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没事吗?瑾儿, 跟我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孟莹向萧瑾发起糖衣炮弹,“你若需要我,我便留下来陪你。”

  “小楼怎么办?她到底是你的妻子。”萧瑾揉捏着发胀的头, 再次拉开与孟莹之间的距离。

  “在我心里,你更重要。”孟莹端起萧瑾的手, 送到唇边亲吻,“我怎舍得看你终日郁郁寡欢?”

  当真舍不得吗?

  萧瑾望着她, 孟莹放大的五官逼近, 刻在骨子里的人, 上一世是如何对她的?

  她每日为孟莹辗转反侧,为她抑郁寡欢的时候还少吗?

  孟莹是如何做的?

  视而不见。

  铁石一般的心肠,她捂不热,最终便也认了。

  手抽出来, 萧瑾背过身去, “我累了, 想休息, 你走吧。”

  悻悻离开,孟莹转身望一眼萧瑾落寞的背影, 心有不甘。

  即便萧瑾答应与她私下往来,但她们之间到底隔着孟宛怡,看萧瑾今日的状态, 怕是因着孟宛怡, 才黯然伤神。

  恐怕有她阿妹存在一日,她与萧瑾,就没办法更进一步。

  抬脚踏出院门, 她仰头, 看天空中翱翔的飞燕, 怅然若失。

  戌时,夜幕浓稠。萧瑾倚靠在床梁,百无聊赖地捧着一书简,出神。

  “小姐,累了便歇会儿。”檀云在一旁瞧着,见萧瑾时不时往窗外瞄一眼,心知她挂念出门在外的孟二小姐,遂小声嘀咕,“孟二小姐也是,抛下小姐,独自在外快活,到底不是贴心的人儿。”

  “檀云,休得胡言。”萧瑾制止她,黛眉微蹙,道:“去帮我泡壶茶来。”

  “是,小姐。”檀云不悦,但主子护着那人,她也不好多言。转身往外走。

  走出卧房时,迎面撞上披星戴月而归的孟宛怡,勉强行了一礼,抬脚闪人。

  孟宛怡诧异,转而问身旁的琉璃,“她怎得了?在耍脾气吗?”

  “是吧。说不定被萧小姐训斥了呢。”琉璃回头看一眼,漫不经心道。

  孟宛怡替萧瑾辩解,印象中,她还未见过萧瑾动怒,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胡说,瑾儿可不是那种会随意发火之人,即便是训斥了她,那也一定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小姐觉得是那便是。”琉璃笑看她,心里却为她心疼。一个心不在她那儿的人,有什么好百般呵护的?

  “你下去吧。”孟宛怡挥手,吩咐了句。

  卧房内烛光清幽,孟宛怡往内室瞥一眼,萧瑾手背抵在下颌处,另一手握着竹简,烛光勾勒着她姣好的体态,美得仿若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孟宛怡不忍打扰她,杵在内室门口,静静欣赏着。

  许是她目光太过炽热,萧瑾撩起眼睫望过去,微怔,“你回来了?”

  “是,见你看得认真,便不想打扰你。”孟宛怡走过去,在圆桌旁坐下,想喝水,却不见茶壶的踪迹。

  萧瑾瞧出她的意思,起身走过去解释,“稍等片刻,方才我吩咐檀云去泡壶新茶。”

  “嗯,好。”孟宛怡点头,手搭在桌上,端坐着。

  夜静得如一潭水,窗牖开了两扇,皎洁的月光泻了进来。两人轻浅的呼吸交替,孟宛怡看一眼萧瑾,头低下来,注视着交握的手,沉默不语。

  萧瑾守在她对面,没话找话,“晚饭,吃了吗?”

  “嗯,在清柔姐姐家吃的。”孟宛怡乖顺应着,许是怕她起疑,便解释道:“还有江小姐也在,她热情邀请,我不好推辞。”

  “哦。”萧瑾点头,眉眼暗淡,“不是说晚饭前回府陪我吗?”

  孟宛怡抬眸瞧见她低垂的眼睫,微冷的脸庞透着几分凉意,五味杂陈。

  瑾儿是在抱怨她没有陪她吗?

  怕自作多情,孟宛怡及时止住纷飞的思绪,唇瓣翕动,到底没敢继续刨根问底。

  “小姐,茶来了。”檀云端着泡好的茶壶进门,打破凝重的气氛。

  “放这儿吧,你先下去。”萧瑾淡声道。

  檀云目光在两位主子身上徘徊,识趣地闪人。

  “这是今年新出的龙井茶,尝尝味道如何。”萧瑾主动为孟宛怡沏茶,倒是令她受宠若惊。

  “我自己来。”

  萧瑾淡看她一眼,躲开孟宛怡伸过来的手,道:“还是我来吧。你在外忙碌,回家,也该让我尽一份力。”

  “那,谢谢了。”

  过于客气,倒显得极为疏离。萧瑾未回应她,低眸盯着杯中打着旋儿的嫩叶,失神。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对待孟宛怡的。

  以前没存着那份心思,不觉过分。如今被孟宛怡这般对待,她倒觉得不适起来。

  “喝吧。”

  孟宛怡端起瓷杯,送到鼻端轻闻,香气高长,汤色清澈见底,低头抿一口,赞不绝口,“滋味鲜爽,好茶。”

  萧瑾嫣然一笑,“好喝就多喝点。”她捏起壶柄,要为她斟茶,被孟宛怡按住手背,温凉的触感,猝不及防撩起她一阵心颤。

  萧瑾颊边起一层淡粉,挑眉看她。

  “茶虽好喝,但到底夜深了,我怕难眠。”孟宛怡目光柔柔,轻扫在萧瑾脸上,“万一扰了你休息,便不好了。”

  萧瑾心生感动,孟宛怡到底是关心她的,“无碍,你不必将就我,想喝便喝。”

  孟宛怡欣喜若狂,手抚在胸前,按捺着。

  生怕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被萧瑾捕捉到,气恼她不知分寸。

  夜凉如水,烛光熄灭,孟宛怡侧身望着睡梦中的萧瑾,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掖进被子里。

  借着淡薄的月光,孟宛怡不错眼地盯着萧瑾,看她线条柔和的侧颜,视线稳稳地落在那两瓣柔软的嘴唇上,不舍移开。

  心跳声剧烈,孟宛怡缓缓移过去,头压下来,悬在萧瑾唇上,清润的甜香萦绕鼻端。

  孟宛怡吞咽干涩的喉咙,咫尺之距,她到底没勇气落下去。

  偷吻不是正人君子,纵使她是个小女子,也不该强人所难。

  万一弄醒了萧瑾,她当如何解释?

  起身,披一件衣袍,孟宛怡缓步走出内室。

  萧瑾掀起眼睫,歪头望过去,心乱如丝。

  方才孟宛怡只要稍稍近半寸,她们便当真贴合在一起。

  舌尖轻舔干燥的嘴唇,萧瑾长叹一口气。

  为何没有阻止她?

  她实则也在期盼吧?

  是喜欢上了吗?

  无数疑问在萧瑾心中生根发芽,她不敢细想。但思绪抵到这儿,她才觉察,方才,分明是孟宛怡中止了继续下去的行径。

  她是怕,还是不想?

  *

  萧将军出征一月有余,长公主突然召孟宛怡碰面,为帮萧瑾探听些消息,孟宛怡不得不勉为其难,再跑一趟。

  飞凤楼后院,长公主斜靠在贵妃榻上,眉眼如酥地盯着孟宛怡,道:“前线军粮短缺,需要朝廷派人护送。校尉人选已定,眼下······还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你觉得谁比较可靠?”

  思虑片刻,孟宛怡如实相告,“宛怡不知。”她不过是孟府一个不受起眼的庶女,长公主这话问得颇有深意。

  仔细一想,便知她早有人选,而且此人定然与她有关。

  “你觉得,萧姑娘如何?”长公主抚弄指尖新染的蔻丹,漫不经心道:“她亲自去前线给萧将军送军粮,一来她对甬道熟悉,二来,也能鼓舞军队的士气。”

  “将军子女,巾帼不让须眉。这称赞,如何?”

  孟宛怡闻言身形一震,直愣愣地盯着长公主,噤若寒蝉。

  “怎么?心疼了?”长公主挑眉看她。

  孟宛怡回神,攥紧沁满冷汗的手,“不是,我只是在担心,万一有危险,瑾儿她······”

  “危险是有,但不至于要了她性命。”长公主打断她,“甬道并非最佳运输粮草的路线,派萧姑娘一同前往,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真正运送粮草的线路,我已派人安排妥当。”

  孟宛怡心脏抽搐,“依公主的意思,瑾儿便是一个诱饵?”

  长公主失笑,“孟宛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孟宛怡面如土灰,似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既然如此,我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可否准许我到时陪同?”孟宛怡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有风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萧瑾独自去面对。

  万一长公主的人不能保萧瑾安然无恙,她便挺身而出,护她周全。

  长公主微眯着眸子盯着她,感叹孟宛怡当真是情深义重。她视线飘远,仿若越过孟宛怡望向窗外一轮明月。

  那里,承载着她不为人知的青春往事。

  “你不怕?”

  “有何可怕的?”孟宛怡不以为意,“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共赴黄泉又如何?”

  眼眶湿润,长公主倏而笑了,她眼前似晃过无所畏惧的少女,如孟宛怡那般,甘愿为挚爱奋不顾身。

  “那便去吧。”

  月光如水一般,静静流淌在马车上,孟宛怡举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无心品尝茶水中的滋味,舌尖只觉涩然一片。

  她记挂着萧瑾的安危,即便一同前往,不过是陪着她距离危险更近一步罢了。

  恼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孟宛怡又倒一杯茶水,抿一大口。

  从未有过的躁意在身体里涌动,孟宛怡脸颊似火在炙烤,她轻扯单薄的裙裳,任马车外晚风拂过起了一层绯红的肌肤。

  “小姐,下车了。”琉璃在马车外唤她。

  孟宛怡艰难撩起布帘,弓着身子走下马车,她喉咙黏腻燥热,“去,找大夫来孟府。”

  感受到身体的不对劲,似有一团火在剧烈燃烧。孟宛怡手扶着院门,亦步亦趋往西院走。

  卧房内,萧瑾沐浴而归,亵衣还未及换上,只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纱衣,玲珑有致的身体,半隐半现。

  孟宛怡艰难吞咽喉咙,双手握拳,目光落在萧瑾挺翘的臀部,绷紧的神经啪得一声断裂。

  她如饿狼一般扑过去,从身后将萧瑾紧紧抱在怀,滚烫的唇瓣吻在萧瑾如雪的颈部,“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