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晚不清楚原由,但还是站了起来,蓝光下他的皮肤白的像是月光石,这时楼下的婚礼正好结束,满天花雨落下,池白晚刚好站在花雨阴影能投射到的地方。

  花瓣像是从他身上滚落,显得他的身材更加清瘦,然而他被染红的眼角眉梢让他看起来很脆弱,那股温柔也显得一揉就碎。

  从前能让傅司寒的心软成一团的表情,如今只变成了不合时宜的讨好。

  傅司寒看见,他的手指都在发抖,显然是因为不知道傅司寒的心思,产生了害怕的心思。

  池白晚的手指搅着衣摆,轻柔地问道:“司寒,我怎么了吗?”

  语气甚至还有些不自觉的撒娇的意思在,听在傅司寒耳朵里,就不如从前一样勾人。

  搁在从前那几年,傅司寒会好言夸奖他几句,现在,傅司寒只觉得烦躁。

  这不该是池白晚应该说的话,讨好太过,反而失了分寸。

  傅司寒冷漠地看着他,名贵的西装向两边敞开,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精致的袖口掉了一颗——刚才被池白晚扯掉的。

  好像每次和池白晚在一起,他都会被他弄脏。

  就像他的人生,突然多了池白晚这么一个美丽温柔但是不值钱的污点。

  除却这些,他那张脸上的神色才更精彩。

  傅司寒转身,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法文:“Soit ne pas blesser les autres, ou faire un peu de froid.”

  “要么不要伤害别人,否则就做得冷酷一点。”

  傅司寒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找借口,爸对我的作为并不满意,但他同样无法改变我的决策,因为现实很残酷,现在的傅家,就是我的一言堂。”

  池白晚无声地抿起嘴唇,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眨了眨,无辜地看着他,“我……我也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这个表情,温顺中有着说不清的臣服,曾是傅司寒最喜欢的样子。

  也因为这个表情,傅司寒亲手夺"取了他的人生。

  傅司寒杵着下颌,冷淡地挑起眼皮,在他目光里,池白晚像是卑微而胆小的兔子,半晌才道:“真想哄我,用你下面那张嘴哄我,跟我这么多年,明哲保身也学不会吗?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该是什么,心里应该有数。”

  池白晚心里一阵胆寒,与此同时,傅司寒揪着池白晚的衣袖,把他拉到单向玻璃前,慢声细语道:“你认得赵方云吗?在那里,和别人喝香槟的那个男人。”

  池白晚轻轻的呜咽了一声,“嗯。”

  傅司寒没在意,手指有力地顺着他的脖颈往衣底下探,隔着衣服,拧上那一处薄红,“他刚才管我要你,说的很难听,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池白晚心里惊惧大于害怕,赵方云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提这种要求?

  他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整个人被按在玻璃上,这种像是要摔下去的危机感让池白晚紧紧闭着眼睛,他喘"息了一口,压抑着声音里恐惧的战栗声:

  “不知道,但我不想……离开你。”

  玻璃里的傅司寒微眯双眼,池白晚隔着玻璃看着他,寒意从心底升起来。

  恰巧楼下的赵方云坐下,抬头往这间房里看,而且看的目不转睛,似乎知道这间房的玻璃不对劲,里面的人也有问题。

  池白晚突然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傅司寒消失的太久了。

  可能所有人都会想到,傅司寒正在和他带来的那个青年一起做﹉爱。

  毕竟,他看起来是那么柔软听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司寒对他的掌控感很强。

  包括霍觉和凌洛,他们是本来就知道这间房的存在的,这个时候也在似有若无地往里看。

  池白晚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呼吸都不稳,以至于他哀求傅司寒的声音显得可怜无辜,像是面临悲惨命运的小动物,眼底也似水洗过一样,轻声说:“别……别在这里,好吗?回家,我什么都听你的。”

  傅司寒若有所思地勾着他的裤腰,“这么多人都紧盯着你呢,还有必要等到回家吗?”

  池白晚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行,司寒,你不能让我那副模样去晚宴!”

  傅司寒的声音愈发冰冷,一字一顿说道:“哪副模样?被我上到乱七八糟的模样吗?你也可以不去,我没有非要带你。”

  池白晚没有再动作,他捂着脸,感觉到眼泪从指缝里流下来。

  他不清楚是不是傅司寒厌倦了他,但他知道一件事。

  傅司寒已经不再疼惜他了。

  他深爱的那个人,早在他决定放弃之前,就放弃了他。

  池白晚再也无法控制眼泪,哭出声来,他被单向玻璃挤到呼吸困难,但饶是如此,他也无法抵抗来自傅司寒报复一样的惩戒。

  直到楼下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池白晚才从玻璃上滑下来,他的两条胳膊垂在身侧,没有一丝力气,被傅司寒拎起来,转过去,又按在了桌子上。

  池白晚默默侧过脸来与他对视,眼底的温柔变得无比受伤,半晌才小声求他:“司寒,我想去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晚宴,别对我这样。”

  傅司寒直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脸,“那你就再听话一点。”

  这个澡注定是白洗了,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池白晚整个人脱力,勉强站着,跟随傅司寒下电梯,婚宴只剩下了服务员,她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俩。

  上车之后,池白晚只能偏着身子坐,没忍住睡着了。

  这一次,傅司寒没有给他开暖风,目视前方开车,语气平平道:“别睡了,香江港离这里很近,你清醒清醒。”

  这场突如其来的性﹉事让傅司寒感觉很畅快,也许是带着一点不顾及的心理作祟,他完全得到了以往没有过的满足。

  他侧头看了一眼池白晚,对方睡得人事不省,揪着安全带,清冷的睡颜显得他愈发温柔,刚才哭肿了的眼睑像是卧蚕一样,现在不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刚刚被人睡"了。

  这就是傅司寒要的结果,他不喜欢任何人觊觎他的东西,同样的,他的东西也不用有任何另择其主的想法。

  香江港就在卡尔斯酒店三公外的江滩上,今夜的香江港富丽堂皇,迎接着这一批上城最为贵重的客人。

  傅司寒解开池白晚的安全带,拍拍他的脸,“下车。”

  池白晚醒来,准确的说,他一直都没睡,因为夜风实在是太冷了,他只能把自己抱的很紧,争取不让傅司寒把他半路丢在马路上。

  好在傅司寒没有半路停车扔人的习惯,池白晚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跟他叫嚣着不想活动,他的每根骨肉都在控诉虐"待,唯独他的大脑很清晰地告诉他,现在不下车,他会被傅司寒折腾的更惨。

  因为他无意之中触碰到了傅司寒的逆鳞,尽管这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霍觉和凌洛的生意如何不关他的事,赵方云喜欢他也不关他的事,池白晚仅仅待在房间里不动,都能惹来一堆事端。

  于是他打算悄无声息地跟在傅司寒身后,然而,他还没下车就被傅司寒按住了,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是傅松。

  傅松没有看见他们这里,他正在和旁人交谈,面带微笑,但估计很快就能看见傅司寒这辆888了。

  傅司寒没多迟疑什么,嘱咐了一句:“一会儿少说话。”

  池白晚不用他提醒都知道要少说话,明面上,傅家人不清楚他的存在,只是听说过傅司寒喜欢带着个人去参加一些重要场合。实际上,傅家人心知肚明池白晚的身份,只要傅司寒不做的太过,他们是不会管的。

  但是不论怎么说,小情人这身份终究不光彩,池白晚再怎么听话,也不过是傅司寒养着玩的小玩物。

  傅松看着傅司寒和池白晚向他走过来,抱起双臂,锐利如狮虎一般的眼眸盯紧了他们,“来迟了,司寒,你做什么去了?”

  池白晚听着傅司寒说了些工作上的事,倒也合情合理,好在傅松没有再为难他,看了眼池白晚,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下次学聪明点,不要让主人家不痛快。”

  乍一听上去是教训傅司寒的,其实仔细听来,大有深意。

  傅松本以为池白晚会恃宠而骄,毕竟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第一次看见傅司寒领着个人走来走去,还敢带到他面前,面不改色地找借口,找理由,仅仅是为了掩饰刚才他们俩的性﹉事。

  但是池白晚没有,他只是温柔地站在傅司寒身边,不吵也不闹,只是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很难过,一动不动,简直温顺极了,活生生地勾着别人对他为所欲为。

  同样的,池白晚看不见傅司寒的表情,但是傅松看得见,他移开视线,不想在自己儿子那张冰山脸上看见任何情动的表情,那很诡异。

  “先走吧。”傅松难得松口,“小池,你也别傻站着了。”

  池白晚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松,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是。”

  傅松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傅松点头,看了眼腕上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与此同时,游艇的音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看来是靠岸了。

  众人陆续登上游艇,游艇里的摆设都是崭新的,散发着喜气,悠扬的小提琴乐混和着钢琴伴奏响彻香江港,晚宴正式宣告开始了。

  这一场晚宴的目光焦距点非常明显,新郎和新娘,霍觉和凌洛,还有傅司寒。

  他们身边围满了前来敬酒搭讪的人,看上去好不热闹。

  站在香江港上,吹着江面传过来的风,池白晚任由风将自己的头发吹起来,他无法牵着傅司寒,只能看着他在众人敬来的酒杯中礼貌交谈。

  池白晚想走,却被傅司寒的长腿拦住了他的脚步。

  傅司寒问他:“要去哪?”

  池白晚感觉很尴尬,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右边:“我想……看看江畔的景色。”

  傅司寒搂住了他的腰:“等我陪你一起看。”

  他的这一动作,无异于点燃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时间,长眼睛的、没长眼睛的都看了过来,而傅司寒似乎只是做"了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动作一般,勒了勒他的腰身,仰头喝下一小杯波尔多红酒。

  池白晚感受到,一整个游艇的人都在看着他,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动作而已。

  但是傅司寒在用这个动作告诉所有人,池白晚是他的人。

  池白晚说不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总觉得很难过。

  像是这么多年被遗弃在垃圾桶的小猫,偶然被一个人捡走,给它吃给它喝,唯一的要求就是听话,小猫会毫无防备地露出肚皮,因为一点点温暖就完全信任这个人类,然而它永远都不知道,人类会不会因为一时兴起,给它永远打上自己的烙印,而小猫为了不再流浪,只能继续讨好这个人类。

  池白晚没有力气挣扎了,高度频繁的做﹉爱让他很累很累,而始作俑者傅司寒却一点也不疲惫,甚至更加神采奕奕,俊美非凡。

  傅司寒就这样搂着他,放下酒杯,让叶健帮他应付那群人,自己则是带着池白晚来到了游艇边缘。

  傅司寒慢条斯理的问他:“是不是刚才做的狠了?”

  池白晚的眼眸柔软的像是不见底的深潭,倒映着漫天的星光,在江岸不断燃放的电子烟花衬托下,他轻抿着嘴唇,低下头,就是这一低头的风情,让傅司寒的心里狠狠一跳。

  “还好,我就是有点累了,想睡觉,司寒,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傅司寒好似听不见自己再说什么,看着他的耳珠,刚才被他咬"破了皮。

  他的锁骨还有好多个深红的吻"痕,如果有人敢掀开他的衣服,就能看见更多更多难以形容的爱裕痕迹。

  傅司寒摩挲着他冰凉的脸颊,不由自主的问道:“不吃东西了吗?”

  池白晚其实很饿,想了想,点点头,“想吃。”

  这一刻,优扬的音乐声已经飘远了,整个世界只留下了傅司寒自己的难以控制的心跳声。

  池白晚感觉到傅司寒从背后抱住了他,将下颌搁在他的锁骨上,温热的呼吸仿佛几个小时之前还是让人恐惧的,这一刻竟然平添了几分静谧的温情。

  也许是香江港的夜风太过缱绻,也许是当下的气氛太过缠"绵,池白晚的心里就算再难过,也没有推开傅司寒,任由他带着些微的酒气,低低说道:“今天晚上我们不做﹉爱了,让我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池白晚的心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揉了一下。

  傅司寒这样温柔的语气,恍惚之间让池白晚回到了五年前。

  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