学着阿姨抬高声音:“谢谢阿姨!”

  气氛热闹起来,花欲燃指尖笔转了个圈,对面阿姨已经自来熟坐下:“小伙子南黎人?”

  “惠江人。”花欲燃笑着接话。

  阿姨状似沉思:“哦,惠江,那可是个好地方,谈恋爱没有哇?”

  花欲燃眼皮子忽然猛地一跳,接过话头:“谈过的。”

  “谈过……”阿姨琢磨着,脸色凝重哟了一声,“现在没有了?”

  花欲燃颔首:“嗯,不合适。”

  阿姨叹口气,过来人似的拍拍他肩膀:“说明对的人还没到,阿姨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哇?”

  花欲燃没吭声,阿姨拉着板凳坐近:“孩子多高啦?”

  云垂野在幕布后面整理好衣服,刚出来就看到夏令新揽着江云暗做贼似的笑,目光时不时望向棚子那边。临时搭建的棚里就花欲燃还在,出什么事了?

  他饱含疑惑要去看看,被夏令新眼尖手快拉住:“哎!你现在可别去!”

  “怎么?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云垂野蹙眉。

  “燃哥被阿姨相上了,正给他介绍对象噗哈哈哈……”江云暗憋不住笑,“我刚刚过去放GoPro,头回看燃哥小学生似的,问什么都乖乖说哈哈哈哈。”

  “这就是阿姨的威力!”夏令新摇头晃脑。

  云垂野没再管这两人笑得前仰后合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抬脚找花欲燃去了。

  花欲燃正头疼这话题居然还没结束,就听身后有人喊他:“燃哥!我的麦好像歪了,能给我弄一下吗?”他赶忙站起来给阿姨说不好意思,然后火烧屁股似的往那个人身边去。

  是云垂野。他倒没说假话,背后的线歪七扭八的。花欲燃给他整理:“怎么找我这儿来了?”

  “小巫和温哥在换衣服,另外那两个都快笑趴下了,”云垂野嘀咕着,想起刚刚阿姨的问话,话锋一转,“就剩个孤家寡人,我当然是送温暖来了。”

  敢开他玩笑了,看来不紧张。花欲燃整理好他的麦,佯怒拍他的背:“赶紧上台去。”

  渐暗的天色里霞光显出些许紫红色,从天的那边一路铺开至头顶。五个人先是上台做了个介绍,紧接着就开始表演。打头阵的是云垂野,因为初期的路演,原创作品不卖座,没什么知名度,所以就只能先从知名度高的作品的翻作开始。他唱的季归舟的歌,在场的人几乎都能跟唱,显而易见的知名度里,一曲结束也成功热了场。巫钟越上台时翻跳的季归舟的舞,惊人的柔韧度以及和音乐高度融合的流畅,不少观众都举着手机录视频。台子热开了,后续的互动和节目展开就更加顺利。江云暗和夏令新的双rap,温如玉的独唱,一个比一个惊艳。

  花欲燃满意地坐在台下摇蒲扇,听边上人不绝于耳的夸赞。想了想,他起身往外面去。

  路演顺利进行,知道最后一首歌——也就是他们自己的歌出现时,站队型是巫钟越突然身形歪了一下,所幸没有受伤。温如玉皱眉:“怎么了?”

  “我紧张,”巫钟越坦白,“这是我们的歌,前面表演的都是前辈的,咱们自己的,能……”

  别人的作品,尤其是出名的前辈的作品,翻作时有看客是理所当然。但一首从未在市面出现的歌,不能确定它的被接受度。

  “能不能不是你当下关心的,”云垂野站在中间,头也不回,“你最担心的是怎么把自己在团队里的表现力最大化,怎么把自己的部分做到最好,观众的去留不是第一。”

  他话音刚落音乐的前奏刚好响起来,麦打开了。巫钟越不敢说话,乖乖点头。麦被打开,呼吸隐匿在每一句歌词里。五个人呈箭头站位,云垂野在最前面。摄影师举着机器,紧紧跟随队形变化。

  “这是什么歌,以前没听过。”

  “可能是什么小众歌曲吧,还挺好听的。”

  “没听过,还行?”

  “这几个男孩子确实好看,这个唱得人都要年轻了,真欢快啊!”

  观众足够捧场,最后几人围在一处,云垂野站在中间,温如玉和江云暗在前面半蹲,巫钟越和夏令新则在他身后,四个人组成盾牌的形状,云垂野在中间,掌根相贴,做出翅膀的形状。伴随着音乐渐弱,灯光也逐渐暗下来,留下五个人的剪影。掌声过后,人潮也逐渐散去。

  “咱们这次应该不错吧,我听到有人跟唱了!”江云暗拧开水瓶。

  巫钟越用力点头:“我也是!可惜咱们没有耳返没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凭感觉唱我心里有些没底。”

  夏令新也开了瓶水:“怕什么,你可是有私教的人。”

  话音刚落巫钟越脸肉眼可见红起来,支吾着岔开话题:“燃哥呢,刚刚上台的时候都在的。”

  “对啊,在台上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他。”夏令新思索着,东张西望。

  江云暗站在台边一动不动,紧攥着拳头。良久,夏令新问他怎么了,他才摇摇头:“没事,可能出幻觉了。”

  夏令新没听清楚,但也没多问,和他一块儿往台下走。

  云垂野单手撑着台面一跃而下,走到几人身边,听见巫钟越压低声音和温如玉说没有耳返没安全感。他拍拍手里的灰:“怕什么,耳返会有的,掌声会有的,鲜花也会有的。”正说着,他眼睛一亮:“鲜花来了。”

  不远处,花欲燃捧着一束花踱步而来。

  夏夜的向日葵和香槟玫瑰,那是他们的第一束花。

  江云暗望着那束花,视线一偏,突然撒腿跑过去:“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