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迷荼>第75章

  那个警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虽然之前的消息季末基本都是能不回则不回,但是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长时间地消失,难免叫人不安。偶尔望见许森,想问点什么,又觉得既无立场也无缘由去问。

  该不会许森警告颜文峰了吧,用某种黑道特有的警告方式。所以这个人才悄无声息地从季末的手机里消失了。

  有过种种猜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那天学着叶箐的样子将人暴打进了医院,实际是将自己满腔的怨恨和愤怒倾泻而出。揍人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被情绪推着走,等晚上回去了,才发现手指外边、指缝间都磨破了,血糊了一片。

  再跟着阿龙他们往底层跑,就换了一身的黑。

  黑色修身的高领针织衫,黑色长款防风的毛呢大衣。需要械斗的时候就脱去大衣,捋起袖子,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缠上防护绷带,然后套上指虎,面无表情地扫视过所有人,站在静处,等一个指令。

  越来越熟练于使用武器,越来越憎恨于使用暴力。

  也用这身装扮,用这样的身份,越来越多地行走于江城的大街小巷,各帮派的会面场所,以及诸多非法交易现场。

  许森在码头和各位船老板谈笑风生的时候,会指着季末开玩笑:我们家阿末,俊吧。

  船老板们笑起来,恭维道,都说你们青城区出了个小叶箐,厉害得很,此言非虚。

  许森乐了。面带微笑听完好一通夸奖后,他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

  远胜叶箐。

  季末闻言,不过略微抬了抬头就当听到,然后继续盯着磨磨唧唧的办事员核验货单和账款明细。耳边响起谈话声,那些老板开始用说一句话拐十八个弯的方式聊市价,销路,还有纯度。

  季末会出神,会想起颜文峰说的话,那些话一晃眼就烟消云散了。心里会想,既已入场,就得一直待在这边的世界才行。出去碰到白茫茫的阳光,难免会觉得刺眼和灼烧。

  那样是不行的。

  偶尔会想起叶箐。曾有那么几个瞬间被放任的错觉牵着走,季末想在颜文峰身上找叶箐的影子。默许的接近,下意识的保护,不敢说没有这种因素在。

  但细细看去,又觉得错视,两个人带来的感觉是对不上的。叶箐已死,欠他一条命,苟活下来的人想怎样弥补都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其实……只是想念叶箐了吧。戴着叶箐的指虎揍人,染了血气的时候,心底隐隐有所庆幸,还好他已不在,看不见这副模样。否则该更加彻底地幻灭和失望。

  季末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自从放稳了自己的定位之后。除了工作中必要回答的话,每天发出声音,表露情绪最多的时候,是在夜里,在许森的床上。

  做爱做得火热,给操得呻吟和尖叫不止,脑子和羞耻心一并抛到云端,就什么都求饶的话都喊得出来了。

  对此,不应有任何不满。

  性变成能随便说出口的话题,身体变成一种因为要利用才去使用的武器和标价品。狂野而半强迫地做爱,被盖在男人身下操弄得魂飞魄散,失神失禁,只要跟着节奏被掌控,就能放空了自己,短暂投入地沉迷……比起行使暴力,摆弄钱和人命,这件不伤害任何人的事情成为了释放压力的有效手段。

  这样想着的时候,活着这件事就变得容易了一些。

  而实际上,季末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天晚上又是让季末跪下口交,又是舔精,又是压着操到人晕过去,是逼得狠了。后来许森就没有再做到这么过分,两人之间没有再爆发剑拔弩张的氛围,仿佛关系到了回暖期。

  再在翻看报表时被许森压在办公桌上,季末想故技重施,像之前那样抵消掉一次做爱的次数,许森就笑问,我强迫你了么。

  嘴上谈论工作,下边手里肆意揉捏臀肉,撩起季末的大衣下摆推上去堆着,褪下裤子,将勃发坚挺的阴茎插入大腿之间,抵住会阴敏感得不行的软肉大力抽插,撞得桌子耸动。用捏得泛红带指印的屁股肉裹住热烘烘的肉柱,在里面摩擦滑动,搅得臀缝里都泥泞了一片,滴出水来。玩了一会儿又把腰软的季末翻过去,亲自上手,把着季末硬起来的下体快速撸动,色情地抚摸至腰际,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强奸他。

  季末颤栗着缴了械。身体每个部位都在诉说情动和情热,在情欲面前投降。他没法再提那个交易,半推半就答应了这种“额外次数”。然后,被抱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被上方的男人压着操干,耗去大半的夜。

  他们在夜晚的关系,变成了这个样子。

  许森哪怕工作再忙,坐靠在床头研究账目,也要把季末扒光了抱在怀里,分出一缕余兴,捉弄他身上身下的敏感点亵玩,看他满脸是汗,费力地用后穴去吞吐肉棒,被顶得放浪呻吟。

  季末好不容易把自己玩射了,倒在男人胸膛喘息,这时屁股里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才动了起来,迎着肠肉收缩的方向一下下凿开。季末没有力气,许森将他掀翻在床,压覆上去,身子扣在底下缓慢地顶入,亲吻他汗湿潮热的额头,在胸口吮出吻痕。

  ——这个人还说什么“你去陪睡吧”,“我不拦你”,实际在做的……一言难尽。

  季末难耐地出气,抓着男人的后背,断断续续地说:“……你真是……疯了。”

  许森攥着他的手腕用力,操得更深入进去,叫他大腿根都痉挛似的惊惶地颤抖起来。

  “不喜欢?”注视着身下人,笑意沉在眼底,“那就再快一点试试。”

  “……”

  酣畅淋漓做完一场之后,季末照例洗了澡,穿回那副武装,重新化身为鬼魅般不近人情的模样。

  “我走了。”他说。

  “去哪。”许森明知故问。

  “回家。”季末厌倦了总是要回答同样的问题,多说了一句:“你要习惯。”

  许森心情不错。躺倒在床上,侧身支起脸,观赏季末的幕后表演。看他从容不迫地包装自己,变成人前不可侵犯的姿态。

  谁都可以揣度,但无人能够亲眼看见,衣服底下一身的情欲痕迹。

  比起炫耀,昭示,公开宣告,这带来一种与众不同的,隐秘而刺激的快乐。

  “习惯什么,习惯你总是在结束后抽身离去?还是习惯你的无情?”许森笑道。

  笑话。季末瞪了他一眼。许森这样冷血的人竟然说别人无情。

  他们每晚都做。

  季末知道,这是确认背叛的方法。不仅“白天的工作”不允许背叛,“夜晚的工作”也不允许背叛。

  而季末也每晚都不停留。

  在填满性欲的大口之后,与许森之间夜晚的故事到此结束,季末一定会回去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这是跟许森学来的,一点点蚕食一个人的认知。他想要许森慢慢地习惯,习惯自己存在感的消失。直到有一天,许森的身边再有没有季末这个人都成了再自然不过的情况。到了那时候,对许森来说,没有季末也会变得无所谓。

  牵引绳拉得越来越长,终有一天,收回绳子时会发现末端只剩一个空荡荡的绳结。宠物已经不再属于主人了。

  是季末主动给一半沉湎,一半演戏这样紧绷而堕落的生活划定了期限。这个期限也是和许森关于白天与夜晚的关系的终结点。

  报了母亲的仇,然后痛快地结束这一切。

  许森靠在大门边,外面些许冷风。“明早要提货去见个老板,不留下来过夜么。”

  季末系紧了靴子上的鞋带。他起身踏了踏地面,脚感踩实了。

  他说:“我明天会早起的。”

  这漆黑的身影推开门,走入夜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