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一直待到了晚上, 没有离开,并且看这架势,是要住一晚上了, 还叫了老缅餐厅的外卖,口味香辣淋漓, 好吃的要命。

  吃过饭后, 池白晚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抱着一桶爆米花, 蜷着腿认真的看。

  这次不是恐怖片了,而是纪录片,《海豚湾》, 讲述了海豚被人类捕捉刺杀的残忍故事,看的他直皱眉,忍不住咬起了手指。

  傅司寒把他的手拿到一边,“不喜欢就别强迫自己了。”

  池白晚轻声说道:“可我也不喜欢你, 我不还是强迫自己没有赶走你吗?”

  傅司寒紧抿嘴唇,说不出话来, 只能牢牢抱紧他。

  池白晚换来片刻的安静,安生看完了电影。

  “晚晚,我有话想问你。”傅司寒和他面对面,认真的问他:“那天你和温予潇是不是拍了床﹉戏?”

  池白晚低着头,不置可否, 缓缓揉着脚。

  他的脚好冰,奶奶说, 手脚凉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 也许是真的。

  傅司寒轻叹一声, 把池白晚搂在怀里坐着, 把他的双脚按在自己坐热的沙发上,一下一下给他暖脚。

  池白晚小声的「嗯」了一声,“你有意见吗?”

  傅司寒的气息在他耳畔,有些不匀,“我有意见,因为我不想让你拍,你还是拍了。”

  池白晚往后一躲,他的气息实在是痒,“这是我的工作,你不可以不尊重。”

  傅司寒低沉着声音,亲了他一下,“好,我知道了,以后会克制自己的。”

  “谁要你克制?”池白晚有些诧异,平静地说道:“我和你有关系吗?”

  傅司寒抓着他的双手按在胸前,打横把他抱起来,回了卧室,把他搁在床上,“怎么没有关系?”

  他的嗓音闷闷的:“除了我,又有人见过你那么好看的样子了。”

  池白晚轻轻点头,“而且,全世界观众可能都看见了。”

  傅司寒独自生着闷气,可他看见池白晚拿着杯子吃药的时候,心还是一下子软了下来。

  池白晚一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喝水要喝温的,吃饭要吃热的,汤则是要吹温了才给他。

  轮到自己,却懒得去烧开水,只用凉水吃药,看的傅司寒直皱眉头,抢下他的水杯,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塞进被子里躺下,“我去给你烧水。”

  池白晚低低的「哦」了一声。

  可是傅司寒把水烧的满厨房都是诡异的味道,水壶里面有池白晚用来消除垢的小苏打,傅司寒居然看都不看就接了水烧,这水当然喝不了。

  池白晚无奈地想要自己烧水,可是傅司寒死活不让,他非得亲手烧开,结果在倒水的时候把池白晚的手指烫破了皮。

  池白晚紧紧皱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傅司寒能是个十级生活残废,所有的家务他都不会做,他一个人在国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九叔他们照顾他,肯定废了无数心力。

  他把手指攥在手心里,不让傅司寒看见,自顾自地倒热水和凉水兑在一起,但是他又实在忍不了那份疼了,把手指伸了出来晾着。

  被烫伤的伤口出了血,那可是极度沸腾的热水啊……

  傅司寒一眼就看见了,心疼地把他的手捧在手心里,“创口贴在哪?”

  池白晚淡淡地说:“没有了。”

  傅司寒皱着眉,把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水,池白晚没有挣脱,就让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自己。

  冲好了之后,池白晚觉得有点困,上床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傅司寒想给他包扎,被池白晚拒绝了,“这一点伤不至于。”

  可是傅司寒还是心疼的不行,他为了不让池白晚睡觉压到手指,把池白晚的手小心搁在被子上,用自己的领带把他的手包起来,就这么握着他的手腕睡着了。

  池白晚一直都没有睡着,而且傅司寒的工作实在是太累了,他在睡梦中都在呓语,「再降一个点」,「明天开会」之类的。

  就在池白晚也要睡着的时候,傅司寒突然说了一句:宝宝,真乖。

  池白晚迷迷糊糊的,脑子并不能转动,本来这是一句傅司寒说了百十来遍的话,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傅司寒的手开始乱动,嘴里呢喃着:再抬高点。

  池白晚终于反应过来,他眯着双眼,想要叫醒他,可他睡的实在太沉了,双手紧紧搂着池白晚的腰,池白晚只能就这样勉强睡着。

  第二天一早,池白晚醒来,却看见傅司寒的神色很不对劲,目光直直看向他的腿和腰。

  池白晚的睡裤被褪下,熹微的阳光下,他的皮肤白到快要透明,在黑灰色的床单被子上,那两条修长的腿晃眼到让人无法自持。

  “你在看什么?”池白晚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很温柔,也没有任何攻击力。

  傅司寒听见他的声音,眼神很明显沉了一下。

  他抓住池白晚的手腕,搁到唇边轻轻亲着。

  “谁玩的?”傅司寒低声道。

  池白晚还没睡够,闭着眼睛思考傅司寒那句话的意义。

  他的腿被傅司寒轻轻指指点点,他低下头,看见了前些天温予潇掐出来的印子,一直都没好。

  那片泛青的皮肤不一会儿就变得红了。

  池白晚想起来了,安静的拧着眉头,抿着嘴唇,“和你有什么关系?”

  “宝宝,到底是谁玩的?”傅司寒有些愠怒,眼神像是鹰隼一般冷,“是谁这么找死?”

  愤怒的话传进耳朵,池白晚冷冷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别犯病行吗?”

  傅司寒闭了闭眼睛,手一直在那几块皮肤上来回游走,“都被人掐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池白晚低声道:“别碰我了……疼。”

  是真的疼,没开玩笑,他眼角都疼出眼泪了。

  温予潇当时掐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本身就是拍床﹉戏,这要是和傅司寒说了,估计他气更大,万一误会闹大了,真冲过去找温予潇,池白晚岂不是成了恶人?

  他只能咬着嘴唇,冷着脸往后缩,把头埋到一边不说话,余光看见了傅司寒有点吓人的神情,才缓缓说道:“我自己撞到了,在泰国的时候玩峡谷漂流,人太多了,挤的。”

  傅司寒的神情一怔,很快就放松下来,换上了另一抹心疼,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碰你。”

  池白晚受不了他这幅占有欲过盛的样子,想要推开傅司寒,却被他按下去,倾身上来。

  很久之后,傅司寒抱着疲惫的他去洗头发,给他擦了洗发液,耐心的洗好,又给他吹了头发,平日里冷淡的眼睛变得温柔,像照顾小宠物一样照顾池白晚。

  池白晚很不习惯,又被傅司寒放进浴缸里,他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立体俊美,手放到水下,意有所指:“你怎么哪里都这么漂亮?”

  池白晚的脸变成粉红色,他低着头不想说话,冷冷地瞥他一眼,傅司寒却照单全收。

  池白晚低声说:“刚才还没看够吗?”

  傅司寒亲了他的脸颊:“怎么也看不够。”

  池白晚的耳朵都烧红了,推他:“你出去。”

  傅司寒却把自己的睡衣解开,“我也要洗。”

  他身上有一处纹身,纹在最下面一排腹肌那里,是池白晚的名字,遮盖了一处狰狞的伤疤,那是他年少时在国外留下的刀伤。

  他身材极好,宽肩下修长优美的背肌连接着劲瘦的窄腰,俯身的时候,借着光照,能看到他皮肤上有一些平视时看不出的细微伤疤。

  池白晚在水下突然扣紧手心,他见过这些伤疤无数遍,也曾吻过无数遍,几乎每一道他闭着眼睛都知道位置。

  每次都是哭着的,心疼他心疼的要命。

  傅司寒注意到他在走神,自己迈进去,搂着他,把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晚晚,你什么时候去看心理医生。”傅司寒不打算说陆沉这两个字,一提到他就是满肚子的火。

  “今天吧。”池白晚小声说:“年前最后一次检查,不可以爽约。”

  “把我也带去吧。”傅司寒眼中灿若星光,十分恳切,连瞳孔里细微的渴望都清晰可见,“我想知道你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恢复?

  一直都没有恢复,但是不想告诉他,怕他又来纠缠不清,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关怀。

  他怕自己会心软。

  “好多了。”池白晚垂着眼睑,让傅司寒替他擦洗,安静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傅司寒温柔的说:“我不想看见你受一点伤。”他指着池白晚的心口,“包括这里。”

  池白晚心里特别酸,这句话对于被傅司寒狠狠伤害过的他来说,实在是致命。

  他差点就想说,这都是你的错。

  可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这一年来,傅司寒似乎真的有在对他好,虽然占有欲还是那么强,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但那份霸道强势转成了温柔体贴,不得不让池白晚怀疑,他是不是在做噩梦。

  还是说,噩梦会有醒的那一天?

  如果……如果傅司寒能这样一直对他好下去,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他真的会扛不住沦陷于他的温柔,同意再次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能,趁着没有被感动,赶紧转身离开。

  下午,傅司寒陪他去了医院,陆沉给他看病的时候,傅司寒一直等在门外没有离开,目不转睛的看着诊室的门,生怕陆沉在里面对他的晚晚怎么样。

  门开了之后,他大步走进去,只见池白晚又哭的满脸是眼泪,那双桃花眼怔然地看着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傅司寒心疼地跪下来,擦他的眼泪,陆沉抱起双臂,冷哼一声。

  “傅总,我看该看看心理疾病的人是你,要不你抽时间来一趟,我好心一点,只收你三倍的诊疗费好了。”

  陆沉微抬下颌,示意池白晚手上那枚一直没摘下来的戒指,“傅总,那是你给他戴的吧?我想问问,你是想和他结婚,才用戒指套牢他的吗?”

  结婚?

  那曾是池白晚最渴望的事。

  池白晚揉着眼泪,默不作声,迟迟无法从情绪里走出来。

  傅司寒却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只谈恋爱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