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轩看着脚边的圈子越扩越大，刚想说再来要收费了，就被老周点了名。
“苏铭轩，你来。”
“啊？”
老周拍拍讲台，“啊什么，上这儿坐着。”
苏铭轩在老周旁边的小凳子上板板正正的坐好，“咋了？”
老周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苏铭轩:“？”
看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才听见这老头儿说，“你这次数学考多少分？”
苏铭轩说:“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看。”
这话不假，跟他们扯扯皮就上课了，哪有时间去看成绩。
老周问他，“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行，那我告诉你。”老周把挂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从手机上调出全班的成绩出来，顺着找他的名字。
苏铭轩谁的也没瞟到，就瞟见第一个，林子俞的，表格后边的数字是142。
老周找着了又把手机盖上，转过来问他，“你估摸着这次能考多少？”
苏铭轩耐心都要被他磨没了，“我不，您直接说吧，多差不都考完了么。”
老周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把手机又打开了，递到苏铭轩面前。
他以往直接往最后边找，指尖滑到底都没找着他的名字。苏铭轩又一个一个顺着往上滑，滑到中间点的位置停住了。
他名字后边跟着的数学是70。
苏铭轩顿住，把手机还给了老周。
“说说，你咋考的。”老周把老花镜又给取下来了，跟唠嗑一样对他说。
苏铭轩坐在那个小板凳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就这么考的啊。”
坐前排的男生有关系跟他还不错的，笑着跟老周说，“他在十考，怎么着也不可能是抄的，别人俩加起来才有他一个的分高呢。”
老周抱着胳膊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头子转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真没抄？没带手机进去？”
苏铭轩都给问无奈了，“那就带了吧，考场有监控呢，考这点分我看着都臊，怎么的也得140往上。”
老周笑得，“破孩子，我就是问问。”
上学期期末这小子就有点状态了，他就是来探探底，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儿，现在也用不着了，能找着状态是好事儿，贵在能坚持。
“行了回去吧，要能带着点那小堆半吊子起来更好。”
苏铭轩回来后陆北安就问他被叫上去干嘛了，他说，“老周让你们跟我学点好。”
“哟，跟你学好？”
苏铭轩眉毛一扬，“都跟着我沾光听人讲题了，怎么的听完就不认账啊？”
陆北安顺势坐叶子航鞋上，“认认，以后还来听。”
叶总嘶了一声，“地上没处坐了还是怎么着？我鞋要被你压坏了。”
陆北安坐着就没动，“压坏就压坏吧，大不了待会儿你脱下来我给你吹鼓。”
“行。”叶子航无话可说。
等下课了苏铭轩就卷子对折放好，往他同桌腿上一躺，脚顺到自己的椅子这边，“好困。”
林子俞让他起来，在教室这么枕着有伤风败俗，“你上节课不还挺精神。”
“他们给我说精神了，现在下课了我就困。”苏铭轩赖在他腿上，就这么抬眸跟他说话。
林子俞的一只手被他捏着玩，听见他说，“我这次数学考了70分。”
林子俞有些意外，低头去看他，“你在周老那儿看的？”
“是啊。刚刚那会儿他调出来跟我说的。”苏铭轩这个角度看他眼睛亮堂堂的，“我还看见你的了，你估摸一下。”
林子俞想了两秒，估了个数字出来，“140左右吧。”
“神了。”苏铭轩笑着说，“142。”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唇角，低声说，“这儿人多，先欠着。”
林子俞挑了下眉，“欠什么？”
苏铭轩抬手把他脖颈勾了点下来，“你说呢。”
陈曼曼刚从教室进来，平时她都不往后门走，今儿是有事才进的这道门，“哇靠，你俩这什么姿势。”
苏铭轩撑着身子直起来，听见陈曼曼说方妍找林子俞。
“找我？”
小班长从两个座位之间绕过去，“对，就这节课间。”
“行。”林子俞往后门走，回头见苏铭轩也跟着出来了，“你不是困么，趴着睡会儿。”
“也没多少时间了，跟你一块儿走。”
办公室挤得全是人，方妍把电脑上的课件保存好，抬头看见他俩过来了，“又召唤你来了小林林。”
林子俞在苏铭轩背后拍了拍，“怎么了老师。”
“年级上说要把你的卷子贴门口那儿玻璃上，他们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我觉着这事儿呢，通知你一声得了。”
“啊？”
方妍把他的答题卡抽出来，“这字写的也很漂亮，也正好展示出去给其他人看看，你觉得呢？”
林子俞来这儿，总共就说了三句话，前两句就刚刚，另一句就现在，“行。”
老周要回家了，临走前听见了这么一茬，转头跟苏铭轩说，“等有机会我把你的卷子也贴玻璃门上。”
“贴上去丢人啊？”苏铭轩笑了一下，“等我考到140再说吧。”
老头子笑起来和蔼多了，“行，我等着。”
出了办公室，走廊对面的落日便映了过来，黄橙橙圆溜溜的，苏铭轩看着，打心底觉着日子越发好起来了。
林子俞的手机壁纸一直是他之前画的一幅画，有天苏铭轩看到了，就问说怎么还弄点艺术照做屏保。
“之前画的。”
“你画的？”苏铭轩看向他，“你还藏了这么个技能。”
林子俞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后来就没碰过了。”
“为什么，不喜欢了？”
林子俞顿了一下，神色暗了暗，“不是，没时间了。”
苏铭轩看了一眼他同桌，笑了一下，“那确实，时间都被我占用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关系太亲密了就是有这点不好，对方的的每一个神态所对应的意思都无所遁形，他察觉到了，便顺着话头扯开。
这几天早上苏铭轩都跟着林子俞一个点起来了，那本单词小册子被他随时揣在衣兜里，碰上没有口袋的外套就塞他对象兜里。
路上他会让林子俞随机问他几个最近熟读的单词，他翻译中文，碰到耳熟又记不起来的，他到教室后就在小册子上圈出来，重点关注。
陆北安本来平时也起的早，渐渐的叶子航也跟着起来了，只是他在每天听见起床铃想砸的冲动依旧没变。
叶总顶着个鸡窝头，坐在床沿边，“不是，苏铭轩为爱起床，我他妈有什么理由起这么早？”
“不行的话你也为一下爱吧。”陆北安把他的拖鞋踢过来给他，“快点起来，为了爸爸这份爱。”
叶子航烦躁地把被子一掀，“你滚。”
人在一起是真的会相互影响的。苏铭轩那几个猫脚功夫的单词量，当真渗透到他几个脑子里。
“我操，我刚刚居然在想responsibility是什么意思。”叶子航英语课上开小差了，什么时候下的课他都不清楚。
“好耳熟。”陆北安问他，“所以是什么意思，你他妈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一块儿难受了。”
“责任责任。”霍阳钟嘴里的包子塞的鼓鼓囊囊的，他艰难地咽下去，“轩哥之前背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
说完还转头去看苏铭轩，“对吗？”
那家伙在忙着改他的数学错题，哪有功夫理会他，林子俞便帮他出了个声，“对的。”
霍阳钟小声地卧槽了一句，“不容易，知识灌进脑子原来是这种感觉。”
这些都是必修词，要高考光背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不急，林子俞已经规划好了，一点一点来，总能在正式考试前弄完的。
苏铭轩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的字。在语文书写和英语作文当中是很不利于得分的。
“我真要去练字帖啊？”那家伙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说。
林子俞放轻声音说着，“你这久写字尽量保证它横平竖直，能做到这点就不用练字帖。”
“行吧。”苏铭轩下巴搁桌面，有些郁闷地弹了两下易拉罐上的小水珠。
现阶段的英语阅读题不太适合他，林子俞给他带了两本基础性的题，每天晚自习抽空做。
苏铭轩这一学期比谁都忙，他既要做到跟上大部队，又要抽时间补之前落下了的，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现在只能认命还前些年的逍遥债。
可是两头抓总是走不稳的。
已经到高二下学期了，各科老师为了赶进度，熟悉的知识点都是一遍带过，但对于苏铭轩来说，很多别人耳熟能详的知识在他这儿就是头一次听，他不仅要在短期内记住，还要会运用。
大课间有时不跑操，其他班的男生便会到六班后门吹个响，走廊上不让拍球，便往空中抛了一下，像是个暗号，“轩哥，篮球场走不走？”
“不了，你们打。”
他已经很久没去篮球场了。
今天的数学课他就没听懂多少，心里烦躁得要死。
他的小林老师又被叫去办公室了，这破题怎么就解不明白。
其实好多时候都这样，林子俞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他绑在一起，他有自己的学习安排，特别在拔尖儿的那层人里，想保持住很困难，更别提朝前走，每进步一分都举步维艰。
苏铭轩刚开始有碰上不会的题就问他同桌，渐渐的他问的频率小了，问题都攒着，多半是数学的，他偶尔会等老周下来绕的时候问上一两题。
可这远远不够。
林子俞跟他说过，数学这一科很需要复习，当时听懂了，但过一两个星期就忘了是很常见的事儿。
苏铭轩也确实体会到了，上次数学连蒙带猜考了70，这次月考难度提升了一点又差点打回原形，老周说他成绩有些不稳定，让他多来办公室问问题。
但好像办公室成了好学生才主动去的地方，他之前身上一直有个标签，多数老师也对他有些偏见，脚踏进了这道玻璃门，就有人会想，苏铭轩是不是又作什么妖了。
日子快马加鞭地往前走，他的烦躁也越积越多。
苏铭轩发现自己越学越混乱了，一套综合卷下来，选择题蒙着做，他刚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跳下一题，整张卷子都跳完了发现就没他会的。
那他这几个月学的什么。
苏铭轩放下笔，神色平静地抓起桌上的那张卷子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走出教室之前又抬脚折了回来，把扔桌上的笔按好，放进了笔袋里。
林子俞回来的时候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他向陆北安问行踪，“上哪去了？”
陆北安估计也刚回来一小会儿，“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不还在的。”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王文忠前脚刚进教室，所以没看到从后门走进来的苏铭轩。
林子俞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去把这节课要用的课本找出来。
“怎么了？”苏铭轩像是嗓子有些不太舒服，他偏头轻咳了一声，“怎么看我两眼又不说话。”
林子俞视线落在书本上，他回答说没有。
苏铭轩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不明显，但是林子俞闻得出来。
他其实能感觉得到最近苏铭轩抽烟的频率变高了，有好几次他都是这样单独回来，总赶在上课铃打完的时候。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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