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结】

  然而,季顷贺的一切努力在季荷眼里都是想在这个家里取代他的手段。

  “季荷,你和你哥哥学学。”

  “你要是有顷贺三分之一懂事,我都能省心点。”

  上了高中,季荷选择住校的唯一原因便是想离这个家远远的。

  每晚吃完饭,他冷眼看着季顷贺靠在傅琴身边说话,季付谦在一旁爽朗大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每时每刻都让他窒息,他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局外人。

  然而住校也逃不过季顷贺的诅咒。

  课间季荷只要出门一趟,手里总是满载而归,巧克力礼盒、早餐包和数不清的贺卡。当然没有一个是给他季荷的。

  这天,季荷洗完手刚从厕所说来,一个女生从转角冒出来,吓得他往后一坐,差点摔个跟头。

  “听说你是季顷贺的弟弟,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女生低着头,一脸红晕,害羞地把手里的信封提到季荷面前。

  季荷翻了个白眼,“我不认识他。”

  “啊?那你怎么也姓季?”女孩张着一双大眼懵懂地问。

  “我……”季荷简直想当场晕倒算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叫我倒霉。”

  “你肯定就是他弟弟,季顷贺老是把你挂在嘴上。”

  “他说我什么坏话?”

  “没呀,我听说大家周末叫他出去玩,他每次都拒绝,说有个弟弟在高一,周末得帮他补习,不就是你吗?”

  “谁要他补习啊,我的成绩全靠我纯纯天然智商一百五的超常大脑好吗?”

  话音未落,后头就传来同桌蒋文文的声音。

  “季荷!老班喊你去办公室!你是不是作业又没交!”

  “死文文,就知道拆我的台。”季荷嘟囔了一声,趁着女生没反应过来,一溜烟窜回教室。

  二零零八年。

  南方即使到了十二月也鲜少落雪,湿冷的空气像冷冻的咸鱼钻进行人脖颈间没塞紧的衣缝里。

  季荷脱下手套,瑟瑟发抖地从兜里掏出钥匙,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

  今天是他生日,他特意回了趟家。往年的生日,季付谦总会给他开一些惊喜派对,傅琴还会亲手给他做蛋糕、长寿面。

  “爸妈,我回来了。”

  屋内漆黑一片,没人响应,季荷心里一颤,他又张嘴喊了一句,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坐了半个小时出租车,季荷突然觉得累极了,他不禁垂下了头,浑身泄力蹲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

  “别躲起来了,我不想玩了。”这下真的没有人记得他了。

  季荷丧气地踢了踢地板。

  突然,灯光猛地亮起,一个人影从沙发后冒出来。

  “生,生日快乐。”

  季顷贺显然不擅长给人惊喜,一紧张说话就一颤一颤的,嘴角的假笑尴尬地凝固着。

  “你有病吧,吓我一跳。”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都被季顷贺看见了,季荷就气不打一出来。

  “对不起,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季顷贺有些尴尬地说,“爸爸妈妈今晚有酒局,可能今晚就我们两个了。”

  “爸爸妈妈?”听到这两个字,一股无名火腾地燃满了季荷的胸腔,“你不会以为你改了个名字,你就真和我们是一家人吧?”

  “我……小荷你怎么了?”

  “他们又不在家,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我不是,我,我,只是……”

  “什么我我我,你你你,话都说不全,真是晦气!你来我们家,我就一件好事都没有!你滚开!”季荷伸出手肘把季顷贺往旁边一撞就要回房间。

  没做好准备的季顷贺被推得一踉跄,原本藏在身后手里捧着的奶油蛋糕“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松软的蛋糕体一掉到地上顷刻间便四分五裂,写上季荷名字的奶油也瞬间碎成一团。

  看着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蛋糕,季荷愣住了。突然,他蹲在地上不由分说哇地一声哭了,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陷入崩溃,眼泪哗啦啦倾泻而下。

  “小荷……”

  季顷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季荷一瞪眼,他就自动噤了声,安安静静地蹲在季荷旁边。

  “你为什么骗他们说你在帮我补课?”季荷抽着鼻子,哭红的眼睛泛着水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季顷贺质问道。

  “哦,抱歉。”季顷贺显然没想到季荷会知道这件事,他垂下眼从校服里掏了包纸巾递上去,“你,很介意吗?”

  “当然介意,干嘛说谎……”

  “那,我帮你补课吧。”

  “啊?”

  “我帮你补课,那就不是说谎了吧?”

  季顷贺自从高一起就在段一没下来过,能让他补课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是你主动说的,不是我求你的。”

  “嗯,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切,自恋。”季荷挂了一天的嘴角终于有点上扬的意思。

  季荷忙了一整天才回家,还没吃饭,肚子咕噜噜地响着,他用手指沾了一口蛋糕顶端的奶油含在嘴里。

  “别。”季顷贺握住他的手腕,“脏。”

  “我饿了。”季荷皱着眉说。

  “别吃这个了,我煮面给你吃。”季顷贺说着便拉着季荷去了厨房。

  不一会,一碗鸡蛋面就静静地承在他面前,热气在暖和的灯光里徐徐上升。

  季顷贺身上还穿着围裙,把筷子递给他。“吃吧。”

  一口面汤入喉,季荷鼻子酸酸的。

  一定是因为面条的热气,他想。

  *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季顷贺哼着歌,手里捧着一怀的苹果往车里走去。

  一到圣诞节,他的桌子上就会摆满苹果、巧克力和节日贺卡,从高中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以前他会把这些都带回家送给季荷,但季荷离家那几年他就只能放着,等到坏了再一起扔掉。

  “季老师,心情很好呀?”路过的是研1班的辅导员,今年刚分来学校。

  季顷贺给她递了一个苹果,答道:“嗯,圣诞节。”

  但其实让他开心的不是圣诞节本身,而是同一天季荷的生日。

  季顷贺刚上车,手机里就传来林雪的讯息。

  「晚上回家吃饭吗?」

  「开会,晚点回去,你先休息。」

  撒谎这种事情,第一次愧疚,第二次第三次便只觉得无聊。他熟练地回复完,便驱车往蛋糕店开去,一个月前他就把蛋糕的设计图发给店家了。

  取完蛋糕后,季顷贺给季荷打了几个电话始终都是未接通状态,他打算先回家布置。

  “小荷?你在家吗?”

  客厅空荡荡,应该是没人。季顷贺把蛋糕放在冰箱里,忽然他听见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荷?”

  一推开门,季顷贺彻底怔住了。

  红色的床单上,浑身赤裸的季荷正跪坐在床上背对着门,瘦削的脊背在空气里颤抖。不仅如此,手腕脚腕都被钳制在红丝绒材质的手铐里,后穴里还塞着一个银色材质的东西。

  “我只想试试,但是不小心解不开了……”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显然挣扎出殷红色的勒痕,季荷额上蒙了一层薄汗,他红着眼说,“能帮帮我吗?”

  季顷贺挑了一下眉,舌尖不自觉顶了一下腮帮。“你……这是我的礼物吗?”

  “嗯,你不喜欢吗?”

  季顷贺从地上捡起钥匙,一把抱起季荷。

  突然季荷身下传来清脆的响声。

  原来是铃铛设计的肛塞,季荷只要轻轻一抖,后穴便传来“叮叮”声。

  “要不我们还是别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