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人类格外难缠, 比之前几批更加疯狂且不要命。
在解决了第二波人类后,玄闵离开了被损毁的山洞,带着元沅往一个方向前行。
元沅爪爪紧紧抓着玄闵胸前的衣襟, 被对方带着在林子里乱绕。夜风凉如深潭水, 他只好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脖颈处汲取一些温暖。
他本来就有些冷得发懵, 在玄闵闪来闪去的动作间更加晕晕乎乎,耳朵也被吵闹的声音给扰得受不了。
他艰难地抬起脑袋越过玄闵的肩膀望去, 视线穿过扇动的龙翼, 恰好扫过那些人类被月光照到的面孔。
狰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并且整个脸色在月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泛青泛黑,看得元沅毛毛竖起。
好可怕!
他立即把头埋回玄闵的脖颈, 心想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类模样长得这样, 不像是人, 更像是怪物!
怪物是会咬鼠的!
元沅抖了抖, 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
玄闵一手捂着毛团子,感受到他的微颤, 红眸深沉, 后扫的视线不加掩饰地带上了对那些人类的厌恶。
他飞得极快, 穿梭过林子避开那些邪兽或是变异兽,来到了一个较为荒芜的地方。
身后的人类见状直接攻了上来,但刚踏入这片土地,脚下就突然亮起一圈魔法阵的图标, 光线交织,牢笼一样的半圆将那方土地罩住。
他们被困住了。
玄闵收起了龙翼缓缓转身, 一双猩红的眸中在夜色中显得妖异非常, 他视线冷冷在人群中扫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与先前不同,这些人类似乎还有沟通的能力。
事实也是如此, 这支队伍中间忽然有人恶狠狠地道了句:“这是圣者的指示!”而后突然怪笑起来,接着又开始疯狂地攻击,想要破坏困住他们的魔法阵。
他似乎感受不到结界自动攻击的疼痛,面孔贴在结界上狰狞地吼道:“杀了你!你这头恶龙!你怎么不去死!你杀了多少人!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咒骂着,微凸的眼珠却满是贪婪:“我们是正义的、正义的!我要抽干你的血告慰他们的英灵!”
他周围几个人类闻言也通通面露觊觎地贴上了结界,状若癫狂。
“杀了这恶龙!我要龙血!龙血!”
“杀了他龙角就是我的!”
恶意汹涌袭来,结界都难以阻挡。
玄闵却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抬手,打算让这些人类永远闭嘴。
这群人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叫骂的声音消失,一阵嘀咕声响起。
他们挣扎而又不舍地掏出了几管魔药,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饮而尽,继而像是得到了什么增幅一样,个个容光焕发,。
结界在他们的攻击下居然开始碎裂。
玄闵眸光一凝,视线盯上了那些药水。
元沅虽然晕晕乎乎,但也还是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的。
他本来爪子都抬起来了,想弄几个水球让他们也凉快凉快,但却晚了一步。
咔嚓一声,结界完全碎裂,那些人类像是出笼的野兽一样,毫无理智地袭上来,除了攻击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变得跟之前几波人类一模一样。
元沅连忙抓紧玄闵的衣襟,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糟糕好冷,爪子没有知觉了!
他勉强揪着衣襟,随着玄闵的动作摇摇晃晃,期间帽兜还被甩了下来。
脑袋更冰了……
元沅的思维仿佛也被冻住,他余光瞥见有人直直往玄闵的后背丢魔法,而黑龙似乎没有意识到。
于是他迅速收起斗篷爬到玄闵的肩上,瞅准时机跳下肩头,想用尾巴把那个球一样的魔法拍回去。
玄闵感受到肩膀一空,下意识伸手去抓。
但由于中途清理了几个杂人,终究是慢了一点,手中捞空的同时心脏也似乎停跳了一拍。
元沅几乎是瞄准了那个魔法球起跳的。
魔法球到底是魔法攻击,与物理攻击不同,这是拍不回去的。
元沅后背一热,似乎冻僵的脑子这才后之后觉地意识到这点。他本以为鼠命差不多就到这了,结果魔法球却是被他吸收,他则由于惯性差点被怼飞出去。
玄闵尾巴探出,直接将白团子捞回了怀里,他抓得很紧,同时带着怒气地低吼道:“你蠢吗?替我挡什么!”
元沅本就晕乎,这下直接被吼懵了。他从没听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本来只是身上有些难受,现在心口也开始难受,整只鼠似乎哪里都不舒服。
玄闵凶他……
玄闵则是再没耐心跟这些人类耗,直接龙炎一卷通通烧光。
魔力体力消耗过度,体内还未消解的污邪之气失去了魔力的制衡,开始翻涌折腾。
玄闵闷哼一声却暂时顾不上这些,直接低头观察元沅的情况。
元沅耳朵耷拉,整个鼠都蔫蔫的,团成一个毛团子一动不动地缩在掌心。失去了斗篷的遮挡,他低得离谱的体温变得非常明显。
玄闵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脊背紧绷,抬手轻轻地抚上了白团子,动作小心得有些过分。
指腹下依旧存在的鼓动像是什么赦令,玄闵猛地放松了身躯,缓缓恢复呼吸。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受伤,但这个体温和状态显然不同寻常。
“元沅?”
毛团不动,也没有回应。
生病了?玄闵四处看了看,随后收起阵法往前面的那座山走去。
或许是因为焰山的地下有岩浆活动,连带着山洞都比别的温暖不少。
玄闵将魔法阵丢在洞口,随后忍着不适打算更仔细地检查一下元沅的情况。
这会儿元沅却忽然动了动,身体一扭咕噜咕噜地从玄闵的手心滚向了远处,并且拒绝玄闵的接触与靠近。
玄闵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生气了?”
元沅滚到一块石头边上才停下,哆哆嗦嗦地抖了抖毛毛,而后拿出斗篷往身上一罩,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指控:“你凶我!”
上个架还没吵完就被凶了,这么一想元沅更加难受,身冷心也冷,他下定决心打算不搭理对方!
于是他说完这句话就扭着身子,贴在石头上不动了。
“是你不注意安全,”玄闵试图讲道理,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道了句,“对不起。”
元沅似乎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转身。
玄闵盯着那毛团子,而后起身往那边走去。他在元沅身边坐下,在对方打算挪开的时候忽然低声道:“别动,靠一会儿。”
而后他像是力竭了一般,往身后的石头上微微后靠了一点。
元沅等了会儿,偷偷从斗篷探头打量。他见玄闵面带疲惫,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仔细想想好像他也有点错,但是玄闵那会儿真的好凶……
玄闵本是找个借口让元沅别躲着他,但没想到体内翻涌的污邪之气在接触到对方后居然安静了下来,连动弹都不太敢。
这让玄闵的呼吸也平静了些。
他放松了些许,而后伸手将毛团子虚虚地护在掌心。
元沅这会儿还是很冷,但与玄闵相触的地方却传来了令他向往的暖意,他忍不住悄悄往玄闵那靠了靠。
玄闵垂眸看了他一眼:“很冷?生病了?”
元沅摇头,忽然想到玄闵看不见,于是想了想低声道:“不知道,就是很冷。”
冷得内脏都在颤抖,骨头缝都传来阴凉凉的冷痛感,关节周围的酸胀愈发明显。
于是元沅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在了大腿上,屁股都不冰了!
他想了想,硬气道:“可是我们还在吵架!我要跟你保持距离!”
嘴上这么说,语气却软乎乎的,完全不像是处于吵架的状态。
玄闵眼尾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他想起了‘吵架’的缘由,思索了一番还是道:“那你昨天为什么生气?”
被冷落的滋味难挨,但溯源却又找不到原因。
“你把我当宠物。”
玄闵不解:“不是恢复成朋友了?”
元沅终于把脑袋从斗篷里探出来:“不是,你对我的态度就是对待宠物那样的!”
“为什么这么说?”
元沅低头掰着指头数着:“朋友应该是平等的,是可以相互倾诉的,除了一些隐私的事情,别的都可以说的。”
“可是你好多事都没有跟我商量过就自己做决定了,而且有些事还瞒着不想告诉我。”
他一时想不到再远的事情,就又把昨天的那个理由扯出来:“比如能变成人形也不告诉我!魔力受损也不告诉我!如果我没发现你肯定一直都不会说!”
元沅说着想到了什么,圆溜溜的眸子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玄闵:“你现在是不是就很累很难受?”
玄闵还在消化那些话,闻言下意识要摇头。
结果腿上被元沅踩了一脚,低头就对上了那一双幽亮的眸子。于是他改口:“有点。”
玄闵思索了一阵:“大概懂了,以后有事会与你商量,不瞒着你。”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把对方当成了一个需要处处保护的弱小生物,下意识否定了他的价值,觉得他只需要接受保护就好,别的都不需要懂,也没必要知晓。
却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玄闵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元沅盯了他一会儿,随后终于弯起了眼眸。
他往前挪了挪,抱紧了玄闵的手指,这才坦言道:“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好冷。”
玄闵一听就开始皱眉:“为什么不早说?”
元沅仰着脑袋:“你看,我如果有事情瞒着不告诉你的话,你是不是心情也不太好?”
玄闵一怔。
元沅扒拉了两下他的手指,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冬天要来了吧。”
玄闵也不知道鼯鼠怕冷不太正常,于是信以为真,于是将他往怀里捂了捂:“这样呢?”
元沅感受着久违的暖意,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暖和啦!”
话是这么说,可当他又一次被外面那些动静吵醒的时候,还是浑身冷得发颤,元沅再次扭动着往玄闵的怀里埋了埋。甚至把爪子贴上了玄闵的脖颈。
月光浅淡地照射进来,朦朦胧胧地在斗篷外勾勒出一道淡不可见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身影逐渐清晰,继而细细的光线忽地涌入了斗篷里。
于是黑龙睡到一半,忽然感觉怀里一沉。
他拧眉掀开眸子,在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竖瞳骤缩。
他的怀里居然窝着一个人,眉目恬淡,睡得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