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北的计划, 言何这几天也猜出了几分。

  雌虫境地困苦,他们想改变,又或者说, 他们想替身后无数的军雌改变, 就得从“必需品”入手。

  军雌的必需品, 很显然是僵化期以及精神力暴乱时的安抚。

  资料显示, 雄虫珍贵,因此信息素就珍贵,想突破这一点,就要越过雄虫, 拿到信息素。

  从这个想法入手, 温北的所作所为便能找出几分解释来。

  “我不是想利用你!”不等言何答话,温北就心急的抓住他, 解释道:“也不是为了信息素才追你, 这回算是个意外, 我……”

  他颠三倒四的试图证明些什么:“我前几天并不知道还需要一次标记,我是真心喜欢你才要追你的, 跟信息素没关系, 是我先的……”

  他说着还有点委屈, 要跟“意外”争个先后,又突发奇想了什么, 道:“我补偿你可以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言何差点被他逗笑。

  怎么这么……可爱。

  “没关系。”他叹息似的轻轻摇头, 忍了又忍, 反复克制, 这才摸了把温北的脑袋,温和道:“给你利用。”

  温北:“……什么?”

  “想要多少次都行, 给你,不用补偿。”言何说。

  温北张着嘴,好半天没动。

  他像是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一直盯着言何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不对劲。

  良久,他皱起眉,小心翼翼地扯了下言何:“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跟言何相反的,他对情绪感知准得不行,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言何的心思。

  言何顿了顿,没承认:“没有。”

  “噢。”温北没信,他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反思片刻,想起了个原因:“今天真的有急事,没吃到你做的饭……要不下次我来做吧?”

  言何:“!”

  言何立马从悲伤的氛围里走出来了。

  他摇摇头,干笑道:“不是,不用,说什么呢,怎么能让你做饭。”

  怕温北反驳,言何很快的转移话题:“洗澡吗?你先。”

  这话极具暗示性,温北眨眨眼,点了嗯了声。

  声如蚊呐。

  言何静静的坐在床头等他,窗帘没有拉上,零零落落的光照进来,把地板切割开来。

  言何就盯着那一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温北从浴室出来了,身上套着言何的浴袍,宽宽大大的,遮过了大腿。

  言何扭头看他,眸光逐渐变深。

  晋江不允许的一晚度过后,两人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窗帘还是忘记拉了,阳光有些刺眼,温北往言何怀里躲了躲,刚醒的嗓音发哑:“刚刚是不是有人敲门来着……”

  “嗯。”言何搂着他,低声应:“节目组。”

  温北刷的就醒了。

  他猛的坐起来,又捂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躺了回去。

  他红着脸,终于意识到他们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荒唐事,大脑宕机了半天,嗫嚅道:“那……”

  “没事。”言何想了想,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赔点钱吧,这一期确实请假太多了。”

  “行。”温北同意,“我一会儿去安排。”

  “不用你,你下午还要出去吧?”言何说,“要不要我送你。”

  “是要出去。”温北不太想动,蹭了蹭言何胳膊,声音闷闷的:“你也要出去吗?”

  那节目组的虫岂不要哭死。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懒洋洋的玩着言何胳膊。

  “嗯,有点事。”言何直接定下来:“那一会儿吃个饭,我送你。”

  他本来想说时间差不多,晚上还可以一块儿回来,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

  出门时已经是下雨三点,温北被包裹的很严实,帽子口罩都不落,尤其是后颈,贴了防菌贴,还戴了条纱巾。

  他走路时姿势有些不对劲,总要别扭一会儿才能纠正,言何弯着眼,亲自给他送进实验楼。

  回程的飞行器上,言何动动手指,修改了目的地。

  言何在一家茶吧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径直走过去。

  沐容也看到他了,点头算做打招呼。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之前的事,好像那些生死都不算重要,过去了还能在一张桌上喝茶。

  言何其实是个记仇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他牵动嘴角笑了笑,夸赞道:“沐容阁下好雅兴,约了个这么文雅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殿下谬赞了,我只是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您。”沐容说。

  他俩商业互吹了一会儿,才接入正题,言何说:“今天也算个坦白局,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是。”沐容点头,“那我先说殿下最好奇的——”

  “其实我与您无冤无仇,以往也没有交集,我动您,只是想夺走他的伴侣、他心爱的人。”

  “我也不想这么极端的,之前跟他谈过,希望你们能离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本来做了,又反悔了。”

  “我这么做是觉得他不配幸福,却没想到他真的下得了决心跟你分开,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

  沐容说了半天,终于觉得口渴了,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始终没有提温北的名字,却都心知肚明。

  言何安静的听了半天,得出结论,这家伙怕不是个看不得别人幸福的红眼病?

  他沉默很久,也懒得在其他细枝末节上追问了,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不,你误会了……”

  “他跟我在一块也没什么幸福可言,想离开属实正常。”

  “是吗。”沐容也不反驳,只淡淡的盯着言何,表情意味不明。

  “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言何站起身,抽了几张纸币放在桌角,离开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奉劝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言何这么着急离开一是因为确实跟精神病没什么好聊的,二是……虫帝找他参加一场线上会议,说是要商量大事。

  言何坐上飞行器,这才打开光脑,接入了视频通话。

  他对着窗户当镜子,认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两秒后,他挂上得体的笑容,点击接通。

  事情其实也没多严重,是荒星那边,边陲遥远,经管不善,最近不法民众越聚越多,急需有头有脸的过去威慑一下。

  正巧几位上将都有要务在身,贵族也每个愿意动弹的,虫帝亲自前去又实在危险和掉价,这才喊了他们几个信任的,商量一下对策。

  事儿说完了,视频里安静下来,没人出声。

  虫帝咳嗽一声:“真的没有愿意去的吗!”

  这活儿吃力不讨好,环境还糟糕,当然没人愿意。

  几秒后,塔尔开了麦:“那个,不着急的话,我录完这期节目就去。”

  虫帝本来也没指望他这个娇贵的去,闻言与他拌嘴:“你怎么不扛着摄像头去?”

  “太沉啦。”塔尔笑嘻嘻的应,引来一群虫的笑声。

  “我去吧。”

  吵闹中,磁性的男声格格不入。

  “啊?”虫帝第一个愣住了,喃喃道:“你扛着摄像头去?”

  言何:“……”

  言何无语几秒:“我请假。”

  留在这里,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温北。

  他需要时间冷静,这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甚至还能报销路费。

  温北在实验台上醒过来。

  身下一片冰凉,硬生生给他冻醒的。

  他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动弹不得,翻身都做不太到。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痛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他撑着台子边缘坐起来,给自己扎了一针药剂。

  “老大,感觉怎么样?”旁边有虫问。

  “还行,死不了。”温北顺嘴皮子回答,他瞥了一眼旁边板子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还要多久能有结果?”

  “一个月。”雌虫信誓旦旦,“这次绝对可以。”

  “行。”温北点头,他照例打开光脑回讯息,却第一眼看到了塔尔的消息轰炸。

  读懂了内容,他愣怔片刻,眉尖一点点蹙起来。

  言何带了一小撮军雌一同前往荒星。

  虽然他的武力值大家都很相信,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到达荒星时,已经是第二日。

  言何站在飞行器床边,第一次意识到“荒星”是个什么地方。

  他本以为这里只会是荒凉,却没想到不是荒,而是污染严重。

  就像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外边天还是黑的。

  咨询了当地的虫才知道,这里鲜少有白天,都是黑雾缭绕的,只有天气极晴朗时,才能稍稍亮一些。

  言何在心里叹气,跟着走向自己的住所。

  那是一栋小别墅,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打开门时灰尘呛的言何直咳嗽。

  好在其他虫早有准备,掏出家政机器人进入打扫。

  言何洗了个澡,对当地的水十分嫌弃,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补了一觉,醒来窗外还是黑的,唯一区别是不知何时下起的暴雨。

  拿出光脑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了,肚子也配合的叫了起来,言何起身去厨房,翻找半天没看到一粒米。

  突然想起来,好像有虫提醒过他,吃的会给他放在门口的箱子里,大概都是营养液。

  言何实在饿,来到门口。

  这房子门锁还不太灵,他推了几下才推开。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言何第一眼看到蜷缩在门口的身影。

  他愣在原地,嗓音都变了调:“温北??你在这干什么?”

  对方双臂环抱在膝盖上,身体崩的很紧,浑身都湿透了,几乎和雨幕融为一体。

  听到他的声音,温北抬起头,眼睛和头发都湿漉漉的。

  “……言何。”

  他停顿几秒,声音颤抖嘶哑,还带着几分哽咽。

  “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