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后的孩子?

  胡康被汝津带进邀月楼二楼的雅间时,人还是懵的。

  但当他发现雅间中坐着的似乎还是传说中的晋王殿下和孟大人后,人就更懵了。

  汝津看自己的手下这副呆愣的模样,只感觉有些丢人,他一把胡康摁在椅子上:“发什么愣,晋王殿下和孟大人有事要问你。”

  胡康是个黑瘦的男子,被叫来后站在闻逍和孟临知面前,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拘谨。

  孟临知笑道:“这位便是胡小兄弟吧?”

  胡康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局促地点头道:“正是草民。”

  孟临知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安抚道:“坐吧,别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了,我们就是想问你几个关于榕州的事,你知道就说,不知道也没关系。”

  刚才从廨署出来时,孟临知忽然想到之前汝津托闻逍帮他找销路时曾说过,这批瓷器和珠宝都是他做采买的手下从榕州运来的。

  他想着万一汝津的手下能帮上点什么忙,便拉着闻逍径直来到了邀月楼,谁知好巧不巧,这负责榕州采买的手下,竟然正好是榕州人。

  孟临知这张脸一旦笑起来便亲和度倍增,胡康果然松了口气,他心里不由想着看来那些达官贵人也不都是吃人的豺狼虎豹,他道:“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孟临知:“小兄弟,你是榕州人士?”

  “是的,我自小在榕州长大,后来碰到汝老板,才跟着他来京城。”

  孟临知和胡康寒暄了几句,直到确认胡康放松不少,闻逍才单刀直入地切入重点:“你知道榕州虞氏吗?”

  “虞氏?”胡康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想起来了。几十年前,榕州确实有个经商的虞氏,当时虞氏商号遍布整个齐国,可出名了。”

  “不过大概是十多年前吧,虞老爷子年纪大了,没精力管理手下的商队商号,可他那个儿子也不争气,对经商一事却一窍不通,接手家中事务后,还差点赔得人财两空。虞老爷子勉强摆平此事后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虞氏这些年还是慢慢没落了,虞老爷子还有个孙女,后来远嫁到京城,听说虞氏原本是想借这京城女婿的手让虞氏重建辉煌,但这些年却一直没什么起色。”

  胡康这些年走南闯北,在京城中待的时间并不久,因此不知道虞音的身份,但他所说的事确实跟虞音说的都能对上。

  “哎,也是让人唏嘘,前段时间我回榕州时,听人说虞老爷子的儿子两个月前也去世了,那孙女特地从京中赶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只不过人看起来憔悴又瘦弱,估计这些年在京城过得也不太好。”

  孟临知疑惑地皱起眉,虞音两个月前回过榕州?

  这其实也很正常,父亲去世,作为女儿自然要回家奔丧。但是虞音的父亲前脚刚死,丈夫后脚就跟着一起死了,却巧合得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闻逍道:“胡小兄弟,你最近有再去一趟榕州的打算吗?”

  胡康虽然不明白闻逍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地点头:“正好汝老板让我三四天之后,去榕州再采购一批茶叶回来。”

  闻逍将一个荷包往胡康面前一推,意味深长道:“我们对虞氏的所有事都很感兴趣,麻烦胡兄这次回榕州,有空帮忙多打听打听。”

  胡康看着眼前装得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睛一亮。

  虞氏的事在榕州不是什么秘密,胡康知道闻逍不找他也可以找任何人,但这么一大包钱放在面前,他怎么能错过。于是胡康像是怕闻逍反悔似的连忙收起荷包,挤眉弄眼道:“规矩小的都懂,一定给两位大人打听得清清楚楚!”

  .

  几天后,皇帝的四十大寿即将到来。

  寿宴前一天,闻逍便提前回到皇宫中,为了不引人注意,孟临知暂时回到了系统空间中,两人商量了一番,晚上也没住在睿思宫,反而准备偷摸溜去了北芜宫。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闻逍撑起伞漫步在大雨中:“也不知道今年北芜宫里那棵桂花树怎么样了。”

  孟临知道:“可惜现在还是夏天,还没到开桂花的日子呢。”

  闻逍不禁有些怀念当年两人在桂树下乘凉的场景,不是怀念那段窘迫的时光,只是怀念当时他和孟临知没有外事打扰的自在日子……如果他能永远和孟临知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好了。

  片刻后,闻逍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他呼吸一滞,勉强抛开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回到和孟临知的话题上:“我们后来也就回去打过几次桂花。”

  搬去睿思宫后两人也没什么机会再回北芜宫,好在当年闻逍答应要给孟临知做的桂花糕,还是在桂花盛开的第一年做成了。

  孟临知比划了一番:“你说我们下次偷偷把这颗桂花树移栽到王府里怎么样?”

  “那只能靠你了,”闻逍笑道,“只要你不嫌麻烦。”

  听起来有些折腾,但有孟临知的系统空间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树移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雨越下越大,皇宫里都没什么人,两人一边讨论着挪树计划的可行性,一边沿着当年的老路往北芜宫走去。

  孟临知指着不远处的御花园:“当年你被打板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我背着你回北芜宫,走的就是这条路。”

  闻逍叹了口气,抗议道:“我们能不能回忆些开心的事?”

  “怎么,被我背不好意思了?”孟临知哼了一声,“现在你求我背我都不背。”

  闻逍打趣道:“现在是你想背也背不动了吧?”

  这些年闻逍个子疯长,他骨架又大,站在孟临知身边时,看起来硬是比孟临知大了一圈,还真是想背也背不动了。

  “呵,”孟临知冷笑,“你应该庆幸当年我背得动你。”

  两人一路闹着,忽然在雨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母后,您喝些茶解解渴。”

  听起来似乎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但接着传来的却是杯子被打翻在地的声音,有人尖声道:“滚开,我不喝!”

  孟临知听得直皱眉:“听这称呼,是九皇子和皇后?”

  “应该是”

  四年过去,随着崔铮卢被罢相、皇后回皇仪殿静养,整个崔氏都低调了不少。这几年间,孟临知和闻逍也很少再见到他们,只是听说皇后在纭红死后受了不小的刺激,从昏迷中醒来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时常疯疯癫癫说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孟临知并不在意皇后,却挺在意九皇子的情况,毕竟这曾是他笔下的主角,孟临知在这个角色上倾注了不少心血,自然会对他多一分关注。

  在原著中,九皇子闻道虽然一开始只是个傀儡皇帝,但他的幼年其实非常幸福,他有宠爱他的母后、外祖,连宫里的下人也对他很是照顾,这也让他养成了仁善博爱的性子。

  但现在,皇后疯了、崔铮卢也退居幕后,闻道曾经的保护伞已经支离破碎,孟临知在改写闻逍人生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在这种情况下,闻道会长成什么样?

  孟临知好奇着有关闻道的事,但闻逍自从知道九皇子才是孟临知笔下的主角后,就对他十分戒备,而且不是担心九皇子会跟他抢皇位,而是担心九皇子会抢走孟临知的注意力。

  孟临知一边嘲笑闻逍就跟小孩争宠似的,一边也就顺着闻逍的心意,真的再没打听过有关闻道的事,因此孟临知对九皇子的近况一无所知。

  而此时在凉亭中,年仅四岁的九皇子一腔孝心,却换来崔皇后的厉声责骂,他委委屈屈地嗫嚅道:“母后……”

  “别叫我母后!”崔皇后崩溃的声音从旁传来,或许是仗着雨大,以为没外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又或许是因为皇后已经彻底疯了,压根不在乎有没有外人,她一把将九皇子推倒在地,捂着脑袋尖叫,“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孟临知:?

  孟临知大惊失色:“她在说什么胡话?”

  闻逍沉吟片刻,解释道:“听说当年皇后临盆前,崔铮卢为了保证这个即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孩子是个男孩儿,便从旁准备了一个男婴,如果皇后生下的是个男孩便最好,如果生下的是个女孩,他便会将女儿换成提前准备好的男婴。”

  孟临知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手段真恶心。”

  但接完话,孟临知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和闻逍几乎一直待在一块,怎么这事闻逍知道他不知道……不至于连这事都要瞒着他吧?

  而另一边,九皇子摔在地上,看到崔皇后抱着头声嘶力竭尖叫的可怖模样,他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反而踉踉跄跄地小跑过去保住崔皇后的腿,哽咽道:“母后,我就是你的孩子啊!”

  “你不是!”皇后似乎是真的精神错乱了,她满面痛苦地回忆着当年临盆时候的点点滴滴,“我当年生下的明明是个女孩,我的女儿去哪儿了?他把我的女儿带去哪里了!”

  一场荒诞的闹剧在雨幕中上演,闻逍作壁上观,冷淡地评价道:“身为母亲,却连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孟临知摇头感慨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现在……”闻逍突然对孟临知道,“是不是只有你知道九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后的孩子?”

  孟临知:……

  “当然是啊!”

  孟临知头都大了,这些角色都在给自己乱加什么戏!

  但孟临知想想又觉得有些稀奇:“崔铮卢那些损招,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这种事肯定得藏着掖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崔铮卢显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皇后,有点脑子的下人也不会主动向皇后坦白,那皇后是从何而知的?而且更离谱的是,在皇后的潜意识中,竟然也觉得崔铮卢真的把自己的孩子换走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这么简单,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那人悄悄给皇后灌输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潜移默化间影响了皇后的判断……只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一切?

  “不清楚,”闻逍显然并没有把此事放心上,他耸耸肩,“宫中鱼龙混杂,只要想,有的是人能让皇后听到这些她本不该知道的事。”

  孟临知深有同感,倒也不觉得皇后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毕竟当年皇后对李淑妃做过更过分的事。

  他道:“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当年皇后陷害你母亲,让大家都以为你不是皇帝的孩子,但起码李淑妃对你的身份一清二楚,现在皇后却连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

  闻逍听着皇后崩溃的嚎叫声,微微翘起嘴角:“谁说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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