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
元沅想了想, 刚才整围脖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扯到了几根头发。
他完全忘记要收起来了,幸好玄闵还记得, 否则就浪费了。
今天脑子好像不太好用。
元沅懊恼地想着, 把原因归结到了喝酒上, 并且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再喝太多了!
元沅接过玄闵手里的发丝,仔细数了数:“就只有这些嘛?”
当时还挺疼的, 居然才掉了这么几根呀?
玄闵闻言像是愣了瞬, 有些惊讶地看了元沅一眼。
他沉思片刻, 默默地将手探进怀里。接着,他拿出了一个袋子, 比装金币的那种袋子要小很多。
玄闵将它往元沅面前一递:“就这些了。”
元沅疑惑:“什么呀?”他们不是在说头发的事情吗?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接过了袋子, 好奇地往里头瞅了眼。
玄闵闻言, 终于意识到——元沅并不知晓他身上还存有白毛的事情。
但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元沅看见了里头的东西。
他眸子睁大了点,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随后鼻子凑近嗅了嗅, 终于确认——这是他的毛毛没错!
这东西似乎在玄闵身上放了有段时间。他的味道变得很淡了, 更多的是另一种霸道却又好闻的气味。
是独属于玄闵的味道。
元沅心脏用力跳动了两下,但他却无暇顾及到它。
他又看了眼小袋子里的毛毛,随后立即叼住糖果,一把将小袋子合上。捂得严严实实, 一副谁都不让看的模样。
元沅藏好了袋子,这才将糖果从嘴里拿出。
他蹲下.身来, 将银丝往女孩身前一送, 示意对方摊手:“来,送给你, 它们可以缓解症状的。”
“难受的时候吃一点,会舒服很多。”
伽尔是吃了他的白毛,而后拥有了一些自我意识。
而他的发丝等于白毛,可以缓解邪堕的过程,也可以减少邪堕的痛苦。
女孩愣了愣,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她却没立即接过,而是先转头看向了母亲。
她的母亲闻言,顿时留下了泪来,难以置信地哽咽道:“真的吗……可以缓解吗?”
像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突然被告知是可以延续的。绝望的心间被埋下了一颗代表希望的种子。
虽然知道结局没办法改变,那至少不想她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
“谢谢您,真的谢谢你们……小钰,来谢谢大哥哥。”
“谢谢哥哥们!”
她们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声音。
女孩悄声说完才收下了那几根银丝。她动作小心翼翼的,很仔细妥当地将它们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小包里。
母女二人谁都没有怀疑元沅话语的真实性。
因为也是在夜间出没,再加上他的那一对尖耳朵。她们误以为对方也是堕种的一员。
元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后退两步,直到手臂贴上了玄闵这才停下:“没关系的,我也想谢谢你们送的糖果。”
他说着,迅速地舔了舔最上端的那颗红色的糖球。
甜丝丝的,可真好吃啊。
女孩的母亲率先缓过来,身上的气势骤然一变,像是被注入了一点活力。
她牵着自己女儿,破涕为笑:“宝贝,我们有时间把你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了!”
女孩笑得依旧灿烂:“妈妈,我想去看看花!之前你们太忙了都没时间带我去,听说一大片的花朵开在草地上的模样可漂亮了!”
“好,等冬天过去了我们就去看花。”
元沅并没有说这个缓解的时限,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但母女二人的言行却像是——她们被续上了一段很长的时光。
元沅安静地看着她们,与玄闵一起偷偷感受着人类之间的亲情与幸福。
他想着:会的,她们一定可以看到花的。
女孩的母亲又道了声谢,她冲元沅他们点点头,而后带着女孩去玩了。
堕种拥有一些邪兽的特质,不喜日光,多在夜间活动。
所以女孩才在晚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外出游玩,夜晚才是属于她的乐园。
元沅看了眼全程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旁的玄闵,忽然觉得他好像自己带出来的保镖。
还是龙保镖!
他这样想着,不由地偷偷笑了一下。
虽然小声,但还是被玄闵发现了:“在笑什么?”
元沅才不告诉他,连忙摇头转移话题:“我帮她们,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
毕竟对他们来说,她们只是陌生人。
玄闵平静地摇头:“不奇怪。”
看见可怜兮兮的生物就想帮,帮完还要找一大堆理由借口。
每次都是这样。
很可爱。
元沅不知道自己被识破,他把糖果在玄闵面前晃了晃:“是她们先给我糖的,我当然要谢回去啦。”
“而且,那个人类幼崽还挺乖的,能教出这样的幼崽,她的家人肯定不坏。”
玄闵听着他的理由,很轻地笑了一下。
元沅含着糖果舔,眼眸瞥见了玄闵的表情,他也跟着弯起了眼眸:“你又笑啦。”
玄闵最近变得爱笑了,偷笑都被他抓到了好好几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挺喜欢看见这样的玄闵的。
元沅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形容。
之前玄闵有种明明生活在这个世界,却又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觉。像是天上的星星,看得见却摸不着。
但现在,星星了掉下来,落到了世间。然后被他捡到啦。
他们踏着清冷的夜色,终于回到了旅店。
一整栋大楼只剩下一两间还亮着灯光。
这再一次提醒着元沅,时间已经特别晚了,可他却神奇地不觉得有多困。
应该是因为喝了酒才这样的。元沅将一切奇怪的事情都归在了酒的头上。
元沅叼着糖果,到底没舍得咬碎,而是一下一下地舔着,吃得很珍惜。
他们回到了房间,玄闵瞥了元沅一眼,拿走了他手里的糖果:“明天再吃。”
这糖果也不是用魔植制作的,晚上吃多了容易坏牙。
元沅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乖乖点头:“好……”
他被赶去洗漱。
在脱光衣服前,元沅想到了什么,咻地从门口探出脑袋。
他盯着玄闵手里的糖果叮嘱道:“你要吃的话,记得给我留一些啊。”
他说完,又咻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玄闵本来在找地方放置糖果,闻言一愣,他视线从浴室门口移到了那串晶亮亮的糖果上。
上端红色的那颗被元沅舔小了一大圈。
元沅那话代表着,这糖果他也可以吃。
玄闵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属于糖果的馨香莫名浓郁了一些。
他犹豫着,缓慢地探出舌尖,在糖果上一触即离。
很甜,却又比平常的甜多了些什么。
他别开脸将糖果拿远,随手找了个花瓶,将裹上了魔力的糖果放了进去。没有再看。
但耳垂却难以自控地浮上了一层薄红。
等他们都洗漱完躺在床上以后,月亮都要落下去了。
元沅躲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但脑袋却是清醒得很。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在愉夜睡过的缘故,他一点也不觉得困。
他与玄闵的相处好像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样。
这也是他的舒适圈。
元沅没有再提那个猜测到的答案,像是一旦说了,他们的关系就会发生变化一样。
他不知道关系的改变会带来什么,只好先蜷缩在圈内,偶尔会探出触角试探着,试图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玄闵将翻来覆去的元沅捉住:“睡不着?”
“是呀,你也睡不着吗?”
“嗯。”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玄闵忽然开口:“可以把那个小袋子给我吗?”
元沅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了这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掏出了那个袋子,磨磨唧唧地将它还给了玄闵。
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
元沅咬着下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扭头偷偷问了玄闵:“我变成鼯鼠的时候,是不是没什么毛了呀?”
掉了这么多的毛,他肯定是已经变成了秃毛鼠了!
太久没照镜子了,鼠身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他完全不知道呀。
元沅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玄闵看见他丑不拉几的模样。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浅紫的眸子盯着玄闵。在黑暗中闪着淡淡的幽光,神秘又华丽。
玄闵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不是,还有很多。”
“可是袋子里面的毛好多啊。”元沅忧心忡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囤毛毛的呀?”
如果是最近的话,那他肯定是哪里有一块毛发稀疏了!
“很早。”玄闵没说具体时间。
他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一开始是觉得白毛有用,但后来回过神才发现,他已经收集了很多了。
但却一根没用。
元沅不知道到底是多早,但应该不是最近:“那我没有变成秃毛鼠吗?”
“没有,看头发就知道了。”
元沅这才放心,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烦恼解决了一个,但他还是不困。他想了想,拉过了玄闵的手掌,“那再教我几个字吧?”
玄闵没有拒绝。
元沅先是复习了一下之前容易写错的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夜晚练字的模式变成了这种——相互在对方掌心或者手背里写字。
很奇怪的学习方式,还很痒痒,但的确是能记得更牢。
他今天学了个新词语。
等玄闵写完后,他也凭着印象写了一遍,而后与平常一样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词呀?”
“喜欢。”
元沅一愣,下意识跟着复述了一遍:“喜欢……”
“嗯。”
元沅蓦地觉得这像是他在对玄闵说喜欢,而对方还应了。
室内很安静,他的心跳声就显得有些明显。
怎么又开始乱跳了?喝酒的后遗症居然会延续这么久。
他缓了缓心神,专心学习。
只是今晚他学习效率有些低,只是两个字而已,他却学得磕磕绊绊的。
他总是写错,而玄闵会很快纠正,接着重新握住他的手,以指尖代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这两个字。
很仔细,很认真,是个挑不出错的好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玄闵落笔的速度好像一次比一次慢了。
元沅的手心和手背都被写了字。
苏苏麻麻的感觉一直停留在上面。像是渗透了表皮,蔓延到了血肉里头。
明明看不见摸不着,但那两个字却仿佛随着对方书写的力道,被印在了他的手上。
他满手都是玄闵写下的“喜欢”。
元沅咬了咬唇瓣,脸颊像是喝了酒一样有些烫。
他努力记下了这不知道多少次的落笔,终于完整而正确地,在玄闵的手心也落下了一个“喜欢”。
元沅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但这次玄闵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在他手里重新写字。
他终于学会了!
元沅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两个字能被他记一辈子。
他如释重负,悄悄笑出了小尖牙。
两个字学得他筋疲力尽。
元沅刚打算结束今晚的学习之旅,耳边却忽地传来了玄闵低沉的嗓音。
对方像是离得很近,声音格外清晰,元沅甚至能感受到那被呼吸带起的温热气息。
“你之前说猜到了答案。”
“是哪一句?”
团在舒适圈内的鼯鼠,被龙伸着爪子给扒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