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山川月【完结】>第262章 丧钟

  雪雾锁在重檐间, 当啷的铁马被整肃的脚步与轻甲碰撞的声响裹挟入浓夜,即便立于廊下凭栏仰颈也难闻其音。

  入夜的钟声也停了。

  案上的游记被翻到了尽头,慕奚正着手将它们收捡到一处。寝殿并未点灯, 廊下灯笼的泠泠冷光透过大敞的窗子,伴着呜咽的北风潜入其中, 小心翼翼地匍匐在长公主足下。

  “殿下。”此刻殿中侍奉的除却东菱再无旁人, 属于天子的耳目一早得知了今夜会有血光,她们与不谙真相的宫人一同遂了慕奚的意思退出了寝殿。东菱点灯的手微微颤动, 她垂着脑袋,代为换掉了桌上那一盏冷透的茶水, 悄声道。

  “皇后殿下已睡下了。”

  慕奚“嗯”了声, 她并未动那盏茶,而是平静地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 伸出手去覆上了对方置于膝上的手。凉意霎时渗透指腹, 她轻叹了声, 道:“不是让你留在母后身边,怎么还是回来了?”

  东菱眼圈登时红了, 她连连摇头, 颤声道:“奴婢是殿下的贴身侍女, 岂有只身而去的道理?”

  “不是害怕的吗?”慕奚笑了笑, 指尖轻轻摩挲过掌下的冰凉。她说, “明知会发生什么还留下, 又是何苦?”

  东菱连连摇头。廊下已可闻远方铁马兵戈之声,玄卫为天子自东湖营的世代军户中擢选,今夜刀锋既出, 为保万无一失自当二者皆用。那些手握刀剑的凶戾客已近在咫尺。她反手紧紧握住长公主的手, 哽咽着说。

  “殿下才苦……奴婢不走, 今夜无论是……奴婢都愿留在殿下左右。”

  皇嗣贴身的侍从皆是自幼相伴,人非草木,许多时候其中早已非主仆之谊。生死于前,不怕是假话,但她仍旧选择留下,拳拳之心早已可见一斑。

  慕奚轻轻摇头,道:“傻姑娘。也罢,时辰将近,替本宫更衣罢。”

  檐下纷纷然的雪盖住了醒竹,传信的羽林跑过城头,在停下时被这风一吹,后备汗湿的衣衫好似也被一并冻成了冰。

  巍峨的宫殿前阒然无声。天子预想中的阻拦并未如约而至,羽林于门前止步,内侍在看过天子金令后遵旨退去,玄卫迈步而入时甚至没有见到本应在此的中宫皇后。

  东湖虽直属天子,但他们不是玄卫,明日若是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传遍京城,咸诚帝要玄卫保住东湖羽林中的大多数必定对今夜发生种种一无所知。金令抽调的人手要少而精,这些亲信中的亲信能围住殿门便足矣,而里头究竟传的是什么旨意,发生什么,只有最后听奉君命的两个玄卫知晓。

  檐角新刷上的红漆在昏黄的灯火下仍旧显得鲜明夺目,行在左侧的玄卫在迈上寝殿最后一层阶梯前停下,她仰头注视着那一角,说话声音低哑。

  “这些殿宇,多久才修葺一遭?”

  “这谁知道。”同行者冷然道,“几时修葺,雕琢几何,左右不过死物,粉饰再精巧,又拦得住什么?”

  “也是。”女子不置可否,“也无人知道雕栏画栋何时又会换个主子,还是办正事要紧。”她低声说罢,向前一步抬手推开了半掩的殿门,殿中孤灯飘摇,恍惚间好似幽冥鬼火摇曳。

  宫人垂首立于旁侧未有动作,置于桌上的书页不堪疾风摧折,哗啦啦地翻过新页无力落于一侧,摊开的笔墨绘着某处山河,卧于宫装精绣的凰鸟身旁不再动了。

  它的主人稳坐桌前,在遽然的风霜中镇定地端起桌上杯盏,伴着殿门轰然合上的声响吹散了茶汤的细沫。

  玄卫在长公主面前一丈之外停下了脚步,他自怀中取出了天子金令,翻手执牌定在了前胸。

  慕奚抬眸一扫,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她面上没有惊惧的神色,好似今夜踏足此处的不是催她命的阎罗,而是一如往日再寻常不过的宫人。

  “元兴三年,今上重整督军,打乱先帝在时的金吾旧制,为皇城戍卫者更名东湖营,旧日军官悉数轮替,六品以上者皆自贵门出成了不具名的规矩。”慕奚打量着玄卫的脸,平声静气地说,“武举登科比不得一句高门大户,要想打破此举,唯有逆势而上,得人青眼。沈宁舟如此,而你,亦如此。本宫说得对吗?”

  玄卫的目光微敛,他在须臾的沉默后缓缓放下了平举的手臂,道:“殿下还记得我。”

  慕奚报之一笑,却没有起身,她望向窗外的大雪,道:“记得。太宰末年入金吾,考评都不错,可惜遇上了今上改制,你往上三代并非军户,本该就此被下放州郡。”

  “殿下好记性。”玄卫深深吸气,道,“若非殿下提携,今日我绝不会在此处,这是恩,卑职都记得。但君命难违,天子一怒无人可改,殿下执着,便该知有今日。”

  他抽出了腰间佩刀,上前去放到了慕奚面前。

  “今夜宫中冲冲围困,殿下插翅难逃。但恩要偿,卑职无以为报,只能送殿下最后一程。还请您……自行了断罢。”

  言罢他缓步后退,正要背过身去不看将现的血光时,长公主拿起了眼前的长刀,忽地幽幽问了句。

  “陛下,当真要杀我?”

  “圣心已定。”父女反目不相知,谁都难免为之唏嘘。玄卫背身不再回头,淡淡道,“殿下,还是不要让我等为难了。”

  残灯胡乱地晃动,这盏灯今夜没有差人更换灯芯,此刻犹如风中残烛,熄灭只在朝夕。茶盏终于被放下,东菱紧张地抬起头,看见慕奚一手握刀,另一手缓慢地抚过刀脊。

  寒刃上倒映着她的眉目,足下影子斜长。

  长公主抿起唇,犹如叹息般轻声道:“……是么?”

  尾音倏然散进风里,刀刃在指尖弹动间发出铮然鸣声,玄卫耳尖微动,一种本能的警觉刚浮上心头,咫尺便听得一声刀剑锵然。他陡然回身,但刹那间凉意透骨而入,淅沥沥的坠雨声散在呜咽寒风之中。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见了穿胸而过的剑尖。

  “你……”

  殿中并未多出来第五个人,那把取他性命的利刃来自从未想过的身后。

  慕奚放下了刀,她盖上了茶碗,像是掩盖住了飞溅入其中的血滴,“东菱,撤下去吧。”

  宫人如梦初醒地上前,她颤抖着侧目,看见挡在眼前的高大身躯轰然倒塌。身后的女人收剑归鞘时抖落了刃上血珠,她迎着长公主的目光,缓缓撩袍下拜,跪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说:“太医正已入天子寝宫。”

  “嗯。”慕奚终于起身,她在绕过玄卫时垂下了目光。

  “走吧。”

  那双沾染着血污手试图在生死边缘抓住她的裙摆,可惜到底是无用功。弥留之际,他并未能想明长公主究竟是如何将人安插入为天子重重擢选的玄卫之中的。

  若是自元兴三年改制伊始而起,那时她又才多大年纪?

  可惜无人会给他一个答案了。

  动手的玄卫站起身,反手将随身的匕首抵在了长公主后腰处。门外还有羽林,宫中还有玄卫,杀此一人的确无用,其中仍旧危险重重。是以此刻离去,也要做足了明面上的戏码。

  “回母后身边去罢。”慕奚向着宫人最后叮嘱道,“这条路,本宫得自己走了。”

  殿门在话音落下时轰然打开,屏风遮掩住了血痕,风雪蒙蔽了阶下羽林的双眼。他们闻声仰首,在大雪中看见了缓步行出的身影。

  暗纹的瑞兽振翅欲飞,羽林们不约而同地让开了道路,但他们让的好似不是天子金令,而是另一种藏在更深处难以具名的东西。他们透过大雪中踽踽独行却仍旧面如平湖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十年、百年前那些独坐九霄的四方之主。

  那是慕家君王。

  ******

  长街马蹄四起,窄巷口有人被夜半惊声惊醒,打开窗子探头向外张望,依稀望见了轻骑远去的影子。

  “怪噻。”他挠挠头,像是没睡醒一样拍自己脑门,“这么多官军,这是又要抓人嘞!”

  他打了个激灵,赶忙连连摇头嘟囔着可不要又出什么大事,晃晃悠悠地提灯赶紧重新回了屋。

  再过一条街便是宫门,巡街的禁军瞧见这队翠微羽林,忙喝止道:“缇骑止步!今夜宵禁,何人在此策马?!”

  羽林齐齐勒马,慕长珺反手摸出象征身份的玉牌丢给领头的小旗,问:“今夜巡防可有异常?”

  他贵为亲王,翠微如今与禁军同驻京郊的命令又还没撤下去,的确也有讯问之权。小旗在看过玉牌后还将其了回去,拱手道:“回晋王殿下,并无异常。殿下深夜调兵,不知可有令旨,又或是出了何事?”

  慕长珺拧眉不答,潘彦卓那几句警告言犹在耳,让他总难心安。但这些话绝不可说与旁人听,他沉默了片刻,道:“本王调兵自有道理,尔等小卒岂有过问的资格?本王且问你,今夜是否无人入宫?”

  禁军看翠微比看东湖还不顺眼,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皱眉。但眼前这位到底是天潢贵胄,有气也只能先忍着。小旗于是淡淡回道。

  “并无。夜开宫门乃大忌,除却边关急报,谁都不能轻易入宫。宫门东湖羽林层层护卫,岂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王爷贵重,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是?”

  慕长珺此时调兵的确理亏,但他心有疑虑,又不甘愿就此退去,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恰逢此时,身后长街忽然又有马蹄声渐近。小旗心说今夜怎得事如此之多,提着灯笼便朝后张望。来人这马骑得委实不怎么样,一条大路笔直,跑得那叫一个歪歪斜斜。

  慕长珺目力不错,他隔着老远认出了来人,心中登时疑虑更深。

  “大哥?”

  小旗也认出了慕长卿,这位如今才是禁军的顶头上司,他连忙放了灯笼躬身。

  “卑职拜见齐王殿下!”

  “免礼!”慕长卿竟也同样面色凝重,她匆匆把调兵的铁牌扔到了禁军的怀里,扭头和慕长珺说,“二郎来得正好,我已传令禁军封锁十二门,你且快些随我入宫!”

  “夜闯禁宫乃重罪。”慕长珺现在想起提醒了,“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你怎得在此时犯浑!”慕长卿急道,“出事了!天枢适才急报,数位朝中要员为细作刺杀,重伤的就有五六个!温大人都遭了殃!那些细作还带有羽林的牌,如今沈统领不在京,宫中若是有个什么……唉!别问了!快些入宫才是正经事!”

  温明裳?慕长珺还要怀疑,但慕长卿已不愿与他周旋,她一把翻出随身的金令,肃然道。

  “你若是怕,那就说是我带你进去的,若是父皇事后问责,我代你担了!”她压低声音,附耳说,“我的姻缘大事还捏在陛下手中,三郎在宗室里做不了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言尽于此。”

  言犹未尽,骏马已如箭一般窜了出去。慕长珺面上阴晴不定,他犹豫了须臾,末了还是一咬牙。

  “进宫!”

  天枢办差大院灯火通明。

  温明裳指尖抚在颈侧,那里的小口子已不再流血,但在触碰间还泛着刺痛。赵君若在给她上药,那道口子离致命处近在咫尺,哪怕并不深,现在瞧着也叫人觉着心有余悸。

  高忱月在看禁军收敛满地的尸首,她在最近的一具尸体前蹲下,伸手把人给翻了过来。

  衣领下的刺青栩栩如生。

  她小声嘀咕了句:“画得真像啊。”

  “禁军和翠微营定然已经过去了。”都统拍了拍手,以为她们多少有些心有余悸,安抚道,“大人不必担心,宫中定然无恙!”

  “禁宫龙气齐聚,足下横卧是我大梁龙脉。”温明裳微微一笑,“天子与储君皆在其中。”

  “我自然相信,宫中无恙。”

  ******

  咸诚帝打了个盹,他微微张着口,缓缓醒转时,太医正恰好在收捡银针。

  他闻声重新伏地而跪,恭顺道:“陛下近来夜里常有惊厥,臣已将煎煮的药方转交高公公,辅以每日行针,想来再过些时日必有起色。”

  咸诚帝活动了两下绵软的肩颈,好似的确感到胸口郁气渐缓,整个人都爽利了不少。他微微颔首,赞许道:“好,卿有心了。来日待朕龙体安泰,必有重赏。”

  太医正躬身谢却,道:“此为臣分内之事,不敢妄言恩赏。今日夜已深,臣为陛下再行一轮针,便可安寝了。”

  咸诚帝心里还记挂着玄卫去办的事,并无心就此睡下,他摆了摆手,道:“不必,朕还有政务要处置。”

  “这……”太医正不敢强求,只能顺势道,“那臣代陛下点一炷安神香,可平陛下辛劳。”

  这倒是无妨,咸诚帝听罢颔首,道:“准了。”

  太医正领命去了偏殿取香。天子撑靠于榻上,屋外风雪还未停,他听着风声,觉得眼皮沉重,脚步声不多时复起,应是回来的太医正。他听见臣下低声唤的几句陛下,困乏地应了两声却无心再言其他。

  上涌的睡意迅速将他吞没了。

  再醒转时宫中钟鼓又鸣一轮。殿中烛火已熄灭,随侍的宦官也不在其中。咸诚帝微微皱眉,正要开口传唤,却在欲抬手之时惊觉自己浑身僵冷。

  垂帷层层放下,榻前坐着一个影子。

  慕奚觉察到动静,抬起眸凉声道:“父皇。”

  “别来无恙。”

  咸诚帝登时瞪大了双眼,他喉中溢出不成语调的嘶嘶声,却无力起身对答。垂帷被缓缓拉开,透过微弱的光,他看见了站在阴影中的玄卫与太医正。

  二人面无波澜,望向他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寝殿外还有羽林,慕奚绝无可能强闯入内,而此刻玄卫只存其一,太医正的态度业已明了,咸诚帝如何还猜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您心中怕是在骂,我等皆为乱臣贼子。”慕奚弯腰拾起动作间不知何时被扫落于地的珠串,“可您忘了,皇祖父说过,人心向背从不系于一人之身。”

  “儿臣今夜带来了一样东西,您要瞧一瞧么?”

  一方小令被取出,悬在了咸诚帝眼前。上面并无落款,只有一个未记姓名只存纹样的私章。

  咸诚帝目眦欲裂,他胸口剧烈起伏,在无力的挣扎里口吐鲜血。

  那是、那是——!

  “先帝遗命。”慕奚眼中有悲悯,“您一直在找的东西。祖父冲龄践祚,掌权时扫清身侧虎狼,羽林前身亦由他一手打造,这座皇城原本固若金汤。您为一己之私动摇其本,自以为能将社稷江山以旁门左道紧握于手,可您看清过自己的父亲,又看清过这座宫城吗?”

  先帝严苛,但不失圣明。他能让一干俊才心甘情愿为俯首,让天下人时至今日都感怀太宰清流,其中靠的绝不仅是帝王心术的制衡恩威。譬如他用洛氏,稳边关,更从不吝偏爱,因为他看得透人心。盛名之下必要有人能成所期,否则便会是山海崩裂的灭顶之灾,成全洛家的有一日同样能够毁掉他们。

  他用忠义二字将这一门将帅拴在了自己身侧,可那些作为交换的恩宠也都是真的,这世间唯有懂得什么是“情”字的人才敢在博弈间将筹码系于人心。咸诚帝没有学会真正的要诀,他只是在恩师座下佯装仁德的可怜虫。

  “它原本永远都不会出现。”慕奚说,“如果你没有在那之后害死老侯爷,阿昭早在元兴三年就将它付之一炬了。”

  这道遗命从来不是夺走皇位的工具,它只是一个考验。如果咸诚帝能懂得收敛猜忌之心不动妄念,那么太宰心腹便会于无声中向他俯首,可是帝王家互不相知相信才是常事。先帝在弥留之际透过那些早有的预兆,看到了自己死后会迅速为之天翻地覆的大梁天下。

  所以他留下了这些,是为了护住孙女,也是为了帮扶洛氏。但人力终有尽,谁也想不到不过九年光景,雁翎血光滔天。

  那场祸事太突然了,所有人皆是措手不及。

  咸诚帝终于缓过一口气,他嘴唇颤动,嘶声道:“朕……早、早在当年……就该……”

  就该杀了她。而不是留下这些年,让她有机会暗中汇聚起反戈的刀刃。

  九瓣梅原来不过障眼法。

  “无人意图弑君,你走到今日,是咎由自取。”如果他不杀洛清影,如果他能就此明了何为忠臣良将,那么被收拢的心腹永远只会藏匿于暗处不见天日。慕奚眼中笑意消散,殿门在话音坠地时微微敞开,有人缓步而上,站在了大殿中央。

  玄卫点燃了一盏烛灯。

  咸诚帝目光灰败,他遥遥望着远处无悲无喜的慕长临,哑然道:“朕……不会错!你……他!终有一日……会、会明白……”

  明白什么呢?是帝王猜忌永无休止,还是明白只要坐上这个位子,无论是再如何仁慈贤明的君子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死死盯着慕奚,眼中是赤裸裸的憎恶。

  可他马上连说话的气力都要失去了。

  慕奚没有了再与他说下去的欲望,她信步走到烛台前,将那一纸遗命付之一炬。星火撩然间,她背过身,平静地开口。

  “仅用木石杀你,或许有些可惜。”

  太子偏过头不再看。玄卫提剑上殿,在风打铁马里悬刃于顶。

  宫门前马蹄声声,金令被抛于足下。

  慕长卿紧握着缰绳,在晋王面前佯装焦急地呼喝。

  “京中有细作!开门!”

  窗外雪打风吹,好似在烛影跃动间将人重新拉扯回曾经的雪夜,只是如今天地更易,为人鱼肉者迟来地有了变化。

  “九年了。”慕奚说,“地府之下,请陛下与那十万冤魂……谢罪罢。”

  剑落血泼,最后一缕香散尽了。

  作者有话说:

  一些阴间笑话,狗皇帝到了地府还要被太宰皇帝暴打一顿(。

  你个败家玩意天胡开局打个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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