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瑾手指抚着面具，却久久不敢扯下。
“你在害怕什么？”将肃道。
容怀瑾垂眸，躲开将肃的视线，他的确害怕，他担心如果将肃真的是师尊，他该怎么办。
但如果将肃不是师尊，只要是想想，容怀瑾却又觉得莫名不舒服。
将肃抓着容怀瑾的右手，强迫他解开自己自己脸上的黑面具，后者神情俱是不情愿，但却没有阻拦。
黑色面具被解，容怀瑾双手捧着将肃脸上的黑面具，将它打开，然后怔怔的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剑眉冷眸，算不上多俊俏的一张脸，但却有剑修独特的傲冷，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张脸上的左眼下，有一道很长的疤痕，显得很是恐怖跟狰狞。
将肃就像是一柄剑，还没出鞘前就能震慑旁人，一旦出鞘，那便是由毁天灭地的强悍。
将肃沉声道：“看到了？”
容怀瑾左手撑着将肃的肩膀，右手轻轻抚摸着他左眼下的疤痕，后者漠然的看着他，虽然是毫无情绪的一双眼眸，但容怀瑾却丝毫不觉害怕，只觉得满心欢喜。
他本以为十年的光景，将肃早就在他心底被淡忘，但当对方出现在他面前后，容怀瑾却依旧能清楚感受到胸腔那颗跳动厉害的心。
真的。
很心动。
但将肃却颇为不适，容怀瑾的眼神太过露骨，这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选择隐瞒身份，选择清除容怀瑾最初对他的记忆，便早就奠定会有这一遭。
可他没想到容怀瑾毫不掩饰的感情会这么浓郁，令他实在措手不及。
容怀瑾哑着嗓音开口道：“这是怎么伤到的？”
“很久以前历练时，与人在战场上对战，不小心被伤到。”
“对方呢？”
“横尸荒野。”不得轮回。
将肃很厉害，至少在容怀瑾的记忆中，除去北冥宗主外，最厉害的便是将肃，所以容怀瑾确实没想到对方的曾经居然还会被伤的这么厉害的这一次。
“还疼吗？”
将肃蹙眉，不懂风情的想着，他这弟子为何总是爱问稀奇古怪的问题，倒是一点也不像是剑修，反而像是凡间粘人的小媳妇。
……咳。
突然被自己联想到的消息给镇住，将肃不自然的瞥开眼神，看也不看容怀瑾，但这硬汉似得剑修，脖颈处却泛红一片。
容怀瑾对他的情意，他能感受到，但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无法适应这般浓烈的感情。
将肃躲开容怀瑾的手，沉默着将面具重新戴上：“许多年前的事，记不清了。你身上还有伤，先歇着吧。”
容怀瑾失落的收手，他坐在矮榻上，颇为失落的看着对方，有心想拉着他，可又担心对方不是断袖，讪讪道：“你去哪？”
“我便在这里守着你。”将肃双手压着容怀瑾的肩膀，命他躺在床上后，从储物手环中拿出薄被，抖开，仔细盖在容怀瑾身上。
容怀瑾盯着对方的脸，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他心里是否也有自己。
如果没有，他为何千里迢迢来寻自己？
如果有，他为何不愿跟自己表明心意？
或许是太累，没多久，容怀瑾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等容怀瑾意识逐渐模糊后，将肃展开掌心，一股淡墨的黑雾散开，笼罩着容怀瑾，随后消失不见。
躲在床底的不乱颤颤巍巍的钻出脑袋：嘎，尊主圣安。
“守着他，本座去去便回。”
等将肃离开后，不乱想爬到床榻，但容怀瑾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墨的黑雾，根本令旁人无法靠近他，不乱这才噘着嘴，满心委屈的趴在地上。
尊主为何没对它开放禁咒啊，它很想跟谨谨一块睡觉的。
唉。
竹间宅院外，将肃负剑而立，对面是特意跟踪的妖启惟跟众位小妖，双方虎视眈眈的，仿佛只要谁先踏过某个点，便会引发战争。
妖启惟摇着折扇，慢悠悠道：“堂堂北冥宗主下凡历练，但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反而要躲躲掩掩的。本殿下都不知道，宗主这是要躲有心人的眼目，还是要躲屋内的那人？”
他眼里的暗示是最明显不过。
将肃轻笑一声，众妖只眨眼的功夫，那柄只在传言中才会出现的断渊剑，此刻正被将肃握在掌中，上古凶剑发出震鸣。
众妖胆战心惊的后退。
上古凶剑杀人不眨眼，更别提将肃流传在修真界恐怖的曾经——见魔弑魔，遇妖灭妖。
更别提将肃当年成名之初，魔妖鬼三界有瞧不起这位剑修的前辈，自持能力过人，便独自来应战。
那一战足足三日，等到挑战结束时，将肃左眼下被划破一道血痕，而前辈却被暴尸荒野，匿迹三界外，不再有轮回转世。
将肃一战成名。
妖启惟在旁人面前永远都是无所畏惧的，但在将肃跟前，却不敢这么随意。他是妖界长殿下，只要是没犯大错，旁人便不敢轻易动他，可将肃不同，将肃做事从不顾忌什么。
更别提，将肃他有资本单独跟妖界对抗。
妖启惟想到跟将肃成敌人是没有好结果的，于是放低姿态：“宗主，吾等小辈不过是偶然遇到，如果宗主不喜我们，那小辈们还是不再叨扰您，告辞！”
妖启惟虽然怀疑将肃跟容怀瑾的关系，但在将肃跟断渊剑的威胁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想跟他正面对抗。
啧。
将肃太难对付，但并不代表容怀瑾也同样难对付。
打定主意要将突破点放在容怀瑾身上的妖启惟顿时神清气爽，但刚后退一步，就被一股强大剑气袭到跟前，他反射性将折扇抵挡，但却依旧被这股剑气逼得节节败退。
“噗——”妖启惟吐出一口血。
蝎子精颤颤巍巍的扶着妖启惟，哭丧着脸道：“求北冥宗主饶我家殿下一命，我们本无恶意，无心冒犯宗主的。”
“嘎。”
不乱跳到屋檐，对着远处的将肃呼唤一声，随即转身跳窗进屋。
将肃指尖一颤，饶过这帮妖，他沉声威胁道：“如果你们胆敢再寻他的麻烦，莫要怪本座对妖界出手。”
说罢，将肃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随即，一阵强风袭来，眨眼间便将众妖送走千里之外。
等周遭环境变成荒野后，蝎子精忙跪着扶妖启惟，委婉劝道：“殿下，看来容怀瑾跟北冥宗主的关系匪浅，要不，我们还是别跟宗主较劲了吧。”
北冥宗主的实力究竟有多强盛，他们是不知道的。
但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在修真界内准备渡劫飞升的老祖，除去将肃，其他老祖皆要活到五千年往后才有资格准备渡劫。
所以，才花费渡劫老祖们半数的时间，就能预备对抗天劫的将肃，或许实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硬。
妖启惟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等着蝎子精，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记得容怀瑾跟将肃在客栈见面时的态度，容怀瑾似乎并不知情将肃的身份。
如果真不知情的话，那这场游戏就好玩了。
“你便找机会，将北冥宗主的画像送到容怀瑾手里。”妖启惟拿出一幅画卷，空白的画卷被他稍加施法后，便浮现出北冥宗主的身形面貌，尤其是五官面部，画得很是逼真。
蝎子精不解：“容怀瑾一个修士能有什么作用。”
“他对我们是没用，但对将肃来说，可能是有用的。”妖启惟勉强站直，接二连三被北冥宗主威胁，他要是不出这一口恶气，他实在是难以平复心底的怨气。
“把画卷叫给容怀瑾，他要是怀疑，你自己想法子敷衍吧。”妖启惟臭着脸，让另两只小妖搀扶着自己离开荒野。
他真是太倒霉。
蝎子精拿着画卷，有些害怕再次回到竹间宅院，那地界可是北冥宗主的地盘，它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北冥宗主正面对抗，更何况……其实它胆子还挺小的。
唉。
蝎子精唉声叹气的目送殿下离开，心道殿下为何要自寻苦吃呢，唉，真让人操心。
而竹间宅院内，将肃盯着容怀瑾越发肿胀的伤口，蹙眉，将药膏的盖子打开，闻闻，气味没变，但为何会越发严重？
容怀瑾迷糊的朝身旁一抓，抓着将肃的手，睁开眼，有些疲倦道：“你陪着我睡睡吧。”
“你伤口严重了。”将肃沉声道。
是吗？
容怀瑾挣扎着起床，看着明显肿胀许多的伤口，放心道：“没事，我体质向来特殊，每次受伤都会看着很严重，只要没显黑就好。”
将肃蹙眉，覆手在容怀瑾伤口上，一抹淡墨的黑雾绕着他的伤口转圈，好一会才消散。
红肿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
容怀瑾趴在床上，困得不行，见状也只是嘟囔道：“明明能用灵力治好的，为何却要用药膏？”
一句话，容怀瑾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却害得将肃僵住身体，许久没有反应。
容怀瑾眨眨眼，明白对方闷骚的心思，干脆把将肃拉到床边，半示弱半认真道：“你陪着我休息吧，明日我便要回济北了。”
将肃没有回答，但在容怀瑾眼眸露出失望时，他却听到将肃道：“好。”
容怀瑾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