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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宴当机立断：“从里面走。”
两人不顾场馆内其他人诧异的眼神，头也不回，拿起东西胡乱放入衣兜，从更衣室的那扇窗户翻了出去。
嘈杂的声浪从拳击馆正门处传来，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听出那边围着的人不少。
不知是谁瞥到这边的动静，隐隐看见两个人从拳击馆里出来，立刻喊了一嗓子：“诶诶！在这边！”
“诶，还真是！”
“那边那边，快点，等会儿人跑了！”
扛着收音器和摄影机的记者们纷纷回头，拔腿往这边追来。
“跑。”迟宴说着，示意何秋韵先走，自己断后。
好巧不巧，上次何秋韵来过这里，去停车场的路他还记得。这次没有跑偏，他直直往那边奔去。
昨晚刚下过雨，地下车库前积了一大摊水，有只野猫正凑在跟前添水喝。
“啪——”
顾不得那么多，何秋韵一脚踩过去，迟宴紧随其后。
野猫愤愤叫了一声后跑开，乌泱泱的人群很快追来。
何秋韵扭头，伸手：“迟宴，钥匙！”
迟宴的手伸向裤兜，摸出个什么东西扔过去。
“咔哒”一声。
何秋韵弯腰进了驾驶座：“迟宴迟宴，快！”
巨大的关门声在地下车库里回荡，何秋韵正要踩下油门，一只手掌猛地拍在玻璃窗上。
众人将车齐齐围住，支着手将话筒往窗缝里贴，那些摄像机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空洞的眼睛贴在车窗上，映出何秋韵有些着急的脸。
“车技怎么样？”迟宴系上安全带，“能冲出去吗？”
何秋韵与他对视：“不怎么样，也就那样吧。”
他没说谎，他自己没车，考完驾照之后几乎没怎么开过。也就是这半年认识迟宴之后，才开了几次。
车外的那些记者开始扒拉车门，何秋韵好几次想踩下油门又抬起脚来。
“先生，先生，请问昏睡事件真的是你干的吗？”
“先生，请问您可以接受采访吗？”
“……”
何秋韵有些恼火，深吸一口气，拧了拧眉心。
什么昏睡事件，简直是祸从天降。
他破罐子破摔，索性摇下车窗，微挑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些话筒差点怼到他脸上，记者被他冷眼一扫竟下意识收了声。
站得离车窗最近的记者反应过来，咳了一声说：“请问您和昏睡事件有关吗？”
何秋韵叹了口气，他不想为难这些记者，此时更多的是无奈。
“和我没什么关系。”他说着点了点方向盘，“麻烦各位让让吧。”
车外的记者不愿作罢，又问了几个很尖锐的问题，何秋韵态度很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直到其中一个记者发问：“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您所谓的造梦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一种新型骗术？”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修长的手从何秋韵面前伸过。迟宴两指尖夹着一张名片，给外面的记者递去。
“你好，我是何先生的私人助理。”迟宴弯腰低头，冲众人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情麻烦先跟我预约，上面有我电话。”
收到名片的记者低头一看，那张白色卡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万川集团——迟宴。
干他们这行的，大部分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些难以置信地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番。
要知道，拿到万川集团CEO的名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让让吧。”迟宴目光凌厉，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车身启动前有手快的摄像师按下了快门，待车开走后有人呢喃。
“那个造梦师和迟宴是什么关系，助理？”
几个人争着抢过那张名片，对着光源处看了又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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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迟宴两指夹着烟，在烟灰缸侧抖了抖，“你们注意安全。”
他很快挂了电话，回头看见何秋韵还在看手机。
青年靠坐在藤椅上，微微弓着脊背，头发半扎着，露出修长的脖颈。
迟宴看了一会儿，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太瘦了。
这段时间迟宴经常和何秋韵吃饭，在一块儿的时候见他胃口挺好，也不挑食。但为什么还是这么瘦？
他没出声，走到何秋韵身后抽走手机。
何秋韵仰起头看他：“吓我一跳。”
虽这么说，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别看了。”迟宴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轻轻一扣，将扎着头发的那根皮筋取了下来，“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何秋韵蹭了下他的手：“有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的，也有说我是骗子的。”
迟宴的手一顿：“这段时间别上网了。”
何秋韵“嗯”了一声，随后问：“岁岁今天怎么回来？”
他和迟宴都被拍到了，网上甚至晒出了地下车库里的照片，他们两个这时候在风口浪尖上，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外似乎蹲着几个记者。
“我让助理去接他回来。”迟宴说。
他学着何秋韵扎头发的样子，想给他把头发重新扎上，但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刚刚秦泽琰打电话说，玩具店那边全是记者，你就在这边住下吧。”
何秋韵注意到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迟宴就是这样，干什么都会先考虑他的意思。
“好。”
迟宴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们两人都看见了，上面的备注是父亲。
何秋韵瞄了一眼迟宴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父亲。”迟宴没避开何秋韵，接起电话。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电话那头的人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迟宴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大约过了两分钟，那边的人停下，迟宴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去。”
“对，和您说过很多遍了。”
迟父似乎很生气，拔高音量说了句什么，连一旁的何秋韵都听到了些动静。
“我的前半生，大部分事情都是由您做主。”迟宴并没有因此生气，他声音平稳，一字一句说，“但这次，很抱歉，我不能听您的。”
他说着，视线突然移到何秋韵的脸上，等迟父又说了句什么，他回答：“对，他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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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岁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迟宴正在厨房做饭。
阿姨暂时没办法过来，家里也没有别的佣人。何秋韵本来自告奋勇要解决三人的晚餐，但迟宴义正言辞将他从厨房推了出去，硬着头皮自己上场。
“师父，外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啊？”许岁岁坐在何秋韵身边，手里抱着一盒果汁，晃着小腿问，“他们还拿着照相机，要给岁岁拍照吗？”
何秋韵听到最后几个字，放下手上的动作，捏了捏许岁岁的脸：“他们拿照相机拍岁岁了？岁岁有没有觉得眼睛疼？”
小孩摇了下头，何秋韵还是有些不放心，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担心闪光灯对他的瞳孔造成伤害。
好在许岁岁一切正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配合他的动作，何秋韵松了口气：“岁岁别怕，过几天就没人了。”
“我不怕。”许岁岁吸了一口果汁，“师父和爸爸怕吗？”
何秋韵突然想逗他：“师父害怕，岁岁怎么办呢？”
许岁岁从沙发上蹦起来：“岁岁保护师父！”
何秋韵笑着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逗得小孩直笑，何秋韵又问：“岁岁现在还是个小朋友，要是保护不了师父呢？”
许岁岁拧起眉毛认真思考了一秒，得出结论：“爸爸保护岁岁和师父！爸爸最厉害！”
迟宴在这时刚好端着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路过沙发时说道：“洗手，吃饭了。”
一大一小两人从沙发上起身，许岁岁站在小孩用的台子上，匆匆洗了手蹦到桌边。
“是西红柿炒鸡蛋！”许岁岁喊道。
何秋韵慢悠悠走过去，他看了一眼，是西红柿炒鸡蛋没错。他想迟宴厨艺比自己想象中好多了，看起来有模有样。
“不太会做饭。”迟宴解下身上的围裙，“我晚些还是把陈姨接过来吧。”
何秋韵点点头又摇摇头，先尝了一口面前的炒蛋：“好像……还挺好吃的。”
迟宴绕到他身边坐下，何秋韵分明看见他手机屏幕上是一道菜谱。
“凑合吃吧。”迟宴给他盛了一碗汤过去，“你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送来。”
何秋韵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迟宴正看着自己。
“你觉得是谁散布的消息？”何秋韵问，“还有那张照片，那明明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迟宴放下手中的筷子：“其实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何秋韵抬起眼：“其实我也有怀疑对象。”
两人对视了一秒，异口同声道：“梁玉。”
“……”
夜已深，偌大的房间里传来两人的呼吸声。原本应该已经睡去的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迟宴？”他试探着叫了声身边人的名字。
迟宴没什么反应，呼吸平稳而顺畅。
何秋韵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自己脑袋下的手臂拿了出去。
然后他坐起身，侧头看了迟宴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何秋韵背靠在门上，发了条短信出去：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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