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贺轻舟被带到松山,陆晏立马赶往。

  与此同时,黎苍也得到消息,说黎岚已经被陆晏带走,他停下折磨贺轻舟的动作,丢下狼牙棒,取下手套接过保镖的电话,拨通了陆晏的电话,他并不慌,只要贺轻舟还在他手上,他就不害怕陆晏会对黎岚怎么样。

  他对黎岚感情不深,要不是黎银不在了,他根本就不想找回那个儿子。

  “陆晏,我倒是不知道你那么深情。”他声音嘲讽。

  陆晏抵着头:”黎苍,你如果还想要这唯一的继承人就立马把贺轻舟放了。”

  黎苍看着地上的贺轻舟:“算他命大。”

  陆晏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最起码可以保证贺轻舟模样生命危险。

  贺轻舟眼前一片模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到起皮的嘴唇,躺在冰冷地面上,他有些冷,艰难的缓缓蜷缩身子,他这么一动,牵扯到伤口,鲜红色的液体迅速蔓延,冰凉的感觉开始发烫,然后就是钻心般的撕痛。

  他看着身体里的血一点点往外流,无力的感觉浸透全身,已经浑然不知什么是疼痛,只是觉得全身发麻,他太累了,疲惫的眼睑慢慢下垂,最终阖上。

  陆晏因为手上有黎岚,一路顺利,松山上种的全是松树,路的尽头是一条弯曲的小道,不能过车,只能下车走。

  陆晏车一停稳就往小道里冲,跑了几百米,就看到一个石屋,屋子里关着的就是贺轻舟了。

  明明担心了那么久,可是这一刻他却忽然不敢上前,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一般难以动弹,他在害怕,害怕看到石屋里面的场面,害怕看到……贺轻舟。

  就在此时,手机突兀的响起,陆晏看到门上的密码锁,动作僵硬掏出手机:“密码。”

  黎苍:“你先让人把黎岚放了,动作要快,贺轻舟可撑不了多久了。”

  陆晏眼睛赤红,猛地瞪向门边的监控:“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黎苍:“放人。”

  “放人,”陆晏对顾五道,缓缓走到门边,指尖颤抖,“密码。”

  手指按在密码锁上,每按一下都仿佛抽去他几层气力,门到底还是开了。

  门一开,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味将陆晏紧紧包裹住,里面没开灯吗,陆晏不敢进去,怕等待他的是人天悬隔。

  灯是顾五开的,灯开的那一瞬间陆晏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饶是见惯了惨烈场面的顾五,见到贺轻舟的惨状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门边久久不动作。

  陆晏睁开赤红的眼睛的一瞬间,全身像是被千万根针狠狠扎进身体里,连心,豆像被人拿着钉子用铁锤用力敲击,万般难耐,他此时如同万箭钻心的痛也不过是现在。

  陆晏嘴唇轻颤,痛苦难忍,贺轻舟就躺在血泊里,眼睛嘴巴紧紧闭着,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生息。

  他踉跄着冲过去,想要将贺轻舟抱起来,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抱,贺轻舟身上没有一点儿好的地方,十根手指甲被全部拔了,血肉模糊一片,两只胳膊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头发一缕一缕的不知道是血还是冷汗,两只眼睛肿得不像话,肉眼可观到的就已经如此严重,看不到的地方陆晏不敢去想象。

  陆晏声音哽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贺轻舟抱了起来。

  贺轻舟闻到熟悉的气息,缓缓睁开眼睛,无意识的轻声喃道:“陆晏,你别生气了……”

  一句话让陆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砸到贺轻舟的脸颊上。

  陆晏抱着贺轻舟,用脸颊去帮他擦拭去眼泪,一步一步走出石屋,走进了摩云参天的松林间的小道。

  地板长时间被倒斜的风雨侵蚀,让一切看上去惨淡空寂,静默如死。

  一阵风吹起陆晏的衣角,贺轻舟额头上的血流到了他的左衣襟上,树叶摩挲的声音,如幽咽泣诉,令人酸梗。

  屈宗樊秋熠以及沈一空才赶到,就看到陆晏颤巍巍的带着轻舟走了出来,神色显得那样惨,包掩着无限的伤痛。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只有陆晏把他抱上车,然后命令司机往医院开去。

  屈宗樊的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眼泪一颗颗砸在地面,想到贺轻舟的惨样,他得知真相后的愧疚让他吐出了一口瘀血, 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车上的空间有限,贺轻舟被放平在椅子上,伤痕累累的双腿只能曲着,疼得他冷汗淋漓:“疼……”

  贺轻舟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气音,陆晏跪在椅子前后排座缝里,耳朵贴在他的嘴边才听清了他说什么,陆晏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无能无力,这无能无力最终幻化为巨兽,一点点将他吞没。

  “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了……”眼泪从贺轻舟的眼尾滑下,抵在陆晏稳住他的手腕上。

  这一滴泪滴在陆晏的手上,仿佛一滴岩浆,灼痛得厉害。

  他看着贺轻舟,如果他能在贺轻舟身上投入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能将平时待人接物的和气分一点给贺轻舟,如果他选择相信贺轻舟的解释,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到医院的时候所有医护人员都被贺轻舟身上的伤震住,要不是陆晏是医院的股东,他们就要报警了。

  陆晏站在病床边,看着贺轻舟的衣服与裤子被一一剪开,每剪开一分,陆晏的眼睛就红一分。

  只见贺轻舟的胸膛遍布青紫,尤其是肋骨处,裤子剪开的时候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深色裤子之下全是血肉模糊的窟窿眼,有的窟窿血迹已经干了结了一团黑色的血块在上面,而有的还是很新,在往外不断冒着血。

  陆晏视线缓缓下移,看了一眼自己抱过贺轻舟的臂弯,已经被血染红。

  这些伤太密集了,又不确定是什么导致的伤,必须马上把这些伤处理了,医生给他消毒的时候本来已经疼晕过去的人再一次硬生生疼醒来。然后再一次被疼晕。

  处理伤口的场面太过触目惊心,医生驱赶陆晏,他却不离开,而是自虐般的看着,将贺轻舟的痛苦印在脑海里,然后一遍遍的谴责自己。

  从傍晚到凌晨,贺轻舟身上的伤才彻底验完,全身包着纱布躺在床上,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真正伤到五脏六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头发被医生剃了去,医生到底不是专业理发师,头发剪得坑坑洼洼并不好看,陆晏伸手轻轻抹了一下纱布,在这纱布之下有一道缝了十针的伤。

  他眼前模糊了起来,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他要怎么补偿贺轻舟啊,他补偿不了。

  陆晏坐在床边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站起来在贺轻舟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声音沙哑:“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让顾五和顾九守着贺轻舟,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陆晏找到黎苍时,黎苍正在擦拭着狼牙棒,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陆晏会来,他将狼牙棒递交给管家,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来了。”

  陆晏走到黎苍跟前,声音沙哑:“去给贺轻舟道歉。”

  黎苍平缓的情绪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他猛地站起来,胸口不断起伏着,他瞪着陆晏:“没死啊?真是可惜了,不能给我儿子陪葬!”

  “陪葬?”陆晏低声嘟囔了一声,从始至终,贺轻舟就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明明恶意一开始是冲着他去的,可是到最后他们都在为一个自食恶果的恶人讨公道,将一个好好的人逼成了傻子。

  黎苍看着陆晏的神色,忽然憎恶的道:

  “他毫无悔改的意思,被打到半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一股劲的问我,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你让我去打他的。”

  陆晏心脏一缩,黎银的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做的,他又怎么可能承认。

  他闭上眼睛,想到在石屋时贺轻舟都还在无声的低喃让他不要生气了,他的呼吸窒住,不知道过多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答?”

  “我希望他痛苦,自然顺着他的话,承认了,”黎苍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复仇的快感,“一开始他还在挣扎,我说是你让我来之后他就不反抗了,无论怎么打他都一声不吭。”

  陆晏浑身都在颤抖着:“黎银会死,全部是因为他自己。”

  说完他不等黎苍咆哮,掏出屈宗樊给的录音笔,里面是秋熠和黎银商量的全过程。

  黎苍听完摔了录音笔,不敢置信的怒吼:“怎么可能???!”

  “您可以去找人鉴定。”陆晏站在灯下,看着黎苍的模样从震怒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承认事实。

  陆晏收回目光:“我会把录音以及……你在石屋对贺轻舟施暴的视频全部交给警察。”

  非法囚禁与蓄意杀人再找点其他罪名,就足够他在牢狱里度过晚年。

  从黎家这么出来,陆晏回了医院,不过没有回贺轻舟的病房,而是径直坐电梯到贺轻舟病房上方找到秋熠,他守着营养不良加上打击过重昏迷的屈宗樊病床边。

  陆晏那岌岌可危的理智在看到秋熠后彻底崩溃,他冲进去,揪起秋熠,一拳砸在他脸上。

  秋熠被挥倒在地,血丝从嘴角流出,却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陆晏在一次将他提起,将他抵在窗子边。

  陆晏又落下一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秋熠,如果没有秋熠一切都不会发生,贺轻舟就不会遭受这些苦难。

  “你最好把我丢下楼去,”秋熠露出一抹笑容,牙齿上沾着血,模样看上去极为骇人,“可是陆晏,你这么做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这件事情我是源头,可是你才是让它发展到现在的那一个人,你惩罚了我们那你打算怎么惩罚自己?”

  陆晏手机劲一松,是啊,他才是任由发展的那个人,他不相信贺轻舟,他自认为保护贺轻舟,实则是将他抛入更深的深渊里。

  在这一刻,痛苦彻底将陆晏侵袭,他无法言喻痛苦,无法宣泄悔意,只觉得浑身上下,从头皮到脚尖,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像被人用巨大的石轮缓慢的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秋熠勾起嘴角想要嘲讽陆晏,可双眼触及到陆晏的双眸时,僵住了。

  他看到……陆晏哭了。

  作者有话说:

  秋熠是疯批,坏得挺带感,主要是长得帅(不要骂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兄弟一起被判无妻徒刑(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