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就跟着顾芒走着, 一手牵着紧紧牵着顾芒,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咔嚓咔嚓”咬。

  末世里的水果蔬菜是比肉还要珍惜的玩意儿,毫不夸张的说, 一颗最普通的甚至微微干瘪的苹果,放到现在, 价值毫不亚于以往正常世界的鱼翅松露。

  他们穿过实验室的一条密道来到基地后院的密林里, 越走越深, 阮秋啃着苹果啃着啃着都要看到核了,却还不见顾芒停下,眨巴着眼睛问:“我们去哪里玩?”

  现在还不算晚, 树林里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鸟雀饮水饮露水, 吃的是叶子,是末世罕见的没有丧尸化的物种, 听了鸟雀叫声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顾芒停下脚步, 说:“我觉得树林里的风景就还不错。”

  阮秋不明所以,把最后一口苹果啃食完, 这些天他也有了基地养成的节俭意识, 蹲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把苹果核埋进去,用手铺平, 摁实,喃喃道:“希望以后还有很多苹果。”

  他觉得还挺好吃的!

  “还想吃苹果吗?”

  顾芒问。

  阮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样子腼腆:“我, 我觉得很好吃。”

  “好。”顾芒揉了揉阮秋的头发, 他最喜欢阮秋的发丝, 软软的, 绵绵的,摸起来像在摸黑色的绸缎,手浸泡在溪水里又干干净净地出来,当他摸他的头发时,能够感受到心里的情感也像溪水一样流动。

  他笑了笑:“你在这里等一会,我给你再摘一个苹果去。”

  阮秋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芒摇摇头:“你刚把果核埋在这,要是走了,那些鸟雀说不定就来啄了吃了,你保护这个果核,我去摘苹果。”

  阮秋面色犹豫,像在踌躇,想说什么,抬头瞥见顾芒认真的模样,又讷讷道:“那...好吧。”

  他看着顾芒转身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急的补充道:“你快点回来哦!”

  顾芒站在树林映下的光影里回头看他,发丝被微风卷起,眼眸里带着阮秋读不懂的东西。

  “记得...”

  顾芒开口说:“记得把铃铛也拿好,不要丢了。”

  阮秋一愣,双手捂住铃铛骄傲挺腰:“当然!”

  傻子。

  顾芒心里喃喃着,转过身。

  他知道阮秋现在一定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回头再跟他道个别,他总是这样,橡皮糖一样黏在他身边。

  傻死了。

  顾芒眼睛模糊起来,莫名的水汽从眼角蔓延,他也不再回头,踏着树林落叶的声音越走越远。

  苹果这样稀罕的东西怎么还可能长在野外的树林里?鸟雀又怎么可能刨地去吃果核?

  这些常识跟末世的小孩讲都不会有人信,只有阮秋,只有阮秋。

  只有这个傻子会信自己。

  他回了基地,在实验室里看着自己亲手从阮秋身体抽出来的血,愣坐到天边擦黑。

  空虚的胃里分泌多余的胃液,夜以继日的实验压迫着这具脆弱身体的神经,他看着那管在幽幽夜光下的闪烁的红色的鲜血,胃液上涌,呕吐感突兀地穿来,顾芒仓促地抄起一把尖刀,跌跌撞撞跑到水池边,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把刀刃握紧,水池的水染成红色。

  已经晚上了。

  实验室的大门打开,祁理走进来,一旁是中央的重要官员。

  “今日的样本信息怎么没有提交上来?顾芒先生,我们必须要提醒您,您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天依然没有有效的实验结果...”

  官员操着官腔,威胁的话一半还没说完,猝然对视上一双阴狠幽黑的眼睛。

  那肥头大耳的官员张了张嘴巴,喉咙被掐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实验室里刺目的白炽灯没有开,室内昏暗,仅依靠着窗外折射进的基地灯光照明,顾芒在这样的光下就这样看着他们,光影将他分割成两半,一半明,一半暗。

  “跑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打破了死寂的氛围,只是两个字,却有如投入冷水的生石灰,炸起一片波涛汹涌的化学反应。

  “跑了????!!!”

  那官员失声大喊着,一旁祁理,包括实验人员和官员们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好像塌了天,顷刻间哀嚎的哀嚎,质疑的质疑,怒骂的怒骂。

  顾芒耸了耸肩,摊开刚才被尖刀刺地血肉模糊的手心。

  “他又一次能量暴动,我只是一个普通异能者,在他身边毫无反手之力,他用刀划伤我,从基地跑出去了。”

  官员颤抖着指尖指着顾芒,嘴唇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来。

  “解决末世的钥匙丢了,顾芒先生,你等着迎接基地所有人乃至中央的怒火吧!”

  官员咬牙切齿地撂下这句话,带着一众底下的小官员和实验人员,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芒拧着眉心,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跌到在座椅里。

  祁理没有走,他仍穿着一身白大褂,镜片后狭长的眼睛静静看着顾芒。

  “人已经没了,”顾芒仰躺在座椅里,轻嗤道,“你站在那看也没用,我可没有把他藏在实验室。”

  祁理慢慢说:“我没有说你把他藏在实验室,实际上,”

  他注视着顾芒的侧脸,这个视角的顾芒闭着眼,手背搭在眼皮,鼻尖的高度很漂亮,苍白为他镶边,成为一种独特的美感。

  “他应该在树林里溜达呢吧。”

  祁理刚把这句话轻飘飘说出,只下一秒,喉咙间传来一阵极大的压迫感,有细细的藤蔓勒住他脖颈的大动脉。

  顾芒坐起身子,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晦暗不明。

  他带阮秋离开时找的是最好的时机,每个人都在各有其事,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怎么...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杀了就是了。

  “我的工作牌落在办公室了,没法领饭,就回了实验室一次。”

  被掌握命脉,这位t大的高材生博士也不见慌张,他依然静静看着顾芒,“你把一切算的很准,我敬佩你,但生活之所以是生活不是算式,就是因为他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而这只是我身上的意外,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有什么意外?又会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呢?”

  “为了一个魅魔,一个丧尸统治者,一个怪物,一个对立物种,这样做值得吗?”

  顾芒嗤道:“和你什么关系。”

  “有关系。”祁理说。

  他把白大褂脱下来,把脖颈间的威胁视若无睹,再缓步过去把衣服挂在衣架上,露出腰间的枪支。

  他坐在顾芒对面的椅子上说:“我不会去揭发你,因为我也不想做实验。”

  顾芒一怔。

  “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实验体,里面有人,也有丧尸,丧尸生前也是人,我会梦到他们在我手下尖叫,求饶,崩溃,我梦到我满手鲜血...”

  祁理的眼睛里有悲伤:“与其说我被他们救回到基地,不如说是抓到基地,我不想做这样的实验,我也不想作孽,”

  “我想反抗,可中央和基地就像两座大山压在我头上,我不敢,但你敢,顾芒,你敢。”

  顾芒和他对视一会儿,“所以呢?”

  祁理轻笑一声:“我本来已经绝望了,甚至想着自己就会被一辈子在这样的尖叫和求饶里看着别人的痛苦度过余生,但我看到了希望。”

  祁理抚上脖颈的藤蔓:“希望就是你,顾芒。”

  “拯救世界的方法不止去获得抗毒血清这一种,你可以用你的异能去搭建一个新的世界,鸟语花香的,与原来无二的世界。”

  顾芒看着他:“你疯了。”

  “我没疯,你可以的。”

  祁理说:“而且这也是唯一的可以救你的命的方法,中央的怒火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这一晚彻夜难眠,中央的人来了,顾野作为基地首领也难以保住顾芒,顾芒嘴里咬着苹果。

  “就这样吧,顾首领,无需多言。”两个中央高级官员笔直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武装警戒的数个侍卫。

  “您的弟弟的滔天罪行万死难摘其咎,仅仅把他压入地牢缓期死刑已经是中央念在您人情上的仁慈了。”

  顾野的表情很难看,他祈求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嗓子已经干的快要冒烟。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最后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正当顾野沉下心来,准备唤军队出来,正式跟中央对峙是,手腕被握住了。

  顾芒自顾自走上前,看着那两个中央高级官员,把嘴里的果核吐到地上。

  那两个高级官员眉角抽动了一下。

  “听说最近中央周转已经不太行了?连苹果都吃不起了?”

  面对这样怼到脸上的挑衅,官员还是忍不住道:“顾芒先生,恕我直言,这似乎不是一个死刑犯该关心的问题,况且苹果如今本来就是稀罕物。”

  言外之意,就是吃不起也不是什么丢脸事儿。

  顾芒笑着说:“当然当然,但是我听说,好像不止苹果,你们吃饭好像也成问题了,这是真的吗?”

  那两个官员面色铁青,不说话了。

  顾芒叹了口气:“人是铁饭是钢,你这跟着中央混,三天饿九顿,被迫减肥,这哪儿行啊?瞧你这细狗样瘦的。”

  那个官员忍不住道:“现在土地大多被污染,粮食种植率和产率都急速下降,我记得贵基地的粮食问题也没解决吧!”

  “那是在我来之前呀,”顾芒笑眯眯地说:“你们解决不了,他们解决不了,不代表我解决不了。”

  还没等那几个官员品出顾芒嘴里这番话什么意思,只见顾芒脚底一踩,那果核陷入沙土里,沙土呈现黑色偏红,明显有铁锈痕迹,黑色代表被污染,红色代表被基地工业化再次污染一次。

  被一次污染的土地已经难以种植作物,被两次污染的土地,连狗都不想在上面路过,更别提种植作物了。

  一个官员忍不住耻笑说:“顾芒先生难不成让我们再等你用个一年半载证明你能在污染土地上培育苹果?抱歉,我想您的死刑缓刑时间好像并不太......”够。

  一句话没说完的空儿,只见那果核以顾芒脚下为圆心,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肉眼可见的根系往地底下扎,顷刻间长出一根小小树苗。

  那两个官员看愣了。

  顾芒把脚挪开,树苗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顾芒的鞋底,紧接着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高变长,长出颤颤的枝丫,舒展绿叶,伸开筋骨。

  只是几个眨眼的速度,这颗苹果树苗就长到了一人高,它还在生长着,直到枝繁叶茂,结出无数红彤彤的苹果。

  而脚下,方圆将近五百平米的重度污染土地,已经恢复如新,泛着健康的深棕色。

  那两个官员目瞪口呆,长大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顾野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以为顾芒的异能是藤蔓,用出只是用藤条攻击人而已,却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作用!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基地的一群人,他们眼睁睁看着顾芒培育出一棵硕大的苹果树,一个两个都反复抹着眼睛怀疑是看岔劈了。

  可脚下的土地颜色变化却不是假,人群越来越多,后来的人们听着先来的人讲述事件经过,纷纷不可置信的模样,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们不得不信。

  有些激动者甚至都当场跪下痛哭流涕起来。

  他们并非不信,而是不敢信,末世的生活摧残着每个人的精神和意志,他们只是怕希望再次落空罢了。

  连普通平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别提中央官员了。

  苹果树都可以短时间长这样大,那粮食呢?作物呢?土地净化呢?

  顾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顾芒摘下一颗火红的苹果“咔嚓”一声咬进嘴里,问:“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我的死刑缓刑还有多长时间呢?”

  那两个官员互相耳语一番,朝顾芒弓了弓腰,有些尴尬的样子:“顾芒先生,感激您为基地做出的贡献,中央这边我们会回去转达并交涉,非常抱歉耽误您的世界了。”

  接下来要汇报中央有这样一位完全称得上“救世主”的人了,临走前,两个官员看看书上红彤彤的大苹果,涎水直流。

  顾芒摆了摆手,吩咐侍卫们过来,把书上苹果摘了个干净,全部分发给了平民,一个苹果核也没给他俩留。

  顾野揽住顾芒的肩,笑道:“可以啊,连哥都瞒着,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也不告诉我。”

  顾芒其实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勾肩搭背,但看着顾野眉宇间疲惫的模样,一看这些日子就没少为他奔波,顿了一下,说:“你又没问我。”

  顾野哈哈大笑。

  之后的日子里顾芒就配合祁理一起开始整顿基地,每天祁理都会跟在他身边观察顾芒的异能使用情况,再根据异能的表现给顾芒定制出适合顾芒操作的一些培育方法,在这样的专业学习下,顾芒进步飞快,很快掌握了植物系异能的绝大部分使用方法。

  客观来说,在使用异能这件事上,祁理占了至少一半的功劳。

  也因为土地的利用率变高,作物成熟时间缩短,基地的温饱问题解决的很快,基地里难民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中央那边隔三差五施法似的找顾芒去给他们整理作物,顾芒的姿态很高,借机从中央那里给基地淘来不少尖端武器,也算的上是合作双赢。

  顾芒在基地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首领那个二世祖弟弟”的名头逐渐摘下去,他走到那里都会迎接人们的簇拥和微笑的目光,有的老人背地里悄悄叫他后嵇的传人,后嵇,是华国掌管农耕的神。

  几个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顾芒甚至有些庆幸地想,就这样年复一年,把基地慢慢扩大,让绿色蔓延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就会完成了?

  不知不觉入了秋,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基地测绘人员报告了异动。

  从基地十公里以外有大群丧尸聚集,而它们的方向,是基地。

  祁理皱眉道:“这次的丧尸群未免有些不寻常了些,以往的尸潮,大部分是低等的丧尸的集合,而这次的尸潮竟然包括很多等级丧尸。”

  “是不是有人在操控它们?”一个实验员忍不住问。

  祁理摇摇头,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顾野的脸色严谨沉寂下来,在以往基地抵御尸潮的作战中,即便是海量的普通丧尸都有些难以招架,更何况这次来的是一群气势汹汹的等级丧尸。

  实验员脸色煞白地补充道:“这个尸潮群体目前正在进一步扩大,以每秒钟大致二十只丧尸加入的速度极具扩张,目前这个数字正在扩大。”

  什么??

  这下不仅是顾野,室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一个每秒钟增加二十只丧尸的丧尸群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整个华国的丧尸都在马不停蹄地加入这个逐渐壮大的队伍!

  实验员冷汗涔涔:“要阻止它们。”

  “仪表上显示目前任何靠近这只尸潮的活物都会顷刻间消失,之前基地派出的一只异能小队的路线和这支尸潮队伍相撞,现在异能小队已经没有了任何消息...”

  “那我们只能等死了吗?”

  “不,不,我的家人还在基地...”

  空旷的室内零星几个实验员几乎崩溃,顾野厉声喝道:“都闭嘴,现在,封锁消息,对下面通知是普通尸潮,传播可以战胜的消息!”

  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视在场的所有人:“这次尸潮来的不同寻常,既然事件蹊跷,那么必然有解决办法,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几个实验员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各行其职。

  顾芒看着那个缓慢逼近的红点,久久不能回神。

  能够控制这么多的丧尸,是谁,不言而喻。

  他这段时间因为忙,头发长了些,随意搭在肩头,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加之植物赋予他天生的神性,他的气质比起之前更加温和,像一汪清透的水惊艳之外多了一丝沉静。

  祁理看着顾芒,几乎移不开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你知道什么了。”

  “你也知道了吧。”顾芒淡淡说。

  祁理挑眉:“你有没有后悔没有提前杀死他?”

  顾芒心里轻嗤,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杀了我老婆?

  他懒得多言语,祁理一个书呆子,怎么可能懂他和阮秋之间的感情,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却被祁理拉住手腕。

  顾芒蛇影般翻过掌心,眼睛闪过一道厉光,把祁理反过来摁到桌子上。

  祁理失笑,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隐去其中的感情:“真是无情呢。”

  “我从没承诺过你什么。”顾芒说完,转身离开。

  基地还是一片祥和。

  他刚刚路过果园,一路每个人都在向他打招呼,顾芒一一点过头,忽地眼前人影闪过,一个小巧的身影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是那个小女孩,从插队的大汉手里救下的那个。

  她长大了不少,左右手腕提着果篮,笑眯眯道:“大哥哥还记得我嘛?”

  没等顾芒回话,她就倒豆子一般:“大哥哥,上次真的很感谢您,您帮过我之后很少有人再插队了,我妈妈放下了心结,病好的很快,之后您...您那么厉害地净化了土壤,我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现在妈妈以及可以勉强站起来了,我...”

  “苏陌,快过来!下午活要开始了!”

  “哎,来了!”

  小女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匆忙弯腰致谢转身忙去工作了。

  整个过程顾芒没插上一句话,不禁哑然失笑。

  入秋了,果蔬粮食到了丰收的季节,每个人都很忙,难民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每个人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顾芒慢慢踱步到果园后院的无人处,低声说:“出来吧。”

  一阵风声拂过。

  顾芒没有抬头,他看着脚下棕色的土壤,上面落了一根带着心形肩头的尾巴。

  变长了。

  顾芒心不在焉地想着,没有再说话。

  下一秒,喉咙被紧紧攥住,他被迫仰起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对视上一双通红的满是恨意的眼。

  顾芒愣了一下。

  相比于几个月前记忆里的样子,阮秋变得有点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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