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臻榆紧紧地抿住唇,又是重复一遍:“虞洐......他不是这样的......”
陈燃没料到白臻榆会这么回答,愣了瞬。他默不作声地吞下剩余的话,直直地望向白臻榆——
准备洗耳恭听。
可白臻榆却没有再说,他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却不是让人怜惜的脆弱,清冷傲气从昳丽的眉眼中透出来,有如绝不折腰的青竹。
他轻轻笑了笑。
虞洐愿意付出的情感绝不廉价,少年人怎么可能没有真心......
但浮夸浪荡的皮囊大概可以蒙骗很多人,得到的反而弃之不见吧......
可这些由他来对陈燃说,实在过于令人发笑了。
所以白臻榆只是摇晃地撑直身,对向陈燃:“你说的我都明白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么?”
谈话至此,大概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陈燃哑然地点点头,回望白臻榆的眼神带有痛惜:“既然舍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那为什么不敢说爱他......”
“......陈燃......”
白臻榆没想到陈燃还会再重提,他握在门把手的手腕微微一僵。
“我知道你意思......你放心吧,我不会说。”,陈燃安慰地拍拍白臻榆的肩,他眸底是若有似无自嘲,“这是你的决定,我一定会尊重。”
“......谢谢......”
没什么好说的,白臻榆点点头,唇色近乎抿得发白,瞳孔中倒影着些许痛色,像是回忆的梦魇,缭绕起雾,象征着万劫不复。
是,他动了心。
早就动心,所以蓄谋已久,从来不是什么商业联姻,而是他想和虞洐在一起。
可这些,全部埋掩于胸口,不见天日地生疮化脓,再无其他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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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时,虞洐不在客厅,陈燃回眸朝他笑了笑,径直说了告辞。
“我就不打扰了。”
“好......”
白臻榆将人送出门口,才压抑不住地低咳,五脏六腑都疼得拧起来,一个踉跄,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白臻榆疼得忍不住蜷紧身体。
缓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架子,他几乎是挪动到客厅的柜子前,肿胀的手腕使不出多大力气,他费劲地握住拉环,但眼前是浓重的黑雾,他看不清晰,只能摩挲着柜子里的药盒。
冷汗从额间滴落,滑到瘦削的下巴处,恍若眼尾垂下的泪珠。
顾不得去擦,他打开药盒,一连摸到好多个窟窿,才知道药尽数吃完了。
是他疼懵了......
白臻榆反应过来,他方才去药店就是为了这事。
还真是......狼狈......
膝盖的疼意泛上来,与腰腹的痛楚撕裂角逐,白臻榆咬牙使自己站直,忽然被人扶住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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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没走。
他一根根地瞧着香烟燃尽, 直到烟盒空空,都没有见到陈燃与白臻榆两人从房间出来。
喉间被烟味呛咳出痒意,他忍无可忍地碾了火星。
出来时就见着白臻榆跪在地上,好看的背脊线似展翅欲飞的仙鹤,却因痛楚而绷紧了,脆弱的似乎稍稍用力就会断掉......
动作比想法要快,掌心贴着温热,虞洐与惊讶回望的白臻榆对视,在瞧见对方飘红的眼尾时,心口似乎被人拧了下。
“你......怎么了?”
嗓子干哑地问出口,虞洐不由分说地将人搂住,想把人往沙发上移。
却听见白臻榆闷哼了声,蹙起的眉眼尽是痛楚。
虞洐的力道实在没轻没重,略一牵扯,白臻榆感觉自己周身都要散架。
“你......你放开......”
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白臻榆冷汗涔涔地咬紧唇,瞳色都涣散。
都这样了还想他松开?
虞洐眸色顿时冷沉,可白臻榆状态瞧着实在不太好,他强硬地将人揽在怀里,单手拿出手机,拨给白金河。
“白臻榆......你最好现在别在我面前逞能。”
冷声丢下这句话,他下颌线绷紧,此时白金河那边终于接通:
“喂?虞洐......你找我干嘛啊?陈燃和白臻榆还不够你操心的啊?”
“别特么说话。”
虞洐强硬的打断,瞧见白臻榆唇色都青紫,估计是疼到说不出话,胸口还剧烈地起伏着,一声一声费劲地咳,但声音已经微弱到类似于呜咽。
见状,虞洐眸色深得可怕,肺腑压抑的火气终于在此刻肆无忌惮的燃烧,无声证明他今天的所有情绪......皆由白臻榆所起......
皆由白臻榆所起么?
虞洐罕见的脑海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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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河,把你熟悉医生的号码推给我。”
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白臻榆无意识抓紧,虞洐语速都不由地加快,他冷静万分地给白金河说着——白臻榆现在怎么可能是能移动的......
白金河瞬间懵了——
战况这么激烈的么?都要医生了?白臻榆与陈燃打起来了?
我的天,好恐怖!好精彩!
白金河眼睛瞪的滚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而起:“谁受伤了???你怎么听起来这么着急啊?哟~虞洐,这么在乎啊?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子?”
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但他动作极快地把自己认识的私人医生推荐给虞洐——虞氏自家又不是没有?哦,也对,情人和正房打起来了,这的确是要好好地遮掩一番......
虞洐恨不得直接把电话挂断,还好白金河消息来得及时,他立刻点开消息,感觉到白臻榆微弱的挣扎,忍不住轻声哄道:“乖一点?”
白臻榆以为是自己幻听。
他意识沉在黑暗的海里,被痛意拉扯侵袭,因为这一句话觑见一丝天明。
但也只清醒一瞬而已。
是的,不过是随口哄情人的话,怎么会有人当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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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河近乎震惊。
那句“乖一点”是虞洐说的?
这冷心寡情的浪子也会有温温柔柔哄人的时候?谁不知道虞洐勾勾手,就得赶快要把脸递过去,不然虞少爷决定不会再看你一眼。
乐子那么多,不缺不识眼色的人一个。
白金河轻声啧了下,果然是不一样——他下意识认为是陈燃。
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虞洐那边把电话挂了。
白金河:......
他不由被气笑,好家伙,这人过河拆桥这件事是越做越熟了?
真是受不了!!!
但白臻榆那人......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听虞洐那语气,陈燃可能伤得不轻......
他前些天还听见自家长辈说,虞洐要和白臻榆离婚了?什么虞家和白家父母都好好交流过了,按理而言,本来对虞洐是无所谓,可现在嘛......
白金河低声笑笑,觉得接下来的戏会很好看。
却不想“两口子”接连给自己打电话......
是陈燃?怎么会?
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温柔且无一丝异样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白金河有点懵地握紧手机。
不会吧......
虞洐那声音是在哄白臻榆?
那温柔缱绻的声音,是在哄白臻榆??
虞洐什么时候对白臻榆这么上心了?不是结婚三年都没丝毫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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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河介绍的医生很靠谱,在虞洐简单说完后,就表明自己会在半小时之内赶到。
虞洐轻柔地把无法动作的白臻榆抱在床上,看人痛色明显的面容,忍不住也皱紧眉......
这人非要把自己逼到这地步......
目光下移,落到白臻榆紫肿的手腕,此时没有主人的刻意遮掩,显露的彻底,虞洐视线凝刻在上面,不明白白臻榆到底为何这么能忍......又对自己这么狠......
他轻声吸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把那看着就惨烈的手腕托起,眸底是霭霭雪色,指腹抚过肿胀到看不出棱角的关节,又快速移开,稍加些力道地把白臻榆攥紧掐进到掌心的手指摊开,见到掌心殷红的血印......
所以就算是疼到这地步,还是一声不肯出,一点不愿示弱?
虞洐近乎要气笑,没觉察到自己眉眼深处尽是心疼。
他强硬地把手指塞在白臻榆掌心与指尖之间,不准对方再掐着忍疼——手腕伤成这样,再用劲怕是真想废了......
“......虞洐.......”
突然听见仰躺在床上近乎昏迷的人,突然唤了声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