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的葬礼……他是霍格沃兹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之一,曾经担任国际巫师会的会长,威森加摩首席魔术师,获得过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然而这些成就和头衔与他高尚的品格相比,如同一滴水在无边的海洋面前一样不值一提。

  “邓布利多已经摆渡过冥河,前往亡者的国度,他的生命消失在人间,但他光辉智慧的形象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我认识了邓布利多许多年,他是我见过最正直的巫师,最忠诚的朋友。他拥有超过绝大多数人的力量,却从不滥用,而是谦逊地使用它,用它来帮助他人,改变不公……”

  “邓布利多校长是最好的老师 ……”

  悼词之后,人们站在邓布利多的棺材前默哀,所有人都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几乎所有曾与这位老人相交的人都赶来参加他的葬礼,就连人鱼都从黑湖下游出,马人也走出了禁林来为这位伟大的巫师致悼。

  埃丝特跟着队列前进,轮到她的时候走到棺前,将一朵白色的玫瑰轻轻放到邓布利多交叉在胸前的双手上,最后看了他一眼,默默退后离开。

  *

  参加完葬礼之后,埃丝特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塞缪尔。

  “拜托了,萨米,工作也好,旅游也好,随便什么理由,离开伦敦,离开英国,在我联系你之前不要回来。”

  塞缪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模特的职业素养让他越发在穿着上有了自己的一套品味风格,比如此刻,留长了的头发垂到耳后,白色亚麻衬衫搭配着同材质的宽松长裤,这让他看上去应该在希腊的海边拍写真,而不是坐在餐桌上吃披萨。

  他双手抱臂于胸前,闻言挑了挑眉:“埃西,我们九个月,还是十个月没见过了,一见面你就和我说这个?让我离开我的住所?”

  埃丝特长呼一口气:“好吧,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得了吧!从小到大什么更过分的事我们没对着对方做过。你拿我的存钱罐去给自己买飞机模型的时候可没和我道过歉!别想让我计较这个。”

  “但,没错,这么要求你之前我至少得告诉你原因。”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于是,她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最合心意的姿势,张开嘴又闭上,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塞缪尔在这期间也就一直安静地喝着咖啡等待着她。

  “呃……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黑魔王吗?”

  “也许你可以向我再介绍一次。”

  “简单来说,他就是魔法界的一个极端种族主义的恐怖分子,本来十几年前他已经被……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他复活了。”

  塞缪尔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面上的淡定点了点头:“我似乎有点想起来了,所以?”

  “所以,他似乎想要带着一批手下,完成自己未成的事业,也就是恢复纯血巫师的荣光,换句话来说,干掉污染血统的人……唔,主要就是指麻瓜出身的巫师。那些人脑子都有些问题,我们长得那么像,万一哪天在路上你被撞见,他们认错了人,追着你打怎么办?萨米,我听说美国的时尚业发展得不错,你要不要去那里……。”

  “埃丝特。”

  塞缪尔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到桌子上,瓷杯与桌面相碰发出轻轻的“啪嗒”一声,埃丝特立刻低下头用叉子去挑披萨里的青豆,左看右看就是不愿意和塞缪尔对上目光。

  “我有一个问题,你说的‘最近’,到底是多久以前?”

  “……一年?可能比一年多一点……”埃丝特发现自己那块披萨里的青豆挑完了,开始“专心致志”挑里面的牛肉粒。

  塞缪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差点气笑了:“一个你符合他们针对目标要求的恶性组织,一个甚至要到让你劝说我出国避难这种程度的可怕对象,你居然过了一年才告诉我?”

  “这又不是我的错!我这一年太忙了,而且我提过的!”

  埃丝特越想越觉得这非常有道理,三强争霸赛之后她暑假就和赫尔去挖墓,开学以后被邓布利多派去找预言,回来之后就是N.E.W.T考试,接着她去帮韦斯莱兄弟弄店面,去潜伏保护阿米莉亚,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凤凰社的任务......

  梅林啊,送圣诞节礼物的猫头鹰都没有她这么忙的!

  提过?

  塞缪尔努力想了想,似乎在模糊的记忆里翻出来了电话里说过的话。

  包括且不限于:

  “盯着我们校长的那个光头又冒出来了,真的麻烦死了。”——他当时还以为说的是那位校长在魔法部的什么政敌。

  “最近打架打得有点多,唉,我都快打烦了。”——他以为是埃丝特在学校里和别人约架,老实说,这事她做出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还在想她要是被退学怎么最快处理后续事宜,早点领她回来。

  “邦德的工作真不好做,复方药剂太难喝了,哈,不过我这可算是体验了一次间谍的潜伏工作了。”——原来这不是角色扮演游戏啊。

  “你管这叫跟我提过?”塞缪尔捂住额头,觉得有点晕眩,他重新把那些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难以想象埃丝特牵扯进这件事有多久了?程度多深?

  “迪戈里先生,”塞缪尔抬起头看向站在埃丝特身边的棕发男人,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你可以暂时离开这个房间一段时间,留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讨论家庭内部问题吗?”

  塞德里克有些诧异,却还是点点头,他低头吻了一下埃丝特的发顶,走出门前没忘记为他们合上门。

  塞缪尔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了两杯冰酸奶,透过清洗池前的窗户,他能看见塞德里克站在门廊前的树荫。

  他收回视线,将手里的酸奶递了一杯给埃丝特。

  埃丝特非常惊讶塞缪尔居然是用手把酸奶递过来的,而不是砸到她头上,或者打开之后泼过来。

  按他们以前吵架和发生矛盾的经历,后两者才是常态。

  也许里面加了辣椒水或者芥末?

  她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发现味道居然是正常的之后表情肉眼可见地更疑惑了。

  “爸爸妈妈呢?”塞缪尔靠在桌子上问道。

  埃丝特回答:“他们在南极做志愿者处理海洋垃圾和保护企鹅呢,放心,我确认过,至少一年他们都不会回北半球了。”

  虽然从小到大都是被放养长大的,最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但此刻塞缪尔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感叹父母过分的没心没肺,自由随性。

  但凡他们今天有一个人在这儿,他就不用一个人想办法说服埃丝特了。

  “我可以离开英国。”

  事实上,他的合约今年就到期了,本来就有其他的未来规划,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关键是——

  他看向埃丝特,声音很平静:“但是,埃西,你得和我一起走。”

  埃丝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事情已经到了让你不想连累到我,想到保护我的地步,你自己面临的危险只会比我更大。”

  “这不一样,我可以保护自己。”

  “这没什么不一样,如果你因为担心我想要让我远离危险,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对你同样的担心?你不走的话,想让我乖乖听你的话?没门。”

  说完,他坐回到沙发上,一副铁下心要和她僵持到底的样子。

  埃丝特捂住脸,颓败地叹了口气,半晌抬起脸跟他说道:“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学妹,她几天前对她的父母施了遗忘咒,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女儿,抹除了自己存在的痕迹把他们送走……不不不!萨米,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我知道那对你不公平!”

  对着塞缪尔陡然警惕起来的眼神,埃丝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哦,当然。”尽管似乎勉强相信了她的话,但塞缪尔的肩膀仍然绷得紧紧的,他冷冷说道,“你要是敢这么做,这辈子别想要我原谅你了。”

  “呃,我就是想说,我提这个绝对不是想威胁你。”埃丝特在椅子上又换了个盘腿的姿势,诚恳而认真地看着塞缪尔,“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我个人任性的决定,而是局势真的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了。”

  “我坚持我的意见,”塞缪尔说,“那什么恐怖分子已经活过来一年了,不是吗?都这么久了,既然之前没出什么事,那么后面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

  “不!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因为邓布利多死了。

  埃丝特想到,与此同时觉得心脏沉沉的,哭泣的冲动再次产生。内心前所未有地泛起一丝惶恐。如果连邓布利多都死了,还有谁能保护她们,充当最后一道防线,而她又怎么能确保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塞缪尔看着她的样子,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丝退让。

  他倾身向前,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埃西,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你知道我了解你的,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我明白你从来不是那么具有强烈正义感,责任感的人,你很少会选择为了他人或者那些无谓而崇高的事业选择牺牲自己,世俗的道德要求和他人的目光压力从来不是能束缚你的东西。同时,你怕疼,怕死,讨厌麻烦,遇到了的话往往跑得越远越好。人生最大的出息就是随着心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活得久一点就更好了。”

  “所以,是什么让你违背了自己远离危险的本能?”塞缪尔瞥了一眼门外,像是要透过门框看到站在外面树荫下的男人,“是因为他吗?”

  “不是。”埃丝特沉默了一会,将手附在塞缪尔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她直视着对方,好让他明白自己下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你刚刚把我说得跟一个胆小鬼似的……好吧,就当我是一个胆小鬼好了,那么你其实很清楚不是吗?什么才能让一个胆小鬼有觉悟呢?”

  “因为对胆小鬼而言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萨米,魔法界现在就是一大团麻烦。但同样的,我十一岁就在霍格沃兹念书了,我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几乎可以说是在那儿长大的。那里也有坏人,也有挺烂的地方,比如法律制度,比如去他的纯血巫师。但总的来说,它很棒,我很喜欢它。

  “我的朋友在那里,我的师长在那里,我可爱的学弟学妹在那里……我的爱人在那里。

  “现在一个大魔头要毁灭这个我们爱着的世界了,我怎么可能放着它不管?我不是能力挽狂澜,成为关键的救世主,但我至少可以留下来和它一起,假如一点尝试都不做,跑到世界随便哪个角落像个乌龟一样缩到自己的壳子里?那真是逊爆了。

  “我无法逃跑的原因就和我一定要保护你离开的原因一样。”

  “所以,萨米,拜托了。”

  埃丝特愿意和他分享魔法每一个魅力的棱角,每一个有意思的亮光,却唯独不想带给他这后面潜在的危险。

  ——当然,这句话说出来就太恶心了,她才不会对着塞缪尔说出口。

  “我向你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事,但如果你出了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空气在室内静静流淌,过了好一会,塞缪尔刷的抽回手,走到楼梯前。

  埃丝特动了动手指,开始思考把他敲晕带走的可能性。

  “还坐着干什么?”塞缪尔停在楼梯口,回头看向她,“不是说要送我走吗?那么多行李我可不想自己收拾。”

  埃丝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之后立刻从椅子上蹦下来,抱着塞缪尔转了个圈:“哦,你是我的天使,你真好。”

  塞缪尔冷笑着地把她推开:“先说好,我心情不好,别挨着我。”

  “当然!没问题!我们明天……不,今天就走!别说行李了,一个房子我都能帮你打包带走!对了,你想去哪儿?”

  “唔,我想试试意大利的一所美术学院,要不你帮我把学费也付了?”

  “……你不要趁我理屈,有求于你就提一些不合理的条件啊。”

  埃丝特忙着在楼上的房间用家务咒语把所有东西都塞进施过无痕伸展咒的箱子里,塞缪尔下了楼,打开房子的大门走到塞德里克旁边。

  塞德里克看向他身后,发现埃丝特没有跟着出来后收回目光,朝他打招呼:“你们谈好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天空晴朗无云,清风吹拂过,塞缪尔没有搭理这句问候,他眯着眼睛看向阳光洒落在草坪上折射的粼粼亮光。

  “我尊重她的决定。”塞缪尔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很糟糕,甚至不愿意掩饰自己对塞德里克的不待见,如果不是为了说下面这段话,他压根不想看见这个糟心的巫师。

  “但是,这不代表我认可,我警告你,要是她出了事……”

  “埃西不会有事。”塞德里克打断他的话,认真地承诺,“如果有一天她受到了伤害,那么有且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就是敌人已经踏过了我的尸体。”

  “最好是这样。”塞缪尔转身离开,走回屋内,“不然我不介意帮你实现这句诺言。”

  【作者有话说】

  塞缪尔是家人至上主义者,而在所有的家人里他最重视是埃丝特。

  他最后退让答应她是因为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的了她了,比起闹崩了他还是选择了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他也没办法让她妥协,赫敏的例子还是有一点作用的,如果谈崩了埃丝特可以物理说服他,但魔力加持下他连敲晕她绑走都做不到。倒不如说他只能答应。

  顺便一提,他最讨厌塞德里克的一点:他是个巫师。(大概带入一下就是自家的猫被隔壁街区的猫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