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助农店已经很少挂卖鲜菜了, 她听乌夏林说很多村民会把自家的菜送或者卖给在外地的亲戚朋友。
上回跟乌洪杰谈过果蔬链的事,要是做成了的话这些菜也不用因为来不及吃就烂在地里,不过这事也需要时间筹备, 现在还是先问问大伯, 看谁要大萝卜, 她家很多。@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见她蹲在地上看着萝卜地蹙眉,貌似有心事,张清让就问道:“怎么了, 是这萝卜长的不对吗?”
“啊?”乌桃回神, “不是, 太多了, 我在想该怎么吃。”
张清让失笑, “你家的东西还愁没人吃?”
“嗯?”
“你发个朋友圈, 不出三分钟保管有人找你要,就怕没那么多。”
有助农店之后乌桃就没再在朋友圈发过土特产, 想买就只能去助农店跟人抢,运气好能抢到, 运气不好就只能捶胸顿足。
都是地里种出来的, 在哪买不是买?还真不一样,就拿现在这个大萝卜来说,别人家的萝卜也大也水灵, 挺好吃的,但跟乌桃家的比起来就是少了点什么, 味道不太对, 也没有那种像是吃山珍海味、瑶池仙桃的感觉。
发朋友圈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算了, 我都懒得发快递,还是让我大伯回来拿走吧。”
她有计较,张清让也不多说,摘完晚饭需要的蔬菜,她们就一起拎着菜篮子回去了。
家里,菜叶包的香味已经散的满屋都是,李水琴还另外焖了一锅假蒌叶饭,锅子吊在自在钩上,底下是烧红的炭火。
这把自在钩也是老物件,一般秋冬季节用的比较多,众人开始也挺稀奇,围着看了好久,研究它怎么用。
另一口大铁锅熬着猪油,有些人嫌麻烦就不会把猪板油焯一遍水再加足够的清水进去熬煮,而是直接干炸,这样也行,只不过这样炸出来的猪油会混浊,残渣也比较多,还有一股焦糊味。
猪肚解冻后处理干净,加葱姜米酒焯一遍水,捞出沥干水分后下油锅煸炒,加开水煮至汤色奶白再放切好的鸡肉块、拍碎的白胡椒、几颗莲子、几颗红枣,转至砂锅小火慢炖。
水缸里有两尾十几斤重的大头鱼,是杀猪那天的叔伯拿来的,说是从村河的下游网到的纯野生鱼,不是鱼塘养的。
乌桃用网兜将它们抓出来摔晕,去鳞挖腮、开膛破肚。
鱼头拿来蒸,一部分鱼身切块做红烧,另一部分切片做酸菜鱼,这个用草鱼或者黑鱼做最好,不过现在也没有,拿大头鱼凑合一下也行的,剩下的鱼骨就和留出来的一部分猪肚做一道粉葛煲猪肚。
粉葛和大薯都种在同一处地方,挖回来也放了一段时间,做粉葛煲猪肚也用不上太多,小手臂那么粗的半根,去皮切成大约一厘米的厚片备用。
提前泡一把小赤豆,鱼骨下锅煎至焦香加开水,大火煮开,倒入圆肚砂锅,再将泡好的小赤豆、切好的粉葛和猪肚加进去炖,最后出来的汤偏红褐色,口感绵和醇厚,老少皆宜,既养生又美味。
本地做蒸鱼头大部分是用豆豉,几乎不做剁椒,一个是太辣了吃不惯,另一个是觉得辣味掩盖了鱼肉本身的鲜味,吃的就不是鱼头,而是辣椒了。
酸菜鱼是今天唯一有辣度的菜,酸菜是李水琴前两周用芥菜腌的,又脆又爽口,炒五花肉或者做底菜都特别酸爽开胃。
其他人就只能打下手,他们当中也有会厨艺的,但只会做很家常的菜,而且味道一般,像乌桃家这种做法和用料都颇为讲究的佳肴,他们是不行的,只能在边上看着,顺道闻一闻飘出来的香味解解馋。
几个灶同时开火,小厨房上面还做着甜口的叉烧,全用的猪颈肉,酱汁是乌桃自己调配的,没用超市卖的叉烧酱。
昨天做的猪肉丸还没有吃,挺多的,在冰箱冻着,乌桃解冻了一袋,用胡萝卜、豌豆粒做一道肉丸清煲,猪肉丸紧实弹牙,胡萝卜清甜,出锅前撒一些蒜头酥会多增加一层香味。
做好的菜放在灶台前的隔板上温着,再腾出锅灶做别的,饭厅已经摆开了四五张桌子,张清泽这些小辈还没有坐过八仙桌,撒娇卖萌让李水琴搬了一张出来。
“清泽。”张唯景警告似的看了儿子一眼。
张清泽耷拉下脑袋,“喔……”
见不得因为这点小事就教育孩子,李水琴打圆场道:“我们这边办酒席都爱用八仙桌,一溜的高长凳,整整齐齐的,等年底村里人都回来,办喜酒的人家就多了,到时候你们再来玩,让桃桃带你们去村上吃席。”
郑落允好奇道:“不是亲戚也可以去?”
“能啊,去的时候给主人家一个红包,多少无所谓,年底村里还会办流水席,前阵子也办过一回,自己拿碗去吃。”李水琴跟几个半大孩子说起村里的趣事。
城里长大的孩子还没有吃过流水席,甚至都没见过,听李水琴说了就特别向往。
“以后常来玩,村里好玩好吃的多着呢。”
李水琴笑呵呵说完,就转身去阁楼拿了几个老陈皮出来,要做陈皮排骨。
两位老爷子看到她手上呈暗色的陈皮,眉毛都不由的往上一挑。@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其他人也看到了,表情各异,上好的老陈皮最高能到七位数一公斤,就李水琴手上这几瓣,肉眼可见的有年头,品质也好,如果出手,价格不会低,就这么当普通陈皮拿出来做菜?
张清让低声问乌桃:“阿姨知道老陈皮值多少钱吗?”
乌桃用筷子从咕嘟咕嘟沸腾的锅里弄出一块肉递给张清让,“尝一下咸淡,”然后才说,“不知道,她一直嫌这个陈皮颜色不好看,黑黢黢的,以为是坏的,都想扔掉。”
“……”
“阁楼放的这些老陈皮年纪比我妈都大,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晒的,我爸都不太懂,就一直收在上面,家里没新陈皮了才会去拿。”
李家的几个人听到乌桃的话,就忍不住过来问道:“可以卖吗?我们想买一点。”
乌桃:“等吃完饭让我妈拿给你们。”
“那价格?”
“算了。”
她送出去的好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这点陈皮就不跟人家要钱了。
李家人:“那不行,一码归一码。”
他们今天来这一趟已经够麻烦乌桃的了,好吃好喝的招待,老爷子还得在这住几天,怎么还能白拿,不说自己过意不去,老爷子要是知道,肯定给他们一人一拐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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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张清让出声说道:“照市价给吧。”
来之前老爷子就已经发过话,吃喝住行都要算个价钱出来,把钱给到乌桃,不能麻烦人家了还白吃白喝,脸大。
知道微信转过去乌桃不会收,张清让直接支付宝,钱已经进账,乌桃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没再转回去。
因为张清让还有一句话:“有眼睛盯着的,这笔钱你必须得收下。”
现在也是,她要是不收李家人的钱,人家也不会要陈皮,买跟送,传达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同,利害关系也不一样,官位越大,越要谨慎。
张清让跟乌桃的私人情分是一回事,其他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牵扯太多,太复杂,乌桃也懒得想,既然张清让都这么说了,总有道理。
荤菜做的差不多了,最后才炒素菜,本地人说的素菜就必须得是绿叶菜,有点肉或者不是绿色的都不算,做法也简单,几乎都是大火爆炒,断生了就盛出来,时间太长也不行,口感和味道像喂猪的,不好吃了。
炒豌豆尖、凉拌菠菜、蒜蓉菜心……菠菜先焯水,再捞出挤掉多余的水分,加盐、生抽、芝麻油拌一拌,吃起来就不会那么涩,乌桃就只吃这样拌的菠菜,她家也是这种做法,生炒或者生烫都不行。
最后摆上桌的菜多到连饭碗都没地方放,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砂锅的盖子一揭开,猪肚鸡的香味更是扑鼻而来,勾的人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咽口水。
两位老爷子已经坐下了,其他人还没有,李水琴热情招呼:“都坐下吃呀,别客气啊,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些粗茶淡饭,你们别嫌弃,快坐下吃快坐下吃。”
即便知道自家的东西很好,可该谦虚的时候还得谦虚。
她们是主人家,自然坐主桌,李水琴坐乌桃的左手边,过去就是两位老爷子,张清让坐乌桃的右手边,依次绕过去就是李家的几位同龄人,之后是李家长子夫妇、张唯景夫妇,其余人则分开坐其他桌。
乌桃主动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猪肚汤,没有放很多胡椒,怕老人家受不了。
“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家里的汤碗、饭碗、粥碗都是分开的,形状和颜色都不一样,粥碗是青色的荷叶状,饭碗是青花瓷的,汤碗则是碧绿的斗状,配了同色的勺子。
第一次在乌桃家吃饭时张清让就暗自叹道:她家吃饭用的餐具都没有这么讲究,要论家世底蕴,乌桃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个阶层,只是过去的富贵全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奶白色的猪肚汤鲜甜微辣,一口入喉,暖了五脏六腑,通体都舒畅。
猪肚脆嫩,一点都不老韧,鸡肉软烂,很好咬,这一锅猪肚鸡,无可挑刺,味道绝对的顶级。
张公岸连着喝了三碗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