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
江与诺听着他那边安安静静的,想来是在公司里,“你还没下班?”
他这话问出口,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有点像先回家做好饭菜的妻子打电话问还没回家的丈夫。
但秦斯郁听着,倒是有点像是——
江与诺想他了。
“我马上就回来了。”
江与诺愣了愣,显然是还想说什么,秦斯郁就拿着手机往外走,准备坐电梯到下面开车。
“对面开了家商场,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
逛商场?听起来就觉得繁琐又无聊。
不过对象是江与诺,他的眉梢轻轻扬了起来,“好,你等我。”
挂了电话,江与诺回别墅放了电脑,再出来时,手机就响了。
他走出小区大门,秦斯郁站在路灯下,身影被光线拉长。
两人一起穿过斑马线,再拐个弯,就到了那家新开的商场。
这应该是时隔三年后,两人难得还算气氛融洽的逛商场。
如果秦斯郁没有揽着他的腰,还试图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的话。
“你怎么突然想起逛商场了?我记得你不喜欢热闹的……”
江与诺抬眸白他一眼,抬手把他的手扯了出来,“你说话就说话,手拿开。”
他说着往旁边走,警惕的看他一眼,“别挨着我。”
秦斯郁搓了搓手,掌心似乎还有他腰间温软的触感,残留着的温度,叫他留念不止。
三楼是服装区间,江与诺踏上扶梯,看着背后三两步跨上来的人,别开了脸。
江与诺在一店门口看了两眼,就被正在整理衣服的小姐姐拉了进去,“都是最新款,特别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
江与诺讪笑了下,还没把手从小姐姐手上抽回来。
秦斯郁就黑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攥着他的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动作娴熟又亲昵,看的不免叫人多想。
他抬眼扫过店里的衣服,廉价又普通,他根本看不上眼。
不过若是江与诺送他,那再普通的衣服都有了别样的意义。
“有什么推荐的吗?”江与诺边说,边拍了下秦斯郁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秦斯郁不满的在他的腰上揉了把,这才不舍的松了手。
他往里走,店员小姐姐选了几件卖的不错的衣服,用衣架挑下来给他看。
江与诺倒是觉得挺不错的,可他是给秦斯郁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你有没有喜欢的?”
秦斯郁的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开,散漫的扫了一眼,“都可以。”
那就是没看上眼,江与诺叹了口气,打算去别处逛逛。
“我们这里还有情侣款的。”
江与诺的身子僵住,秦斯郁饶有兴致的停下了脚步。
“有情侣款的?”
店员小姐姐一看有望,忙不迭的点头,拿起晾衣杆把挂在上面的两件卫衣拿了下来。
一黑一白的款式。
秦斯郁看了眼卫衣,又看了眼江与诺,勾着唇角笑意更甚。
江与诺神情不自然的走过去,问他:“你要买情侣款的?”
秦斯郁敛了笑意,但眼底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他轻点了下头,“我看着还不错,满两百减十。”
江与诺打量了他一眼,难为他还替他省钱。
他转而弯了下唇,“不过那件不适合你。”江与诺走到店员小姐姐面前,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看着她点了点头,走到里面,拿出了另一款情侣卫衣。
“这是前天才到货的,好像是联名款……”她把包装拆开,撑到了衣架上。
一件大红色,一件深蓝色。
江与诺拿起那件大红色的卫衣,在秦斯郁的身上比了比,“我觉得你穿这件好看。”
秦斯郁低眸看着他手上的衣服,眸中闪过深深的困惑。
他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鲜艳的衣服,抬眼将视线落在了深蓝色卫衣上。
江与诺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我穿蓝色,你穿红色,怎么样?”
虽然颜色不是他喜欢的,但款式是情侣的。
那么,衣服实际上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好。”
这两件衣服里头有一层厚厚的绒,穿在身上,里面再加件单衣都不觉得冷。
江与诺提着他那件衣服袋子付完钱,转过身,看见秦斯郁已经把大红色的衣服换上了。
他掀开帘子换衣间走出来,大红色的衣服,衬托的他肤色越发的冷白,脸上的轮廓越发分明。
没有江与诺想象中那种违和感,反倒是有种从画里面走出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分明秦斯郁还要大他两岁,这衣服穿在身上,反而显得他年轻了。
他讪讪收回视线,自然没有错过一旁满眼艳羡,眼冒粉红泡泡看着秦斯郁的店员小姐姐。
江与诺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有点不舒服。
秦斯郁穿上那衣服,身上凌冽的肃杀气息被掩盖住,有种天上高高在上的神仙下凡来了的既视感。
“你怎么没换?”
秦斯郁理了理帽子,走过来提着他手里的袋子。
江与诺看着他笑起来的模样,脑子里冒出句话来——
开屏的孔雀。
他砸吧砸吧嘴,随意扯了个借口,踏上扶梯往下去了。
两人经过二楼,各色的烤肉火锅店门口,站着发传单吆喝的服务员。
诱人的麻椒味顺着长廊传来,江与诺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站在楼梯口的,拴着黑色围裙,上面标有烤匠两个字的小姐姐热情的给他发了张传单。
江与诺想起曾经去成都游玩时,在地铁上听到的那句富有川味的魔性宣传语:不吃火锅,就吃烤匠。
不知道烤匠在那条地铁线上投放了多少广告,隔几个站就听到那句话。
江与诺接过传单,秦斯郁站在他身后看了看,“你想吃?”
他确实有点饿了,各种食物的香味诱惑着人去消费。
不过江与诺肠胃不好,秦斯郁抬眼看到对面开着的一家餐厅,拉着他往那边走。
拉着手的两个男人,还是长得不错的两个男人,不由得引来过路人的侧目。
江与诺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着前面那鲜艳的红色,后悔就不该给秦斯郁选这件衣服。
他扯了扯手,把手缩了回来。
秦斯郁停下来,等着他主动走到他身边,想趁着近点熟视无睹的去牵他的手。
可他没看秦斯郁一眼,跟他隔了两米距离,从他身边绕过去了。
秦斯郁略有不满,可终究是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餐馆。
点了几样比较清淡的炒菜,又点了个酸菜鱼,另加道丝瓜蛋汤。
鱼肉是最先端上来的,隔着朦胧的灯光,氤氲的水汽腾腾的往上冒。
江与诺拿着筷子去夹旁边小盒子里的点心,红豆糕的渣子粘在他的嘴角上,像是添了一颗红痣。
秦斯郁夹了块鱼肉到碗里,低头仔细的去挑着白嫩鱼肉里头的刺。
挑好了,又端着小碗,夹到江与诺的碗里。
江与诺咬着脆的薯条,瞥了眼,却没动筷子。
后续的菜挨着上来,江与诺的食欲向来不好,吃了小碗米饭,又吃了点菜,就放下了筷子。
秦斯郁走到前台去结账,回来时,看到空落的碗里,孤零躺着那块他夹过去的鱼肉。
他皱了眉头,不爽直接体现在了脸上,按住了江与诺起身的肩膀,拿起他的筷子,把那块鱼肉夹了起来,“张嘴。”
江与诺的眉头微拧,攥紧了抓着桌子边缘的手。
秦斯郁穿着一身红,本就容易引人注目,再加上他长得那副出挑的模样,从走进餐厅,就有不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江与诺忍了忍,他脸皮薄,做不到在这里跟他纠缠,于是听话的张开了嘴,任由他把鱼肉喂了进去。
他腮帮子鼓着,连嚼都没有嚼,囫囵这就要吞下去。
双颊被手掐住,秦斯郁俯身抵着他,似笑非笑道:“我不介意嚼碎了喂给你。”
他睫毛忍不住的颤了颤,咬了咬牙,又慢慢的咀嚼起来。
嚼着嚼着,他老觉得有根刺,可又懒得吐出来,直接就咽了下去。
走到商场门口,喉咙有种异物感,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得到半点缓解。
路上人少,秦斯郁肆无忌惮的搂着他的腰穿过马路,似贴着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使劲咽口水,没听太清楚。
秦斯郁察觉点不对劲,扳过他的脸,“怎么了?”
“没事。”他看着脚尖,想着回去喝口醋再说。
回到别墅,他又喝了杯水,无用后,又去厨房倒了小半碗醋。
他光是闻到味道就紧皱眉头,还是硬着把它喝完了。
从喉咙间溢出来的酸味渐渐软化掉了那种异物感,江与诺以为土方法有用,就去楼上洗澡了。
直到半夜,他突觉喉咙发疼,咽口水时那种感觉更甚。
他扯了扯腰间上束缚着的手,秦斯郁凑了上来,“怎么了?”
“我要下床。”
“嗯?”身侧的人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抱你下去。”
“我上厕所。”江与诺扒拉开他的手,越过他翻身下了床,临了秦斯郁还拉着他的手,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快点。”
他没说话,下楼到厨房又喝了半杯水,疼痛感越来越明显。
江与诺这才慌了,裹紧了外套打算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出了别墅,寒风忽的一下就吹了过来,冷的他直打颤。
还好路边有出租车,他伸手拦了一辆,赶往最近的人民医院。
就在他上车不到五分钟,秦斯郁从床上爬了起来。
上个厕所不需要这么久。
他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后,又在楼梯上瞥了眼客厅。
客厅里留了盏不算亮的灯,勉强可以视物,静悄悄的,没有江与诺的身影。
大半夜的,他跑了不成?
这一念头刚出来,管家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先……先生,江先生他……他跑……”
秦斯郁攥着栏杆的手徒然一紧,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就大跨步出了门。
末了管家才擦了把头上的汗,说完剩下半句话:“……跑出了别墅。”
江与诺坐在车上,他又没拿手机,对别墅里的情况浑然不觉。
直到车子开到半路上,司机停下来等红绿灯时,惊喜的往后视镜一看,“艾玛,这车真带劲,迈巴赫新出的那款S560吧……”
“哎哟,后面那辆是保时捷啊。”
“这有钱人大半夜的就是会玩儿,开这车出来炸街太帅了。”
江与诺听着司机的碎碎念,禁不住的也转头朝着窗外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牌号。
他心慌慌的直打鼓。
凌晨的马路上车辆不多,于是那辆保时捷以120码的速度冲了过去,截在了出租车的面前。
“草!”
草是一种植物。
司机甩着方向盘,心有余悸的想要骂人。
没过几秒,另外几辆车就齐齐堵在了前面。
“这特么不会讹人吧?”
江与诺嗓子干疼着,抬眸朝前面望去。
车门打开,黑色的,软毛拖鞋落在黑漆漆的路面,紧接着是一条笔直的,裹在蓝白相间格子睡裤里的长腿。
秦斯郁穿着睡衣,站在车门旁,跟身侧的黑色酷炫迈巴赫极其违和。
江与诺两腿打颤,看着前面的人用口型示意他——
江苑,下车。
司机没见过这么多豪车,有点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与诺摸了摸兜,没摸到平日里的裤兜。
他的睡裤没有兜,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带钱。
“师傅,不好意思,我就在这儿下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钱。”
司机恍然回神,“诶,小伙子,我这可不兴赊账啊……”
江与诺打开车门跑了下去,就在司机以为他要坐霸王车时,却见他跑到了前面堵着的那几辆豪车边。
秦斯郁抬手掐住他的后脖子,磨了磨后槽牙,紧盯着他,“又跑去哪儿啊?”
江与诺别开眼,声音都透着沙哑,“医院。”
秦斯郁松开手,抚摸着他的后颈,这才反应过来,“鱼刺卡着了?”
他徒然松了手,想质问他为什么早点不说,拉着他的手往车里塞,“等等……”
他又钻了出来,脸色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开口道:“我没带钱。”
秦斯郁望着他在寒风里逐渐发红的侧脸,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抬手叫人去付车费。
秦斯郁坐在他旁边,抬手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江苑,你跟我说一下是会死吗?”
他攥着他的手,捏在手心里把玩。
见他不搭理,秦斯郁从手指捏到手腕,又顺着他的小臂,一直摸到他的胸口上。
隔着单薄的衣料,从扣子相接处的缝隙钻进去。
江与诺暗暗的咬着牙,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抽了出来。
转头白了他一眼:“喉咙痛,不想说。”
秦斯郁暗自搓了搓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会是吃了我喂你的那块鱼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